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背负着的爱能走多远
我想回家了，回到我和她的家，那里比较温暖，比较自在。
“姐姐，别哭。”旎旎轻声地说着将妈妈细心给她挑出来的鱼肉放到我的碗里。
“嗯，谢谢旎旎。”
我夹起那块鱼肉吃下去，越吃眼泪越多。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肉，有叔叔做的味道，有妈妈的温柔和妹妹的爱。
赵恩要是看到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我也是有人爱的。
夜晚，我坐在床上望着月亮发呆时，妈妈走了进来。
“卿卿。”她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知道她是在问我和赵恩的事，她是我妈妈，我不能骗她。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她是女生。我知道我很奇怪，但是…但是我就是喜欢她，就像您喜欢叔叔一样。”
“她…是不是死了？”
妈妈试探性地问我。
我眼中噙着泪点点头，“对，她死了。”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们的爱情是不被这个世界所认可的。在这个世界里，女人就应该和男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而不是和女人在一起。”
我低下头，泪从脸上滑落。
“你是我女儿，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是喜欢就跟她在一起，人生这么短，不必事事都遵循选择，你的内心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用爱来绑架你，但我希望你能幸福。”
妈妈顿了顿又说，“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到自己的生活里，若是做不到，你可以带着她的那份爱继续活下去。”
我点点头，妈妈抱我抱进怀里让我放声痛哭。
赵恩，我的赵恩。
我说过要陪着你的，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可我食言了，你先走一步留我一个人生活在这黑暗的世界里。
之前赵恩自杀的事情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的评论不知为何突然缅怀她，之前骂她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只有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在网络自发地缅怀她。
“一路走好。”
“愿新的生命被善待。”
“这么年轻死的太可惜了。”
他们是不是一夜之间就忘却了他们给别人带来的痛苦？
还有人在评论里留言网暴我。
“她死了，你怎么好意思活着的？”
“你应该去陪她！”
“我之前还看到你了，一点都不难过，还很开心呢。”
“她的自杀是不是跟你有关？我觉得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默默地翻着评论，看着她们的留言，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比更多人都在乎赵恩，我爱她就一定要死吗？
我想要带着她的爱好好活下去，这也是我的错吗？
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妈妈让我在家里休养，她送旎旎上学后自己也去上班，叔叔一早也走了，桌上还留着热乎乎地饭菜。
我拿出我藏起来的那本相册，将我们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等我想你了，就可以看看。
我记得家附近有个寺庙，我想进去拜拜。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只有我变了。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那年走进来的样子。
我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身上脏兮兮的，整个人蓬头垢面地走进来跪在佛像前哭道，“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我想要一个人好好的爱我，只要爱我就好了，我想感受到温暖，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感情。”
长大后我遇到了赵恩，她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爱情，超越世俗的爱，超越一切感情的爱。
“是不是因为我许了那个愿，所以我把原本属于赵恩的幸福都夺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收回那些话，我想让她幸福，只要她幸福，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她能幸福，我不想她再这么痛苦了。”
就算是死，我也希望她能在那边过得好，如果有转世，希望她不要再生在那种家庭里了。
愿她平安喜乐。
我平静地起身走了出去。
我已经在家里待了好多天了，觉得有些无聊了，想找个事情做，不然我总是想起她。
我觉得最近好很多了，不会很频繁地看她的照片了，也不会半夜醒来哭，慢慢地我像个人了。
叔叔给我介绍了一家小企业，我在那里上班，整天朝九晚五地感觉也很不错。
我将长发重新留起来，去烫了大波浪卷，然后穿上她最喜欢的长裙，打扮的像个精致的小公主。
我知道这是她喜欢的，她希望我打扮的特别漂亮，这会让她开心，觉得她把我养的很好。
但我越来越瘦，就像充了气的气球突然撒气了一般。
我想吃胖，让她看到开心，可我每次吃饭都会想起她，然后就吃不动了，慢慢地吃的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忘记了饥饿。
“我看你没吃午饭，这是我给你买的。”
同公司的男同事拿着他给我买的盒饭放在我桌子上。
“谢谢，我不饿。”
对于他们我一直都是冷漠地。
男生在背地里议论我是不是喜欢女的，女生在背地里议论我装高冷，欲擒故纵。
也许我这辈子除了赵恩，真的碰不到第二个温暖我的人了。
网络上的热度消散的很快，我和赵恩的过去在网络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了，那些帖子也都被删干净了。
我知道是赵英明的杰作，他不允许有人抹黑他的脸，就算是女儿的死也不行。
我虽然每天认真工作，让自己忙起来，加班加到很晚，但我的心仍旧是空落落的，心里的位置缺失了一块。
“卿卿，我们今晚去唱歌你去吗？”
坐在我对面的同事问道。
我摇摇头，继续工作。
我走到休息室门口时听见里面的人在议论我。
“你说她装什么高冷，搞的自己像个圣女一样，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纯洁啊。”
“我说，你们谁去试试，把她追到手，我请客吃饭。”
“真的？”
“对啊！”
“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言为定哦！”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转身回到座位上装作无事发生。
“卿卿，你今晚有空吗？”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起包转身离开。
我来到一家私人定制馆。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订结婚戒指，一对。”
“戒指？想要什么样的？”
“最普通的。刻上这个就可以了。”
“好的，您是要今天就拿着还是明天来拿？”
“今天。”
“好。那您稍等。”
两个半小时后，那款戒指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其中一个给自己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另一个收进包里，付了钱才转身离去。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终止他们无聊的乐趣。
果不其然，我第二天去上班，几个男生发现了我手上的戒指。
“你…你结婚了？”
那个给我送过盒饭的男人问着我，其余人好奇地纷纷探头。
“对。”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
“很早就结婚了，没带戒指是因为不方便，最近我…我们家那位以为我把戒指弄丢了，我才带上的。”
我说到我们家那位时有些心虚。
索性他们没有怀疑，单纯的以为我是已婚妇女。
可等我回到家时妈妈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的是我定制的另一枚戒指。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带着那个？”
妈妈看着我无名指上的戒指顿时火了。
“这是我定制的婚戒，代表我已经嫁给她了。”
妈妈摸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呼吸了几下才说，“她死了！她死了！你能不能把她忘了！你有自己的生活，你以后要结婚，要生孩子，你能不能忘记她？”
“妈妈，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没有死。我有自己的生活，但我不会和别人结婚，我没有办法和别人结婚，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她。”
“她从我上大学就陪着我，温暖我的生活，她是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唯一人。妈妈，我恐怕没有办法结婚生子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说这话时很平静，心里没有难过，没有愤怒，只有爱。
想象着赵恩爱我的时候，温暖我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日子还在继续，妈妈还在生我的气，除了日常吃饭，她几乎躲在房间里，不肯和我说话。
“姐姐。”旎旎突然敲了敲门走进来看着我。
“怎么了？”我将电脑合上看着她问道。
“姐姐，你别和妈妈吵架了好不好？妈妈最近很不舒服，总是咳嗽，爸爸让她去医院，她不肯。”
我摸了摸旎旎的脑袋，温柔地笑道，“好。我去给妈妈道歉，让妈妈去医院好不好？”
“嗯。”
她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还想说什么？”我歪着头问道。
“姐姐，我听说你喜欢的人离开了。”
旎旎看着我眨着眼睛说道，“姐姐，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们，我可以把我的零食都给你的。”
说完她眨着眼睛咧嘴笑道。
“嗯，我不难过了，你的零食我也不需要。”
我摸了摸她的头，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旎旎才十四岁，根本不懂死亡是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我难过，我哭了，妈妈不开心，她想让妈妈开心起来。
都说孩子是治愈的，我现在也体会到了。孩子的单纯和天真真的治愈一个人的痛苦和难过。
我在旎旎的陪伴下去找妈妈道歉了，她终于同意去医院检查。
等着检查结果时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赵恩。
她不喜欢医院，因为这里都是悲伤。
我也不喜欢医院，因为她就是在这里离开我的。
医生和护士的职业很神圣，面对死亡和时间赛跑，接受无数种生命在他们面前离开。
我没有那么伟大，看不得人死，看不了人间悲喜，看不出人心险恶，看不见世态炎凉。
黑暗笼罩着我，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走一步算一步，没有了新的希望。
我的太阳永远无法升起来照耀我的内心了。
“陈意家属。”我领着旎旎走了进去。
医生告诉我们，妈妈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太过于操劳，等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旎旎抓着我的手，对妈妈说道。
“等我过几天给你做好不好？”
妈妈摸着心脏地位置，艰难地笑道。
“旎旎，我给你做糖醋里脊好不好？”
“那是什么？”
“比糖醋排骨好吃百倍的糖醋里脊，你要尝尝吗？”
“嗯。”
我突然来了兴致想逗逗她，“我不给你做！”
说着我跑开了，旎旎来追我。
“坏姐姐！姐姐坏！给我做好吃的！我要吃！”
“那你抓到我，你抓到我，我就给你做。”
我们围着父母跑来跑去，妈妈和叔叔难得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我融入了这个家。成为了真正的女儿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