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雨欲来
大卫史密斯先生惶恐的看着面前的请帖，望着身边正享受女人推油按摩的金爷。“苏格兰的道格拉斯公爵为什么会给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商人送来邀请函？”
金爷闭着眼睛答非所问道。“大卫，你有多久没有回去看看你的儿子？”
金爷的话题跳跃的太快，史密斯先生皱着眉头合计着。“大约，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那你一定是忘了我送给你的礼物。”金爷睁开眼睛，“那时候我就说了，有什么即将悄然变化。”
“嘿，你又给我打哑迷。”史密斯听不懂金爷的话。“你们东方人就喜欢玩弄神秘感。”
金爷笑而不语，没接话。
大卫史密斯则笑道。“你答应过我，到时候去中国替我搭上商会主席的事情可别忘了，眼看着阿尔泰就快动身前往中国，我可不想这么好的差事被他一个人独享！”
金爷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们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到达伦敦，据我所知，同行的还有意想不到的人物。”
大卫竖起耳朵凑近金爷。“谁？”
金爷压低声音。“一个女孩。”
大大的遮阳伞下，高大的金发少年痞痞靠坐在水岸边的桌子上，那桌子上摆着售卖的汽水，以及烟品，当日的报纸。
少年冰蓝色眸子十分放肆的看着眼前的男孩，不等男孩开口责难，伸手拿起一瓶汽水，冲男孩伸出了手。“起子，给我。”
他那坐着别人桌子的动作本身就带着侮辱，将不问自取做得很是寻常的样子更让人生气，男孩腾的站起身，上前就要去揪金发少年的领口。
金发少年只侧过脸看着男孩，目光冰冷而难以捉摸。裘克突然的怂了，他看了看金发少年周身，那时兴而讲究的衬衣和裤子，加上那双褐色的皮靴让裘克蓦然清醒，他停下手，将汽水起子递给了少年。
少年将汽水盖扔到地上，喝了一口汽水，皱了皱眉头。“太甜了。”毫不犹豫的扔到地上。
裘克的怒气一忍再忍，这会儿情绪直接上来了。他上前一步抓住少年的手腕。“2便士。”
少年甩开裘克的手，厌恶的拿出衬衣里的手帕擦了擦被裘克触碰过的手腕，视线转向桌上的烟品。“白锡包怎么卖？”
“8先令一包。”他看着衣着光鲜，头发打理精致，长相英俊帅气，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还会是什么？不坑他坑谁？
“据我所知，白锡包的零售价只有4先令一包。”少年真诚的问道。
裘克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裘克直觉这人的出现古里古怪，并不好惹，“不想买你可以去烟社购买4先令一包的，我这里就是这个价格。”
少年转过头望着不远处藏匿在马车后面的人道。“你们听到了，高价倒卖帝国烟草公司烟品，可以抓起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裘克脸上一白，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马车后面就走出两个身穿警服的男士，来到裘克的身边将冰冷的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们做什么！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我？！”裘克挣扎道。
“非法售卖烟品，高价倒卖，这还不够说明吗？你以为为什么帝国烟草公司开设的都是自己的营业点！？”一个警察回答了裘克，他为无知而犯罪的男孩感到惋惜。
裘克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当时自己提出定点铺货销售，魔术师小姐却毫不犹豫拒绝的样子。
“那个biao子，她居然不告诉我！”
雪柔阻止了他当时的想法，却没有告诉裘克为什么不能那样做。心有不甘的裘克此时已不再听雪柔的话，放飞了自我，他只看到了眼前得到的利益，看不到其他。
他开始定点销售，賺得盆满钵满，他甚至想，再过不久他要去别的地点找人定点铺货，来延续他的发财事业。
他现在将所有的问题归咎于雪柔，他认为是她在对自己隐瞒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切。
而达奇安很容易就在水岸边找到了这个曾经和雪柔在巷弄里说话的男孩，当时离得很远，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却能从雪柔给裘克很多东西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看出他们在进行交易。
而这一切，此刻在裘克的骂语中得到了证实。
雪柔插手了烟品的倒卖，她从中赚取钱财。
达奇安嘴角疯狂上扬，他转头停下了脚步。
警察见他停下来，也停下了脚步，“有什么指示？坎贝尔先生。”
他凑近裘克，眼眸中带着兴奋的神色。“你说的‘biao子’，是一个黄种女孩吗？”
事关自己的赚钱事业，裘克当然不会说，“不是，你听错了。”裘克没想到面前的金发少年居然会认识魔术师小姐，这少年连魔术师小姐的肤色都知道。甚至有可能，知道了自己和魔术师小姐的交易。
达奇安多的是手段让裘克说真话，他笑了笑，对一个警察说，“你去将那些罪证收集起来，我不介意将这件事情闹大一点。”
收集罪证？还要将事情闹大！涉世未深的男孩裘克一听就苍白了脸吓破了胆，立马上去站在了达奇安的面前，抬起头大声道。
“不是我，出这个点子的人不是我！是一个黄种人女孩，她让我叫她魔术师，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是她引诱我帮她售卖烟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受害者！”
达奇安心脏怦怦跳，兴奋的连呼吸都加重了些许，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控制语气装作好奇道：“哦？一个多大的小女孩？”
“她大概十岁，之所以不告诉我名字，也许是为了让我没有找到她的机会。就连联络，都是让我在水岸边留下记号，她看到就会带上我需要的货品给我。对了，她让我售卖完烟品之后就可以找她拿提成，例如”
在裘克的描述下，雪柔给到的提成系统，销售手段，本金押金制度，甚至于，像一个东方女巫一样懂的引诱别人的心理，狡猾而奸诈，统统清楚的摆在了达奇安的面前。
“东方女巫？”达奇安思考般的笑笑，这个他很认同，不然，为什么连看起来那么冷情冷性的苏格兰道格拉斯公爵都被她拿下。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如同被火焰炙烤般难受，拳头不自觉握紧的同时，脸色也狰狞了些许。他低下头看着裘克，道。“如果你无罪，请在公司高层的面前将你说过的话清楚的再描述一遍，不能有任何一个地方的矛盾，据实已告。说不定那样，我可以求情免你一罪。”
这般做法的目的是为了让裘克将雪柔做的事情，一个都不放过的描述出来。他就想看看，当证据确凿摆放在雪柔面前的时候，她要如何处理，还像之前那样的气定神闲？像玩弄乔伊斯和道格拉斯一样的玩弄那些唯利是图，却不好糊弄的商人吗？
想到雪柔被踩在脚下没法替她自己辩解的样子，达奇安又兴奋的浑身战栗，他真的太开心，太期待见到她的那一刻！
看着天空阴沉的乌云，雪柔手中的剪刀剪断一支玫瑰的花茎，握住花茎的手指上溢出一颗血珠，她来不及去擦，雨点已兜头而下。
雨雾中，有人敲响了铁栅栏的门。
西亚拿着雨伞去开门，凯文在屋内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进屋躲雨，艾米丽难得的在家，这本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湿冷的衣服包裹着稚嫩的身体，双股麻花辫散落在她的肩上，雨滴还在不断落下，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也不知道是被警察和烟草公司各高层精英男士团团围住害怕所致，还是身体弱被雨淋了才这样。
裘克一边痛哭流涕的描述雪柔的奸诈，一边阐述自己的受害，整个会议室里面除了烟草的味道弥漫，就是他的哭喊声。
达奇安觉得耳朵疼，不由地揉了揉耳朵。他看到雪柔皱了皱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是的，凭别人赚钱，这会儿却在这里哭诉的裘克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裘克最多吐出之前赚的钱，走出这里。而雪柔面对的则完全不一样。
“所以，尊敬的各位绅士，我需要说些什么？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不想再继续听裘克的哀嚎，她耳朵疼得要死。
她发音标准，语气的抑扬顿挫里都是不卑不亢。
她是看了一遍在场高层，然后将视线落到一位身材修长，留着绅士胡须中年男士身上的。
那男士见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冲她微微一笑，“年轻的女士，对此一切你承认吗？”
雪柔点了一下头，“是的，先生。”
“那么，提成，裂变，本金押金制度，这些也是你教这个男孩的？”
“是的，先生。”
裘克见雪柔应下，心弦一松，落井下石的大声喊道：“是的，她承认了，她都承认了！她蛊惑了我！这个biao子养的东方女巫！”
雪柔一眼都没有看向裘克，她望着那位男士。“我会被关进牢里吗？先生？或者是被罚款。”事情已成定局，她要的是结果。
她还知道“罚款”一词，看着她小大人般的腔调，众男士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对于雪柔所提出的“提成”，销售方案，“裂变”等词语，公司高层皆保持了高度关注，以及肯定。
比起咎责，雪柔赚的钱对他们完全属于毛毛雨，完全不放在眼里。他们更想见见这个女孩，搞清楚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而达奇安心中也笑出声，他在等着雪柔求饶，他等了那么久，看了那么久的戏，终于要等到最高潮的部分了！
“是的，我们会罚你。你在烟卷的生意里面赚了不少钱，不知道高于本金三倍的价钱能不能支付得起？或者入狱半年，你可以自由选择。”有人问道。
她一个都不想选。
雪柔上前几步，地板上的水渍随着她的移动而增多，她走到了那位胡子男士的面前，向他露出真诚而甜美无邪的笑容，双腿微曲，扯着长裙的两侧，行了一个优雅的礼。
“我是东方女巫，所以我想和您做个交易，我请求您，听听我的提议。”
你来朝我扔泥巴，我攒泥巴种出花。
这个小女孩真有意思，男士心情大好，他实在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十岁的女孩能像她一样，大方，从容，镇定，聪明。
“好的，请说。”男士摊手示意。
雪柔却将视线扫向跪在地上的裘克和角落里看戏的达奇安和警察。
这是在叫自己清场。男士挥挥手，警察便带着裘克退下。
雪柔却将视线落在了纹丝不动的达奇安身上，达奇安则挑衅的冲她扬扬下巴，男士看了看雪柔和达奇安的眼神交流，冲雪柔道：“不用管他，你请说。”
既然人家已经清场了，雪柔清清嗓子，道：“烟草起源于南美洲，最初烟草是作为药物存在的，平凡人无法用，是贵族的药物。后来这个东西变得普遍，成为了烟卷。”
“我们不想听你说这个，你想要交易什么？”达奇安打断她的发言，嘲笑着。“你的灵魂吗？”他觉得，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一个女孩，能有什么东西和堂堂的帝国烟草公司来交易呢？他要拆穿她，奚落她，看她最丑的样子。
真没耐心。雪柔皱皱眉头。
“可能大众并不知道，但是其实各位是知道的吧。卷烟会让人类的肺部变黑，染上肺病，无法治愈，只能等死。”卷烟对人的伤害众所周知，就连国王的病，网络上查询一二，也有说是吸烟引起的肺病导致。
这话不可谓不重，高层们可不爱听这个，一时间骂声纷纷响起。
可胡子男士和几位没说话的男士皆是神色凝重，胡子男士伸出手阻拦了众人，示意雪柔继续说下去。
雪柔神色不变。“ 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这主要是因为烟草燃烧的不完全。不完全燃烧的物质，叫做焦油。焦油中含有4000~5000种化学成分。另外，燃烧产生的烟雾中也有一些有害成分。所以，该如何避免这个物质对人类身体的伤害，便是能让烟草变得更好的问题。”
这些理论，是烟草研究处的工作人员才知道的事情，这些专用用词，更是罕见。
大家神态各异，看着雪柔的眼里多了一丝诧异神色。达奇安则皱紧了眉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学习化学，很大一部分时间在研究这些，他拿着烟却不吸烟，不就是知道这些危害吗？
可是这个时代谁知道这些呢？
是啊，谁知道这些呢？雪柔知道，她更知道在历史长河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烟草公司没有强调过烟草的任何危害，反而将烟草广告包装成了忘记烦恼，让人放松的好东西。
而她居然知道这些！
“我知道一个东西，可以有效的阻拦、销毁这些成分，减少身体的吸收。”语不惊人死不休，雪柔缓缓道。
达奇安望向雪柔，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出这些有理有据的话，这个东西是绝对存在的。
胡子男士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想要什么？女士。”
刚做了显眼包，雪柔不敢要什么。她要是要钱要物，在别人眼里绝对是个祸害，她抬起头。“我只要贵公司宽恕我这次的行为。”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
这女孩莫不是傻了！这不是捞钱的好时机吗！
胡子男士觉得她神秘莫测，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而雪柔不敢要什么，不过是因为怂。但是她转眸望向达奇安。“还有，我请求坎贝尔先生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搅乱我的生活。”
胡子男士微微一愣，心想自己好像也没有遇见过这个小女孩啊。可他转念一想，回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达奇安，触见达奇安一脸不爽的表情之后顿时了解的点点头。
oh，是的，这里的坎贝尔先生确实不止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