第383章 战云（三）
“只是，对方这个节点选的极好……”
一个声音愤愤不平的道。
又一个人问道。
“正巧将这桩勾当被按在某身上，却也是百口莫辩了。”
当他们在愤怒驱使下拉长两翼，想要包抄住这只游走的马队，却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已经放弃了马上的急射，迎面加速猛冲了过来，一头撞进正中的队列里。
“不过，得待到监国这一阵子心气消了，某家方才有起复的可能性。”
四营的杨再兴，似乎一唱一和的也在嘟囔道。
……
“或如军器、将作两监背后的那些财阀，监国开始重视铳器之法，断然绝非他们所愿的……”
“开什么玩笑……”
“尔等是否都还是国朝的军人……”
“都是那个该死的罗藩子……”
北军队列里的弓手们纷纷还击，却大多落在马队奔走卷扬而起的尘埃里，另一个方向的弹丸，有飞射过来，再次打倒一些侧列的士兵。
“或是神机军里的人……”
我正色道。
蔡候微微摇了摇头。
一边的大参陆务观，却还有些犹豫。
“那流窜的敌军怎么办……”
“相信有不少故旧，愿意为之通风报信的……”
心领神会的风卷旗，自动凑到我身边道。
“只是他不巧站在了，某家不得不要有所针对的位置上而已……”
“我们都已经抓住那只河北兵的踪迹了……”
“若是再给我生出什么是非来，就算监国肯放过，我也饶你不得……”
“不过之前的种种，却有好些脱不开某家的关系……”
“桀骜不驯、行事跋扈的名声，我等从来那就没有少过吧……”
说到这里，他肃容正色道。
“叶西儿之事，断然不是某家做。”
此起彼伏挥舞的刀光，居高临下的掠过，被撞开的人丛和兵器，将一颗颗人头，随着喷涌的血泉而飞溅而起。
“将主打算怎么做……我们都唯命是从尔……”
“牵扯上他的断然没有什么好事……”
“就算不是出自某家的授意，至少也是默见其成的……”
三营的崔邦弼也皱着眉头道。
我大声喝断他们剩下的怀怨之词。
“竟然敢乘势构陷尊候……”
惊慌的嘶喝声，急切的怒吼声中，被撞倒的人体，带着摧折矛枪，在仓促聚拢起来的结阵里，凹陷下去。
滑州，白马山下，赵良嗣的猎骑营，终于追上了一只数目可观的敌军。
“正好看看还有什么人物，耐不住跳出来……”
“这个过失之处，总不能白白担待了……”
江宁，石头城，行在边上的馆墅区，与半梅苑起名的文苑里。
随着后续赶来的步队，用排射的铳击加入战斗后，这些颇为顽强的北军终于无力抵挡，此起彼伏的大叫一声，四面溃决逃亡而去，进而变成马队追亡逐北，一一砍杀的目标。
“比如主战派里的那些北人党，他们早盼得我纰漏和疏失……”
他只是与自己亲信和看好的子侄坐在一起，听他们说着近来的各种事态，略作点评和回应。
“不知首席参军事叶西儿……”
“若是暗中为我做事的人，都是这般结果，那还有谁人敢投效门下出力啊。”
“持中而论。”
“可知什么叫令行禁止，什么叫做牺牲精神和奉公为国吗……”
“那究竟是谁做的这番手尾。”
“帅司下令召还我部？”
说到这里蔡候扫视了一眼表情各异的众人，将他们的反应一一记下来，作为日后是否堪用凭据。
“还请李宣慰替我在帅司那里说得，缓颊两日如何……”
“自当是交给友军会剿了……”
“可是如此下来，帅司那里的风评，只怕……”
脸色苍白还只能坐在抬架上的辛稼轩，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却是二营的张立铮，有些阴阳怪气的冷笑道。
一身常服的蔡候，兼郑氏一脉的中流砥柱，前参知政事，现任宫观使的表情上，已经看不出多少去职后，居家闲养的愤怨与不甘。
“前往徐州境内休整，协助操练新来的兵马？……”
蔡候眯起眼睛，却是轻描淡写的道。
“当初不顾战损，催促我们上路追索敌踪的，也是帅司吧……”
“什么顾念辛劳疲弊，是忧惧我等功高难制吧……”
“住嘴，此等层面的决策，岂是我辈可以物议的。”
“方才都沟通过了……”
“只是到了叶西儿那桩公案，却另有指使之人而已。”
“我与他并无私怨，与八叶罗家更无过往……”
蔡候有些心平气和的道。
与此同时，我却在召开临时的战地军议。就像是印证了我的某种猜想，后方的刘延庆，快马急递送来的消息。
后队的弓手几乎是屁滚尿流的逃开，或是高举起弓身，本能而绝望的做出徒劳的抵挡动作，然后被马蹄狠狠踩在脚下，或是北刀光掠倒。
第一营的风卷旗顿时喊了出来。
“至于某家的前程，尔等倒勿用烦扰太多。”
“再说，监国一日没登大位，也需的有人站在前台，与那些老臣旧班周旋寰转的。”
会散出来之后，我在营盘里巡视了一圈，才来到一处小帐之中，方才与会的诸人，早已等候其中。
“那就且不管他，正式行令来之前，抢先打了再说。”
说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及一个话题。
战斗结束后，一面被反复践踏过，而变得肮脏不堪的怀远军旗，被从尘土里翻捡了出来，快马送往后方。
好些人几乎是被马上的矛枪，前后穿成一串，然后顺着冲力想着左右推挤着排开，随着前列中正目标的矛枪，都被纷纷放开。
“这个嫌疑可多了。”
“总之，假寄我的名下从中过手，又有心要灭掉知情之口嫌疑的，可有不少……”
这次，却是将虞侯赵隆颇为不以为然的道。
“又如广府的勋家世族……可是在那人手上丢过不少脸的……”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道。
“为上官者，自有成算……只需听从就好了……”
然后，我转过头来，对着表情有些尴尬，而坐立不安的观军宣慰使，恳声到。
“因此，这番暂且退下台面来也好。”
“多年侍奉奔走身侧的情分，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舍却。”
只见他们甚为训练有素的举枪支盾，急匆匆的靠拢在一起，然后就被那些呼啸盘旋的马队，用短暂的停驻和排射，纷纷打倒在地。
“更别说那位东南路招讨，还在监国身边恣议军国呢。”
“我就不信，帅司那些人还有能耐，在接战中也把敌军叫停下来……”
“那个罗藩子在军前，可不仅只有运气，背后也并非没有跟脚的要害人物。”
霎那间沉闷的声响，在撞击裹卷起来的飞扬尘埃中，像是拍破的皮囊一般的接连爆发出来。
“龙雀园的鹿公和那位颜总监，都在盯着军前的消息。”
“风评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败敌致胜……”
“在此之前，你们就不要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举动，且观事态好了。”
“凡事来日方长，没必要执着与眼前这些得失。”
“正所谓，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