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生
“好了。数你最聪明，你哭得比我都狠，我就舍不得再难过下去了，你还达到知道我真心话的目的。一举两得。”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哭笑不得。
他见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又忍不住捏捏我的脸蛋讪笑道：“被你看穿了。”“滚蛋。皮娃子”我推着他，不想再继续这些有关人生选择的话题，更不想在他的诱导下同他腻歪。奈何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把我抱得更紧。
我最终妥协下来，顺毛一般揉着他的头发，认命一样地说：“说吧，我不让妹妹他们告诉你的事，他们是不是一五一十都说了。”
涂璟闻言心下一紧。
我早看出他的心虚，了然地笑笑：“不用藏了。这些事本来也是我该同你说的。没跟你说实话是我不对。”
涂璟有些惊愕，他以为我会埋怨他过多打听，没有想到我是这个反应。我也没有顾忌太多，自顾自接着说下去：“第一次去考，下分那阵我确实五雷轰顶。但是这并不是令我最难过的，我所难过的是一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也认识到教育随着时代的发展开始变得阶级化，所谓梦想不过是一纸空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涂璟揉着我紧皱的眉心，试图揉开我的愁绪。我把他的手打开，言语间我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知道的，三四年的目标一下子消失了，我就像那被摔裂的一块玉佩，如何拼凑也找不回完整的我。我开始出现应激反应，身体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发抖。后来我去找戚老先生的朋友疏导了好一阵才好起来。”
“唉……是啊，那时候妹妹告诉我你这样了以后，我在那边也是急得食不下咽。可我面上还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依你的性子，不到承受不住的地步你连去看医生都不肯。你就是这倔驴性子！不逼着你来见我，你还不会退而求其次地去做心理疏导。”涂璟抬头望着天花板，呢喃着吐槽我。
“胡医生是你帮我找的？”我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信息，他见我目光变得有些严肃后叹着气点点头。
“胡医生本来就是三院里很有名的心理医生，你因为腿的事住院的时候，我在医院帮工碰巧认识的。”涂璟言语间有些含糊，估计是和胡医生打好关系费了不少力气。
他含糊其词的语气更显得他纯情，像是被戳破心事的乖巧让我忍不住想亲亲他的脸颊，我也这么做了——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馈。
涂璟有些惊讶，我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就让他脸红了。他更加害羞了。
“辛苦了，我的先生。”我得意地在他耳边低语，我想着，他心如擂鼓的样子真是许久未见了。
涂璟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我觉得更加好笑了，我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我的眼睛：“谢谢你，我的先生。要不是你想出来这么个好办法，或许我就不能拥有现在，我谢谢你不应该吗？就算现在我埋怨我的生活不是我最理想的，但至少我也有了个栖身之所不是吗？我的难过不过是一种奢望与不甘愿罢了。”
我的语气郑重而缱绻，可他的神情慢慢变得沉静下来，并没有出现我臆想中的狂喜。因此我有些疑惑，偏着头瞧他。
“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现在敢于向我面对过去的也是你自己。外力不过都是辅助罢了。”涂璟刮了刮我的鼻头，淡然地笑了。
我也淡然地笑了笑，说道：“是啊。确实，根本的内驱力来自于我自己。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要吃，众生皆要自渡。我看不到自己拥有的，只抱怨我没有的，这样让你我都难过的事一点意思都没有。”话语的最后我的尾音有些上扬，突然明白了涂璟为什么非要我发这一通脾气——如果不是把这些委屈吐露出来，真实地看到涂璟的反应，我可能还是会把自己困在情绪的怪圈里，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打破曾经的舒适圈慢慢向外走了。
如果说曾经心理疏导与家人的鼓励让我慢慢学会接受现实、学会脚踏实地的生活并且将理想与现实分割，和涂璟简短地吵了一个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永远不要将爱好与职业杂糅，不然人就会在现实的摧残下慢慢出现心理失衡。心生怨怼损害的原本就是自己的身体。有时候完全可以跳出那个残酷的局面，因为身边总会有爱你的人接住你，让你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生路上的独行侠。
很多事，我们可以扛不住，可以分一些给那些爱我们的人共同承担，这是一种情感交互而不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但是风雨过后，自己的成长只有自己能有所体会。获得新生的最好方式，就是在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此时的热爱生活，既不是挣大钱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而是一种自洽。如果让我对这种自洽下一个定义，那就是要学会接纳自己。接纳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个性如何都要相信爱我们的人始终存在。如果暂时还没有，爱我们的人也会在来的路上。
“涂璟，你又傻笑什么？”我瞧着他温和的笑容打趣道。“我庆幸啊，我的爱人眼中有了星辰大海。原本你的眼里，年轻人该有的生气都是转瞬即逝的。”涂璟抵住我的额头，轻轻蹭着，“你是湖水，心如明镜。我懂你，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高兴，我的先生终于破茧成蝶了。”
“就你嘴甜。这些年在职场上打拼，那点套路人的小心思都用到我身上了。”我捏捏他的肩膀呲牙笑着。他笑得更加欢了，带着疼惜与无限的柔情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傻瓜，你多笑笑。瞧你被学校工作气得苦大仇深的样子，多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我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就随口说了几句：“瞎看什么书，学那些酸腐的台词。咱们又不是刚谈的时候，你这时候调情干嘛？”涂璟知道我是害羞了，言语上就穷追猛打：“那生活总是要有点情趣嘛，再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啦！”我不肯再赖在他怀里，受不住他这孩子气的闹腾，作势要走又被他拉了回去。因为惯性，我又坐回到他怀里。
“这些天我好累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多抱一会怎么了？”涂璟的语气好不可怜，让我分外疑惑他这些撒娇的招儿都是从谁那学的。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我也就先没心思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