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尔虞我诈
群雄每人都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可这样影子都瞧不见的对手才真正怕人,晚上几乎每个人都抱着兵刃睡觉。很多人终于发现小命比宝藏重要,想走了。最后等青城山挖出宝物的消息传来,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也该走了,剩下的少数人不是不成气候,就是别有用心。
那雪衣少妇孤僻冷傲,不肯和别人住在一起,平时连大家商讨事情也不参加,苏放来了这么久,见都没见过她一次,只知道去她那里要路过一片竹林。这人仇恨欲望强得变态,武功也高得变态,苏放没打算力敌,她要下毒!
接下来是青城山的白清明起床穿衣时,发现腰带不见了,挂腰带的地方挂着个银枪,正是“银枪小霸王”郑德的家伙,平日围在其腰间。白清明曾开玩笑说:“郑兄,你这枪杆明明是铁的怎么能围成个圈呢?你兄弟真想见识一下!”现在枪就搭在他面前,枪杆上的机关全被打开拧断,让他清清楚楚看见铁杆是怎么弯的,连里面的暗器毒针都露出来,枪边衣服上写着:“还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就自己问郑德,年轻人这样好学很好!好朋友上。”有这样一个热心的好朋友在,如今大家都不敢随便说话,薛成贾跟被人连打了几个嘴巴那样难受。
薛成贾干笑两声:“这个……赫连三虎其实是苏放派来的奸细,钱先生疾恶如仇,那个、出手是重了一点……我们大伙以后要多加小心,万不能让一笑魔君的秘笈宝藏再次流毒江湖。据说他的宝藏有几百万两之多,要是让苏放把它找出来,二十年前是什么结果大家都还记得吧?”
另一处宅院里,年轻人看着信鸽传来的消息,吃惊地道:“是什么人如此厉害,冷雪城也不是对手?会不会是苏放……”带红木面具的老人摇头:“苏放打不过冷雪城的。”年轻人奇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苏放的身手吗?”
余国治这下慌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你、你要干什么?”苏放道:“这还用问吗?会傻笑两声你还真就笑傻了!”余国治慌道:“可是、可是我不见了,薛庄主不会放过你!”苏放道:“我可以说是好朋友干的啊!”余国治道:“我五个兄弟也会问你……”苏放道:“我就说被你迷香熏晕了什么也不知道啊!薛神医大概一眼就能看出这屋子是不是进了迷香。真没白当你为好朋友,看你为朋友想得多周到!”她的手随着话语轻柔地印在余国治胸口,余国治就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倒下了。
白清明不理解这个刺客为什么如此执著地一定要往他小腹招呼,他“啊”地叫了一声。刚才一番打斗,气血运行,哑穴就在此刻冲开了。刺客的手也没拍下去,而是撕开他的衣服,他以为躲过一劫刚透了口气,突然小腹一凉,并不觉得怎么痛,只是全身力量骤然消失。然后刺入他肚子的细丝飞扬起来,柔柔地把他送回床上。血像线一样从他小腹喷出来,升到很高的地方再撤回身上,把他整个染成红色,小腹那个紫色印记格外夺目,大家听到叫声赶过来的时候,白清明正好断气!
冷雪城仍然端坐,衣襟都不动一下,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苏放施礼道:“前辈既然不动,晚辈就先来了。”她抽出乌金丝,灌注内力,这长长的细丝立刻伸直对准冷雪城搠来,将到面门时迎风一抖,幻出六点光影。谁知冷雪城不闪不避,竟然六下全中,瞬间脸上就现出六个血点,苏放大大吃惊,凝神听时,这人血脉不流、呼吸不闻,就和死人一样,怪不得近在咫尺也发现不了她。
冷雪城又问:“你为什么又救我呢?”苏放叹气:“犯贱!”
她计划了两日后,把目标锁定薛家小园的东北角,那里住着一位重量级人物——天山冷雪城。她的丈夫龙晴榜上排名第五,当年死于柳傲松之手,冷雪城得到消息立刻来到中原,加入追捕柳傲松的队伍。
“千里眼”陶明开口道:“薛先生,这么多人守在你这里,等苏放现身也不是办法,为什么不直接攻到奉阳?苏家势力不大,一定不是对手!难道老爹要倒霉了她还不出现吗?”忽有一人接口道:“不行!”听这声音苏放全身僵硬如死,慢慢转过头来,颈骨都咯咯作响。来人还不及她胸口高,可表情却高傲得像站在天上。不是萧千江还是哪个?苏放手足冰凉,心直往下坠。
苏放看着她翩若惊鸿,悄然离去,不觉有些痴痴然。她慢慢收拾心神运功驱毒,又过一盏茶的工夫才站起来,天已经大亮。她回去时尽量小心,还是遇到了几个人,只是昨日一死一失踪让大家都失魂落魄,并没有人怀疑她。片刻后冷雪城的失踪则引起了更大骚动,人人都下意识地把失踪和死亡画了等号。便是钱无用自问对上冷雪城也不见得一定能战胜,至少拦不住她天山独步天下的轻功,什么人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连示警的机会也没有呢?
“没影子”的武功脾气一样厉害,薛成贾虽不服气,一时也不敢吭声。只有钱无用傲然道:“谁让他养女不教,放任女儿勾结匪类。”萧千江小脸顿时阴沉,两个人冷冷互瞪,谁也不服谁。
苏放举起手来,心中实在拿不定主意,现在打死她机会多好!可是看着那张又是泪又是土的花猫脸,她竟然下不了手!只片刻冷雪城就有了呼吸,随即脸色转为晶莹,血脉流转也几乎正常,苏放叹口气,等她恢复,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她缓缓抬起手来。
她贴地潜行,一路把浅红的药粉撒在竹子根部,明日清晨薄雾一起,这些“云蒸霞蔚”就会散发无色无味的瘴气,太阳完全升起后又会消散无踪。在神医家里下毒怎敢不万分小心!她已经注意了许多天,冷雪城每天清晨都会到这个竹林散步,她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接近,等有人发现时毒气早蒸发干净,谁会怀疑到说话鲁莽、办事豪爽的云飞扬呢?
萧千江皱眉道:“女儿的事情连累老子,老子的事情再牵连儿子,还有完没完了?要打苏放就一起上,要打苏无咎就先过我这关。”白清明诺诺:“这……倒没听说过您跟苏无咎这样交好……”萧千江冷笑:“我杀了那么多恶人,难道和他们个个交恶?老夫就是不做昧心的事。少废话,你打算先上?”白清明白了脸,不敢再说。苏放突觉得这干巴小老头儿甚是可爱,笑盈盈看着他。
——冷雪城就坐在竹林中央一动不动,双眼大睁,直视着苏放。苏放心直往下沉,现在只要她叫一声,自己必无幸理,即便不叫,能躲在近处让自己无法发觉,苏放心知自己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放脸色渐渐平静,她直起身子面对冷雪城,准备迎战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任她机关算尽,又怎奈何天意难违。
苏放笑起来:“杨兄弟,你给哥哥我送个信行不?”杨虹道:“什么信?”苏放拿起笔,在纸上写:
“剑气!”苏放神色凝重,但她半寸不退,在与白清明接触的刹那,整个身形忽然随着她所发出的强劲力道飘起,有如失去重量,同时一道乌光直指白清明眉心!白清明额头微痛,现出一个很小的血点,但乌光一触即回,并没有接着刺下去,便在此时,苏放终于将手掌按上他的小腹。
薛成贾神情有点尴尬:“钱先生,出了点小事……我正要跟您说。”钱无用问:“什么事,但说无妨!”薛成贾道:“那个……您派去探路的人没有到苏家,而是一入北七省的地界就消失不见了。我派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消息,可能被孟飞给……”钱无用眼睛瞪得溜圆,更像甲鱼了。
杨虹看了想笑,这一篇字歪歪扭扭大大小小,还好多错字。
苏放疲惫地睁开双眼,准备先走,等冷雪城能动了不知还走不走得了。谁知她竟没有移动,抬头一见太阳高照,心中不知该大哭几声还是大笑几声。她耽搁这么久,那云蒸霞蔚早被蒸了个干净,自己已吸了不知多少。好在这也是寒毒,苏放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尽快驱毒了。
一出门,“千里眼”陶明就指着远处呆住了。他指的正是钱无用的住处。薛家的房子处处依着地势,盖得十分有情趣,钱无用自选住在山坡上,隐有高高在上的架势,让大家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心思果没白费,现在大家就都看得很清楚——山坡上迎风挑着一个女人穿的大红色肥腿灯笼裤,像大旗一样飘扬。走近一看,上面写着:“老钱!不是我说你。腿那么粗,老裘的裤子能穿吗?还是这条比较合适!好朋友上。”
黑暗中苏放掀开帐子,去掀白清明的衣服。床上的白清明双目突然张开,一溜寒光已暴射至苏放面门。苏放反应极快,手指敲上他的哑穴然后凌空倒翻出去,苏放如影随形,扯下帐子,一片黑色幕布般罩过来!
“你是怎么了?”苏放来到她身边,伸掌按住她后背一寸寸探查,感到她真气凝在全身不能流动,丹田反而空空落落,大概是在林中练功走火入魔了,真是巧得让苏放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的?”苏放一惊,这她还没想过,随即咬牙切齿,“你要以后遇到他,去替我问候一下他祖宗十八代!我与他又没有什么仇恨,怎么替罪羊就找到我头上来了?”
苏放一边撒药粉,一边调动所有感官密切注意周围,方圆百尺的动静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可当她突然看到青石上盘膝端坐的冷雪城时,依然忍不住被吓得差一点儿惊叫出声。
白清明不及解穴,手中长剑挥成滚雪似的一团。苏放空手和他对拆却丝毫不落下风。白清明冷汗直流,奋起全身功力,扑向苏放,长剑迅速幻成光弧,剑身割得空气哧哧作响,满室皆寒!
这几天薛家连连出事,先是赫连三虎里的大虎起夜,空心夜壶变成实心铁锤,一泡尿多数又溅回他身上。要命的是这铁锤是“大力天王”蓝大力的独门兵器。早上他刚夸了这锤头几句,现在上面就用毛笔写着:“喜欢就别客气!好朋友上。”
他笑:“本来还想痛快杀了你,现在可没那么便宜了!”苏放又问:“用这样下三烂的手段对付我,你不怕薛成贾不答应吗?”余国治笑道:“本来我准备推说是‘好朋友’干的,现在不必了,薛庄主还要给我记大功。因为我把你这个‘好朋友’找到了!是不是啊,‘云’好朋友!”
赫连三虎人品一般,没什么朋友。但只一言不和钱无用就下如此狠手,实在让人齿冷,很多白道人士都把手按在剑柄上,气氛十分紧张。
薛成贾小心开口:“刚才前辈不同意攻打苏家,可是有什么计划?”萧千江道:“无咎公子当年力抗一笑魔君,有恩于天下,对付苏放那丫头可以,对付苏无咎老夫不答应!”苏放奇了一怪,萧千江还帮着爹爹说话,怪不得任他手段狠辣,江湖上仍算他白道大侠。
苏放一旁看他面色,心中渐渐有底,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可萧千江明显吃了大亏的样子,看他此刻也没认出自己,便不怕他捣乱。
在避过了一拨巡逻队伍之后,苏放又静候了一会儿,确定附近再没有什么人迹,就靠近白清明的门口,在有闩的地方轻拍一掌,木闩在里面自动跳开。这是苦练过的技术,从偷儿那里学来的。
这日万事俱备,她选了个交班最松懈的黄昏,收拾了东西小心地在花树中穿梭,就在马上要离开这个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薛府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苏放,原来你在这里!”苏放背部绷紧,突然毫无征兆地退后,乌金丝已缠上那人的脖子,然后她回头一看,急忙把武器缩回来:“木樨,怎么是你?”
那青城的白清明道:“萧前辈,据说苏放不是无咎公子现在的夫人所生,不过是个婊子养的杂种。您和无咎公子交好,也不愿看他为了这样一个女儿身败名裂吧?”苏放心中陡生恶念,她最听不得人骂她“婊子养的杂种”,此刻心中暗道:“若不让那青城翻个个,我跟着你姓"白"!”
薛成贾已经惊喜地叫起来:“萧先生!犬子杨虹说您早已经到了城里,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本以为您不会赏脸了!您耽搁这些时日,难道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此刻他在这里,难道是孟飞被放倒了?
樨儿:
“云飞扬”在桌子上摊开笔墨,正写东西。杨虹忍着烟味问他:“云兄有事吗?”苏放道:“杨兄弟,你是不是要到南边去?”杨虹奇怪地问:“云兄怎么知道?”苏放道:“今天薛先生说请帮手和孟飞的势力抗衡,我猜你们道上的英雄一南一北,能和孟飞抗衡的应该是南边的杜风寄吧?”杨虹道:“云兄!你真不简单,我干爹还让我好好注意那些人,看他说出来几个人能猜到,云兄你真是要得!”
一个很年轻的家丁守在花丛旁,他长得虽然高大,但稚气未脱,脸上仍然是毛茸茸的。这几日府里连连出事,守卫加强了很多,他的身手不好,只象征性把守在这里,他自己呆了一会儿,就呜呜哭起来。
一群人聚在一起束手无策,钱无用突然道:“老夫看裘千斤的裤子很好看,借给我穿穿!”裘千斤吓了一跳:“钱、钱老前……辈……”苏放笑起来:“裘大叔,你怎么和我一样结巴了?”
当天功夫硬的好手都集中在裘千斤的房子里,整宿也没事。群雄藏桌子的、躲房梁的、钻床底的,没一个姿势舒服!一夜下来腰酸腿疼,不由“鼠辈”、“没胆”乱骂一番。
我很忙,二丫头让我买的茉莉分你帮我买八。百的要三盒浅红的要两盒。万一没有浅红的就买两盒红的,你自己也藏一盒,大师兄给你钱去,青色衣服你穿好看。你说要去扬州城游山玩水,闲了就记着买,别有事一忙就忘了。还有,我不在家你可莫理四师弟,不然我要声气的!
老者自知失言,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苏无咎的身手就够了,不过苏无咎也非冷雪城的对手!”他站起来道:“通知狐堂的薛成贾,注意身材消瘦、皮肤微黑的人,他那里一定出了内奸!有些胜负不是凭武功高低分得出的!”
当晚已是深夜,“云飞扬”的房间依然亮着灯火,还夹杂着一明一暗的火光——那是“他”在里面抽旱烟。杨虹一进门就想出去,屋子里烟雾缭绕,都快看不清这个“入云龙”了,而且那烟味儿呛得厉害。但是这“云大侠”十分热情,拉住他一定要进来坐坐。
年轻人说:“我不是怕,我是看到一个坏人却杀不死他!”那人轻笑:“坏人?抢你糖吃了?”年轻人脸涨红了:“他、他掐死我的姐姐!我躲在柴堆里看到的,可是老爷还把他当贵宾!”那人问:“贵宾?那他一定是个好手了,哪一个贵宾?你姐姐又是什么人?说给我听听。”他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让人觉得亲切。
冷雪城道:“你自己对他说吧,我要回天山去了。”苏放奇问:“回天山?你不是一心想着报仇吗?”冷雪城叹道:“这里分明是一场闹剧,都不知最后便宜了谁,我不愿再为人利用,先夫也不会希望我这样活着。昨晚一死一失踪,而你本意大概也是杀我立威,但好歹救我一命,我这一消失也应该可以吓退很多人,就算还你人情吧。”
突然钱无用冷冷道:“晚了!不需你萧大侠昧什么良心,我早已让人去攻打苏家,现在应该有结果了!”众人哗然,苏放则惊怒交加:“这事我们大家怎么不知道?你和谁商量过了?”钱无用道:“人多了容易走漏消息,钱某说话算话,找到藏宝图少不了你一份!老薛,我让你好好留意,这几天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年轻人迟疑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只觉眼熟却认不出是谁来。
苏放冷笑:“狐狸尾巴,你该露出来了吧!”
钱无用不理他,对窗外道:“是好朋友的就帮我借借。”大家这才明白他是向敌人挑战,看这个“好朋友”有没有胆子对上钱无用。
木樨已经捂着脖子蹲下去,苏放摇她:“你来干什么?”木樨换过一口气,抓着她喘息道:“苏放,孟大哥出事了!”
似这般又过了几日竟相安无事,薛府紧张得草木皆兵,大风堂狐堂堂主薛成贾也不是没怀疑过可能有内奸,只是大家都是练武之人,十个里八个都是身材消瘦、皮肤微黑,而且目标被锁定在几个高手身上,“云飞扬”连余国治也打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怀疑到她。而苏放连遇意外,行动也更加小心,灵敏过人的直觉通知她该收手了,现在回去扬州找兄弟们正是好时候。于是她不再动作,而是自愿编入薛成贾组织的巡查队四处走,并把握时机,开始仔细研究地形策划退路。
二百万两藏去青城山,闲事莫理。四!
余国治得意地指着苏放道:“云飞扬,原来你是个奸细!我就看你路数不对。”苏放随手关上门,问:“你来我房里干什么?”余国治道:“我咽不下这口气,也来和你交个朋友。”苏放突然注意到他手里有个吹迷香的筒子,窗户纸上还有一个窟窿。她眼睛瞟向那里,道:“所以你就来吹点儿香气?”
白清明问:“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孟飞不成?”苏放笑着问他:“那我们大家一起去北边,白先生你先打头阵好不?”白清明脸色变了变,他生性狡诈,不愿第一个上,面子上却要过去,说:“除魔卫道是习武之人的责任,白某虽不才,却也不会退缩。”苏放道:“才!你柴得很了,别客气!”众人哄笑。
赫连二虎忍不住大笑两声:“还真是好朋友,连尺码都知道……”钱无用脸都绿了,回身一掌拍在他胸口。二虎脸上还带着笑,脸皮却慢慢变紫,然后整个人堆下来,像空口袋一样软倒在地。钱无用这一掌竟把他全身骨骼都打成粉末。大虎大惊:“钱王八,我和你拼了!”但他说归说,却一步没动。众人回头看时,见他额头正中镶着一枚金钱,金钱打入坚硬的颅骨,却连他身子都没带动,身子仍然是站着的。三虎手足发抖,半晌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连他哥哥们的尸体也不敢要。
冷雪城的身子自丈夫死后还没有人碰过,这时心中羞愤欲死,只恨不能把这轻薄自己的人挫骨扬灰,那羞愤翻腾煎熬到了极致突然一股酸意上脑,眼泪不自觉滚滚而出。这一流泪真气立刻有了转动迹象,冷雪城不知该喜该忧,她凝神静气,将散乱的真气一丝丝纳回丹田。
那人温和地道:“我没有不相信你,你看到白清明身上有什么标记吗?”年轻人道:“他肚子上有铜钱大的紫色痕迹。”那人道:“那好,我帮你去看看,本来也正打算找他麻烦,如此一来更好。”
薛成贾道:“各位,孟飞不用怕,我义子明早就动身请帮手与孟飞抗衡。我们只要等些时候,自然就有办法。眼前的敌人如此神出鬼没,大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咱们齐心协力办一件事可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让其他的豪杰看不起!”苏放暗想:“这薛成贾天生是个能煽动人的料,讲话句句动人,江湖上的人最怕给人看小了。”果然大家都动心了,听他安排而去。苏放心中下沉,既然能攻苏家一次就能攻第二次,岂能全靠孟飞挡着?看来下手不能容情了。
“难道是睁着眼睛死了?”苏放暗自嘀咕,她不敢鲁莽行事,想了想在地上抓起一把红土,扬手扔在冷雪城脸上。冷雪城立刻变得灰头土脸,仍然动也不动,只是目光中现出恼怒至极的眼神来。
苏放道:“木樨说去扬州,你帮我送给她好吗?”杨虹道:“木樨姑娘住在哪里?我怕很难找到!”苏放又在纸上画了一个海龙的图案,道:“麻烦你把信随便放在哪个客栈,然后在墙角画我这个入云龙的标记,樨儿自己就找去了。”杨虹高高兴兴地离开这个呛得他半死的地方,然后去扬州就很听话地把“入云龙”的标记画在墙上,他不知道收到这封信的人是另外的一条龙。
冷雪城见状大惊,此刻正是运功的关键时刻,回归丹田的真气没了约束,在身体里急速乱流起来。她脸色骤然血红,全身都颤抖不停,眼中露出乞怜的神色。苏放实在无法下手,伸手按住她头顶百会穴,帮她把真气一丝丝引回正道。冷雪城内力好生深厚,苏放整整两个时辰手未停歇,终于将她主要脉络中的真气安全导回,剩下的她自己应该可以搞定,没有大碍了。
冷雪城最后运行几个周天就完全恢复了,她来到苏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下毒!”冷雪城冷冷道:“我久居天山,吃下过无数抗毒药物,所以几乎不会中毒。”苏放一愣,无话可说,只好苦笑。
苏放道:“你一个人来的?”余国治笑道:“是啊,云、好、朋、友!”苏放也笑了:“你就一个人来到我屋子拆穿我的秘密,还高兴成那样!脑子进水了吗?”她走前一步,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龙夫人本是默默无闻,大家连她会不会武功都不知,只当她勇气可嘉,并没有派过实质任务。谁知冷雪城拦住府门挑战,连败二十三位高手,武功决不在龙晴之下!
苏放凝视着窗外,神色并不轻松,白清明和余国治在别人眼里虽已是大人物,可薛园里现下工夫比他们高的总还有二十几个人。发生命案之后,除了几个特别胆小惜命的兴许会借故告辞以外,大部分人只会心惊胆战地观望,这达不到苏放预期的震慑效果,接下来要动一个数得着的大人物才行!
一个声音响起:“小兄弟,你哭什么?害怕吗?”年轻人擦擦眼泪,回头看到一个人隐在暗处。看不清相貌,只有一对眼睛亮晶晶地发着光。那人又道:“你别害怕,那个人不会随便伤害无辜的。”
苏放溜回自己房里换下沾了血的衣服,一进门却有一个人正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不及闪避,齐齐打了个照面,却是昆仑六国里的余国治。
年轻人看了他半晌,终于道:“他是白清明,我姐姐是小姐的外房丫头。她经常拿好吃的放在柴房留给我,那天我躲在柴堆想吓她一跳,没想到姐姐刚进来,白清明也进来了……我姐姐挣扎几下,他就……”那人静了一下:“白清明可是青城名侠啊。”年轻人擦干眼泪,倔强地一抬头:“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说给谁听也不信!老爷还为这打了我一顿,让人把姐姐偷偷埋了。可迟早有一天我会给姐姐报仇的!”
萧千江脸现尴尬,他被孟飞困于地底,多日来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每日饭食都是篮子吊下来的。最后万般无奈,不顾身份脸面,自己躺下装死,直躺了五天一动不动,才骗得孟飞手下把他搭上来。萧千江心中怒气直可冲天,一上来就动了手,没想到铁棺材专为顶尖高手设计,孟飞派来的这些人手下工夫都着实不弱,加上萧千江五天没吃饭喝水了,竟然不敌这些无名小辈,最后仗着轻功逃命似的跑了。这份羞辱自然也记到苏放账上,却不知这还得靠苏放容情,不让孟飞置他于死地,要不孟飞手下由他躺上半月再搭救,没影子定成死影子了!
这封天书到孙陆手中意思可就不一样了。苏放字迹歪歪扭扭大大小小,但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字都是往一个方向歪的,那就是:
其实余国治是忌惮云飞扬武功了得才用上这样的招数,他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进去一看原来那云飞扬根本不在!三更半夜他能跑哪里去呢?但也不能在这儿等人家回来,只好郁闷着出来,没想到时间捏拿得很好,竟让他碰上苏放这样一身夜行衣的样子。
冷雪城不语,片刻才问:“你真的是柳傲松的同党吗?”苏放苦笑:“你们都是被不知什么人的谣言骗来的,柳傲松已经死了多少年啊?我几岁啊!能是他同党吗?”冷雪城摇头:“我看过死者,他们的伤和先夫出自同一种奇怪的力道,所以我才相信柳傲松没死。”
苏放暗叫“漂亮”,萧千江大笑起来,声如夜枭:“既然钱先生运筹帷幄,我们就乐得清闲,等着看你的结果了。”钱无用目露凶光,薛成贾忙拦在他们中间:“各位,孟飞不好对付!我们还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