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边荒传奇
龙鹰又多掏出一锭，欣然道：“这锭可作现时的使用，你们拿主意看需要什么东西，着李公公遣人到宫外采购。”
张柬之果然被瞒过，现出原来如此的恍然神色。续道：“其次是她昨晚获横空牧野赠送吐蕃价值连城的名剑‘神山之星’，喜欢得把剑放在床上伴她入睡，一早起来竟佩新剑出门去了，不用我点明，龙先生该晓得国老想到什么。”
自被押离荒谷小屋，他像踏进一个无有穷尽的梦域，即使剑锋相对，总有梦幻的感觉。可是与人雅的抵死缠绵，男欢女爱，却令一切真实起来，生命向他显露出真面目，攀上所能达到最浓烈的境界。
人雅眼珠乱转，终找到他的破绽，“扑哧”娇笑道：“还说不是编出来的，人雅有在白天和你好过吗？”
龙鹰哑然笑道：“大人误会哩！国老也误会了，小子和小魔女只是斗法而非谈情，小姐她对我只有恶感没有好感。告诉国老不用担心，我再不会去惹她。”
龙鹰心中一动，道：“张大人认识的人中，有没有精通野史者？”
张柬之呵呵笑道：“张某还是第一次听人自称为本小子，可见龙先生不拘一格的作风。今次下官奉国老之命而来，有三件事。首先国老想知道龙先生昨夜追凶的结果。”
龙鹰喜出望外，深庆得人，道：“愿闻其详。”
龙鹰对什么外国使节团全无兴趣，开门见山道：“张大人今次来找本小子，有何指教？”
龙鹰欣然道：“这几天来不论大战小战，老子开口闭口都说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可惜最长的一战也过不了二百回合，想不到……”
张柬之沉吟片刻，难以启齿地道：“第二件事真不想说出来，又不能不说。”
三人到主厅吃早点，两女本不敢与他共桌，在他的“强迫”下终于就范，自有婢仆到内宅打扫，伺候人雅。
张柬之欣然道：“不论正史野史，下官均有涉猎，所以现在当的是长史。”
张柬之年逾五十，中等身材，一脸正气，神采飞扬，腰板挺直，虽然不谙武技，自有股迫人而来的气势。见龙鹰入厅，起立致礼。
话未说完给丽丽掩着他的口，娇嗔道：“鹰爷坏透哩！”
两人齐声娇呼道：“这是很多钱呵！”
张柬之讶道：“看来龙先生认为边荒集和燕飞确有其事。让下官算算看，大概是一百六十年。”
龙鹰大喜道：“张大人听过一个叫燕飞的人吗？”
两大美人听得秀眸闪亮，充满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人雅勉力睁开少许眼帘，见龙鹰虎视眈眈，吓得连忙闭上，以她天真的语调道：“她们说什么？”
人雅再度入睡，龙鹰以最大的意志离床，到楼下让丽丽和秀清悉心伺候，又取来钱囊，拿出十一锭金子，放在桌面上，道：“你们收好这些金子，异日我们离开神都，可做安居乐业之用。”
昨夜浴罢摸进新房，烛火掩映里，人雅拥被酣睡，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由写意地散披绣枕。她项肩交界处有一如点漆般的小墨，忍不住香一口。
张柬之点头道：“龙先生是问对人。燕飞此人，不见于正史野史，只存在于说书，由于下官自少爱采集说书故事，所以不单听过燕飞此人，还下过一番考据工夫。”
大周太子是居于东宫的豫王李旦，那晚在八方馆与万仞雨一起的李隆基，是李旦的儿子。从张柬之这句话知道，李旦虽贵为太子，却无缘参与政事。今次因应外交礼节，他这个名义上的继承人遂需出席。
龙鹰请他坐下，大家喝过奉上的香茗，问道：“张大人不用上早朝吗？”
龙鹰面不改色道：“现在不是白天吗？”
龙鹰从容道：“没有什么是小子接受不来的。”
张柬之含笑道：“当然是成仙成圣，若非神仙，怎可能一招击败当时号称无敌的慕容垂？哈哈哈！”
张柬之道：“若没有其他事，下官告退。”
张柬之道：“此人有何独特之处，为何令龙先生时刻留神？”
张柬之道：“因为故事过于荒诞离奇，竟说刘裕、燕飞和北朝开国之君拓跋珪曾在此携手作战，共抗南北大敌，两次失去边荒集，而最后竟能反攻收复。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是绝没有可能的。”
龙鹰道：“我追了十多里后，发觉对方布下陷阱，候我上钩。一来我另外有事，二是来日方长，哪忧没有以眼还眼的机会，所以返上阳宫去也。”
人雅终于张开美眸，杏目圆瞪大嗔道：“你做出来的。”
秀清压低声音道：“我们真的可以离开神都？”
龙鹰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多谢张大人指点。”
李公公显然不是寻常太监，见状低声道：“张柬之是国老的门生，进士出身，现为监察御史，鹰爷如不想见他，奴才……”
张柬之无奈道：“我们很难怪责国老，藕仙是他如珠如宝的爱女，他……”
龙鹰道：“我偷听到他们说话，其中之一是武承嗣的头号高手褚元天，另一个人只要我再听到他的声音，可以立即认出来。”
道：“这与小弟的一位尊长有关，在他的笔记曾两次提及这个人。”
龙鹰心中欢喜，横空牧野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不用说剑鞘剑柄必是饰满宝石贵玉一类东西，否则何来价值连城之语，不知太平公主得到的是什么？
张柬之道：“龙先生还有什么问题？”
龙鹰淡淡道：“那小弟只好认命。”
张柬之道：“龙先生不想知道内容吗？”
龙鹰问道：“这个原本仍存于世吗？”
人雅“嗯”的一声似有所觉，仍不肯转过身来，如羊脂玉膏般的颈肤和小耳却火般烧个通红，向龙鹰现出他最爱从她身上看到的颜色。
龙鹰顺口问道：“有没有混蛋武承嗣的份？”
张柬之道：“说的是关于一个叫边荒的地方，且确有其地，位于淮水和泗水之间。当时晋朝偏安江左，战事连绵，两水间大片土地被摧残至片瓦无存，成为无人地带，偏在此鬼域似的地方，南北浪人借一座荒废的城池建设边荒集，繁华兴盛至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而燕飞更是边荒的头号剑手。论题材非常不错，不过照我看燕飞虚构的可能性极大，至乎边荒集也是子虚乌有。”
龙鹰把心一横，道：“因每次提及他，都说燕飞是有仙缘的人，故使小子好奇心大起，可是问遍仍没有听过他大名的人。”
龙鹰暗自叫苦，张柬之的精明厉害不在狄仁杰之下，分明借此机会，旁敲侧击地弄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偏又不得不答。
龙鹰无言以对，难道告诉张柬之小魔女中了他一招吗？幸好计上心头，压低声音道：“我确中了她一招，是屁股中招，所以她不好意思宣扬。哈！”
人雅“伊唔”一声，睫毛轻抖的似在抗议被骚扰。
人雅终于晓得中了奸人之计。
秀清忽在桌下暗推丽丽一把，当然瞒不过龙鹰，他并不揭破，皆因此为画眉之乐。
张柬之微笑道：“所以下官说情况特殊，取消早朝是向对方表示尊重和诚意，事情绝不寻常，国老亦受邀参与，更罕有是太子殿下也列席。”
张柬之苦笑道：“包保你猜不到我要说的事。国老着我向龙先生明言，一天你不肯告诉他你的出身来历，一天不许你去惹他的藕仙小姐。”
张柬之哈哈大笑，满含深意瞥他一眼，道：“看在龙兄为庐陵王解围一事上，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乃不少人梦想之最，前者与他无缘，后者刚在昨夜发生。人生至此，尚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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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雅在他怀里颤动。
龙鹰大喜道：“张大人真晓得燕飞是何方神圣？”
龙鹰讶道：“两件事本不该有冲突，受贡在早朝后举行便成。”
爱火燃着了他俩的肉身，席卷心灵的大地。
龙鹰心忖肯定牵涉到武曌，且是她默许，点头答应。
龙鹰苦思道：“如果此书确如传说所言，曾为宋武帝刘裕拥有，那成书的时间理该在魏晋时代。唉！我的娘！”
张柬之讶道：“龙先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仍不肯告诉国老出身来历吗？他说可为你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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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柬之淡淡道：“龙先生因何对此人生出兴趣？”
张柬之略一沉吟，似在整理记忆里有关资料，道：“关于燕飞的说本大致有十多个不同的版本，据传所有版本均源自一个叫《边荒传奇》的说本，作者的名字早已湮没。有一个颇为荒诞的说法，指此书曾为南朝开国之君刘裕拥有，且置之于案头，不时翻阅。照下官看，这只是说书先生藉此抬高说本的身价，不该作实。”
张柬之哑然笑道：“当然有这混蛋的分，龙先生快人快语，令下官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难怪国老欣赏你。”
龙鹰缓缓道：“从刘宋开国至隋，经历了多少个年代？”
龙鹰道：“真的没可能吗？”
龙鹰招架不住，苦笑道：“张大人饶过小弟好吗？”
张柬之道：“龙先生武技固然惊天动地，但对女儿家心事却像个初哥。勿怪下官交浅言深，因为我的确像国老般欣赏龙先生。国老的担心是有理由的，以往藕仙每次‘击败’对手，总爱在国老前夸耀一番，只有你是唯一例外，只字不提，国老很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张柬之从容道：“龙先生不怕下官从此人推断先生的出身来历吗？”
龙鹰吁出一口凉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沉声道：“大人为何有这个想法？”
龙鹰听得心中一动，不过仍须先征询深悉情况的胖公公意见。道：“怎都会有这么一天。现时可以告诉国老的是我龙鹰绝不是他的敌人，就算他遣人来杀我，小子只会躲避不会还击。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做。嘿！第三件事呢？”
龙鹰抓头道：“确是荒谬，后来燕飞到哪里去了？”
张柬之道：“你可知边荒集的敌人是谁？就是当时南方北方实力最强的几个人，包括慕容垂、桓玄和司马道子。最荒谬的是最后边荒劲旅与拓跋珪联手，击败慕容垂，不是透过一场大会战，而是燕飞和慕容垂的比武，燕飞只一招就击得慕容垂变作滚地葫芦，钢矛断作两截，天下荒谬之最，莫过于此。”
龙鹰以鼻尖轻碰她的鼻尖，唤了一声“喂”。
龙鹰心不在焉地道：“是什么内容？”
龙鹰摆出无赖模样，好整以暇地道：“事实俱在，岂容狡辩。”
张柬之一捋颔下长须，道：“今早情况特殊，圣上因须到万象神宫接受外国使节团的贡品，取消早会。”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李公公来报，张柬之大人求见。
龙鹰失声道：“什么？”
龙鹰叹道：“明白哩！以后小子绝不会去找藕仙小姐，以她的脾性理该不会来找小弟。”
龙鹰大讶，首先上阳宫是禁地中的禁地，没有武曌许可，休想踏足一步。其次是猜不到张柬之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龙鹰听得发呆，记起武曌说过他们是命运注定的大敌，逃都逃不了。
龙鹰剧震道：“一百六十年！”
张柬之道：“自刘裕以还，历经宋、齐、梁、陈、隋、唐，均是战火连绵，流失的典籍不计其数，下官遍查有关的正史野史，再未有人提及此书，看来早被战火摧毁。”
当他钻进寒夜里温暖香洁的被窝，竟发现心爱的人儿身无寸缕。一切失控了，夜再不是以往任何一个晚夜，炽热的爱，赋予了夜完全不同的意义。他们无条件地将自己开放，肉体和心灵紧密契合，直至无法分辨彼此。
龙鹰忙道：“请他到花厅，我立即来。”
龙鹰忍着笑道：“她们异口同声说，人雅那小妮子，叫得那么厉害，由白天叫到夜晚，夜晚叫到天亮，累得人没觉好睡。”
龙鹰作弄她道：“我听到人雅的姐妹在说话，说的正是我的俏人雅。”
张柬之吁出一口气道：“龙先生或不把此等宵小放在心上，对我们却事关重大。国老一直怀疑那混蛋手上有个专责政治暗杀的集团，造成多起服毒自杀又或自缢疑案，牵涉到政治上举足轻重的名公大臣和皇族宗室，只是苦无证据，龙先生刚才之言，顿使我们拨开迷雾见青天，龙先生最好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龙鹰呆瞧着他。
张柬之问道：“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吗？”
张柬之细审他一阵子后，点头道：“我相信龙先生这番肺腑之言。第三件事国老只是代人传话。端木菱小姐已离开国老府，暂居于城外东面洛水旁著名的素净庵，小姐说如果龙先生有心归还欠她的五两金锭，可到那里寻她。”
龙鹰一觉醒来，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温馨和满足。人雅驯如羔羊地蜷曲在他的怀抱里，他晓得她比自己更早醒过来，只是懒洋洋的不愿动半个指头，更因害羞未肯睁开美眸，忍不住轻抚她滑如凝脂的香背。
丽丽俏脸微红，凑近些儿轻轻道：“我俩商量过哩！今晚一起伺候鹰爷。”
张柬之道：“龙兄的尊长高姓大名？”
龙鹰微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我当然会带你们离京，先来个游历天下，找到风景气候最佳的福地，就在那里安居。”
张柬之大讶道：“先生为何如此震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