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梦么
叶知音和王召以及那名叫刘菲的记者此时正在一个陈旧的木屋里围坐在一起。
在他们的旁边还围有许多同村的村民。
他们跪在一块块红砖铺成的地面上，围成了一个大圈。
圈的中间，一个神婆戴着面具正不断的跳着浮夸的步子。
神婆的嘴里念念有词，手中不断摇晃着铃铛。
王召的脸上明显有些焦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里屋躺着的元宝赶紧去医院，而不是在这跳大神驱邪！
王召正准备起身被叶知音一把按住。
叶知音摇了摇头没有丝毫情绪的说道：“不要无礼。”
王召又重新跪下了。
他十分不解。
这不是封建迷信？
跳大神喝符水能治病？
建国多少年了？
王召看向身旁的叶知音。
只见叶知音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
这时记者刘菲看到了王召的不解，于是开口说道：“村民也是在尽他们的力帮助元宝，别急。”
王召这时看向门外，他一直在关注有一个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抽旱烟的黝黑瘦弱汉子。
那汉子听说是元宝的二叔。
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天，不断砸吧着手中的烟杆。
那烟杆里的烟草似乎是无穷无尽一般，烟雾将那汉子层层笼罩了起来。
这时中间的神婆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她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根玉簪挑起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在蜡烛上点燃。
接着将那块燃尽的符纸放进了碗里。
“嗤。”
燃烧着的符纸一遇水冒出了一阵白烟缓缓升腾。
那位神婆带着苍老的语气严厉的开口道。
“元家老二！”
“把符水给你大哥的女儿送进去喝下！”
坐在门槛的汉子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将嘴里的旱烟砸的更猛了。
那烟雾弥漫开来，隐住了汉子整个身子。
烟雾像是一层的保护墙，将众人与他给隔开。
“元老二！”
那戴着面具的神婆接着怒斥一声。
“狗东西！你大哥大嫂的在天之灵看着你！”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扎进了汉子的心里。
嘴边咂吧的烟骤的停了。
他将烟杆在门边磕了磕缓缓收了起来。
接着，他撑着腿起身，上半身穿过一片烟雾立了起来。
那汉子用穿在身上的褶皱衬衫狠狠抹了一把脸徐徐转过身来。
叶知音三人这才瞧见了元宝二叔的全貌。
个子高却干瘦，脸上两边的颧骨上没有肉。
留着很短的寸头，皮肤黝黑。
眼眶红的像是能渗出鲜血来。
那汉子跨过门槛的脚还没落地却又缓缓收了回去。
中间的神婆指着的门口的汉子破口大骂道。
“你大哥把元宝托付给你真是瞎了眼!”
“快去救你侄女！”
谁知神婆刚骂了两句就见那汉子噗通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向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黑色的相框不停磕头。
地砖发出了咚咚的沉闷响声。
嘴里嚎叫着。
“大哥大嫂！我对不住你们！”
“我没看好元宝！”
围成一圈的村民都低下了头，都红了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汉子接着用手掌不断的扇在自己的脸上。
啪啪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之内。
叶知音这时赶忙起身跑去门外一把制止了正在不断扇自己巴掌的元宝三叔。
那黝黑的汉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性。
叶知音也跪在地上抓着元宝三叔的胳膊，让他无法再去下手。
汉子的脸上已经被自己扇出了血印，两眼血红。
叶知音看着眼前的干瘦汉子，那如枯枝的手臂被叶知音使劲抓住。
“还有救！”
“他还有救！”
叶知音的眼眶此时也红了一片。
“没救了，已经没救了。”
元宝三叔无力地念着。
他对着面前的元宝三叔大声嘶吼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叶知音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纸巾给面前的汉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这汉子被叶知音松开后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地上，泪水依旧不断从他的眼角里流出。
叶知音提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神婆接下了盛着符水的碗。
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对着香案上的两张遗像深深鞠了一躬后就径直走进了元宝躺着的里屋。
叶知音掀起门帘，里面翻涌出烟雾。
里面有两个女子跪在元宝的窗前烧着艾草。
床上躺着的元宝身上盖了一层很厚的红被，额头上敷着毛巾。
她的面色与上次叶知音见到她时更加的苍白了。
嘴唇已经泛起了蜡白。
叶知音缓缓走到元宝的床前，将她额头上的毛巾慢慢取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渗出的汗珠。
接着又去脸盆那里重新洗了一遍毛巾为元宝敷上。
这时元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的眼皮微动。
挣扎着睁开了微弱的双眼。
在一片烟雾缭绕里她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人模糊的浮现在烟雾里，如同谪仙人一般。
“叶知音么。”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元宝虚弱的说出了这些话，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咳嗽。
缓了一会，元宝伸出长满红色疱疹的手缓缓的抚上了叶知音的脸颊。
“是梦么。”
叶知音轻轻握住了元宝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
“不是梦。”
“我来了。”
元宝的眼角凝出了两行泪，缓缓的滑落到了枕头。
“我已经快死了，你不该来的。”
元宝抽出了自己的手，艰难的吞咽了一下道
“死人晦气。”
叶知音强忍着泪水，露出了一如往日的微笑道。
“你不是还想再看一次我的舞台吗？”
“我们先去治病，病好了就能听我唱歌了。”
接着叶知音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朵小雏菊，轻轻的插在了元宝的头上。
“你每次都给我说加油。”
“这次该我对你说加油了。”
元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像是陈平安后边跟着的裴钱。”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赔钱货。”
元宝嗓子里发出了干涸的笑容。
叶知音起身将元宝连同杯子一起抱了起来。
对着怀里的元宝笑着说道。
“你不是赔钱货，你是元宝。”
“元宝的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