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皮影戏(8)
荀亦清扫桌上残剩的驴皮，转而拿出了一旁装着颜料粉末的木盒，从中挑出了几个个玻璃罐子。
食指般高的玻璃罐子里装着各色粉末。
荀亦开口道：皮影上色所用的颜料和普通绘画颜料不同，平时我们不会太在意这种细节，用普通的罐装颜料上色也可以。”
“但是普通颜料制成的皮影是无法长时间保存的，如果想保留住皮影上的色彩，让皮影长时间不褪色，还是得用特制的颜料。”
说着，荀亦拿出一个小铜碗和特制的灯架，放在桌面上架好。
“颜料要用火熬制，大家在家里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荀亦将玻璃瓶中的颜料粉末磕入小铜碗之中，随后从颜料盒里最大的一个玻璃瓶中挑拣出一块透明皮胶，一同放了进去。
“这些皮胶是用之前驴皮里最好的精皮部位制成的胶块，胶块和色粉一起熬制可以让色粉变得更具黏附性。”
荀亦点燃了灯架上的火烛，小心翼翼地用透明玻璃棍搅拌着铜碗里的液体，直到液体熬成粥状。
“熬到这种程度时，颜料就差不多熬好了。”荀亦开口道。
“一定要趁热把调制好的颜料敷在皮影上，这样才让皮料把颜色吃进去。”荀亦开口提点道。
——好复杂啊！原来上色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居然连饮料都是现做的吗？我还以为随便买几罐颜料上色就行了！
——刚才我还以为这种和我小时候玩的填色卡差不多，上个色就行，现在看来果然是我想简单了。
荀亦用一根较大的平刷蘸取颜料，涂抹在屏风皮影的上半截，上完底色后，她放下平刷，转而小刷子开始沾水晕色。
原本色泽艳丽的青色在清水的晕染下如同云雾般散开，简单的两笔，勾勒出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屏风的上半截图案不多，上色也很简单，多是晕色点染等技巧。
到下半截的牡丹时，步骤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荀亦拿出一根极细的毫尖，沾取用金箔调制而成的颜料，一点一提，一根金色的花蕊便出现在牡丹中心。
颜料紧紧的附在那根花蕊上，没有缺漏，也没有多余的色彩溢出。
荀亦用手中的毫尖快速略过屏风下面的花丛，不一会儿，还未上色的花丛中便多出了十几根金丝。
她换了一把颜料刷，开始给花瓣上色，先用底色晕染下半截的花瓣，最后用另一根沾水的毛笔顺着底色的中间向花瓣顶端拉开。
被水晕开的粉色颜料弥漫至花尖，形成了如同粉色云雾般的渐变色彩。
娇艳欲滴的牡丹在荀亦的手中慢慢成形。
她换上了一根沾着白色饮料的毫尖，手腕轻抖，在花瓣上刻好的花脉凹槽中涂上颜色。
荀亦开口道：“大家要注意一下，花脉还有花蕊都和花瓣离得很近，一不小心就会把颜色涂到花瓣上，一定要小心大家可以学一下我刚才的动作。”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学废了。
——我人都傻了，她刚才做了什么动作，我一眨眼都已经画好了。
——居然一点颜色都没有溢出去，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麻了，做个皮影戏还得有美术功底吗？这一行业太深奥了吧！
荀亦将上好色的屏风放在一旁晾干，等晒干之后还会在反面再上一层色彩。
等待皮影晾干的过程中，她没闲着。
荀亦将《喜嫁娘》中的的嫁娘图稿覆在了驴皮上，刀尖飞快转动，按照关节的分割部位将皮影刻了出来。
她最初练习人形皮影时，选择的练习模板就是嫁娘这个人物。
之前在学习空间时，荀亦不知道练习过多少遍了，现在开始雕刻，她甚至都不用多做思考，只靠身体本能控制刀尖走向，毫无错漏。
嫁娘的嫁衣部分并不复杂，荀亦在雕刻嫁衣上的图案时神情轻松，还有空哼了两首曲子。
曲子哼完，嫁衣的下半截裙摆也做好了。
荀亦将做好的皮影身子放在一旁，把注意力放在了喜嫁娘这套皮影中最麻烦的头部细节上。
荀亦开口讲解道：“喜嫁娘这出戏里面的华彩段是嫁娘梳妆的这一小节，这出戏最难的部分也是这一段。”
“皮影戏一种较为夸张性的戏剧，嫁娘在梳妆时不会像现实中那样花上许久来为自己增添妆容，当然，皮影戏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为了表演出出这一段，我们要把嫁娘的头面，也就是头上戴着的首饰和皮肤分离开，单独做成一个小部件。”
“等后面表演时，用一个小技巧让新娘子带上首饰发冠，表现出梳洗换装的过程。”
荀亦从自己刚才做好的部件中拿出首饰和脑袋的部分，放在了镜头前。
和其他还未上色的身体部件不同，荀亦在刚才已经给头部和分离开的首饰部件上好了颜色。
嫁娘皮影眼眸细长，嘴角上挑，脸若云霞，明艳不可方物。
明明只是个平面皮影，恍惚中却让人有种见到了真人的错觉，栩栩如生。
单独分离出来的首饰雕刻的十分精巧，如同翠羽堆叠，祥云中间或夹杂着几颗珍珠，细细看去，还能看见头面上羽毛点缀的羽痕。
——我的天，这个人形的皮影也太好看了吧！我居然从这个皮影上看出了一股娇羞的感觉！
——这才只是刚给头上色就已经这么神了，等全身做好之后该是什么样子啊！
——真跟活了一样！
——这也太美了吧！我感觉这个皮影应该是这样子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主播主播！梳洗换装的部分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难道是要等皮影表演到一半之时把它拿下来，然后把首饰放上去吗？
荀亦失笑，摇了摇头。
“除了换角色和换场子以外，皮影是不会离开幕布的，如果真像那么简单的话，我也不会说这个步骤是这出戏里的华彩段了。”
荀亦举起了皮影的头部部件，这时的皮影素发盘起，除了一个珍珠发钗以外，没有其他任何饰品。
“你们看这里。”荀亦指向了皮影头部那个装饰用的珍珠发钗。
“这里其实是一个小卡口，在表演之前我们会将首饰发冠的部件藏在皮影的霞帔后面，深红色的霞帔可以很好的隐藏发冠，不会让发冠透过皮影被观众发现。”
“等到嫁娘弯腰梳洗时，就可以用一点技巧将发冠挑到嫁娘的头顶上，发冠的后面也有一个卡口，可以卡在珍珠发钗上固定住。”
荀亦将发冠翻了过来，后面的确有一个小卡扣，正好可以套在在珍珠发钗上。
——你确定这是人能做到的吗？？？就这么小一点点的卡口，怎么可能套得上啊！还是在表演途中套上去！
——我记得皮影戏是用棍子操纵的吧！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主播你后面表演的时候会不会开直播啊！我想看看这一段！
——我不只想看这一段，我想把这出戏都看完，这个皮影太好看了！
“放心。”荀亦笑着开口道，“如果我爷爷愿意带我去表演的话，我肯定会直播给你们看的。”
“在这之前，你们还是祈祷一下我能通过我爷爷的考验吧！”
——主播的手艺是跟爷爷学的吗？原来是家传的手艺啊，难怪呢，现在的皮影戏除了家传以外很少有别的学习途径了。
——确实，我之前还试着去拜师，结果人家根本不收我，说手艺绝对不外传，我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学了几招，到现在了还没找到正统师传，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在一个直播平台上看见教授皮影戏的，太感谢主播了！
——只有我在关心主播还要通过爷爷考验这件事吗？主播的手艺都这么神了，你爷爷居然还会担心你吗？
——主播做的皮影就是让我敞开来挑毛病，我都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谢谢夸奖。”荀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认真道，“我爷爷说我的手艺还不够火候，只是比一般的初学者好一些吧，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爷爷平时的确是这么教训她的。
——出现了，凡尔赛大师！
——这个也能叫做比初学者好一点吗？我人傻了，那得要什么标准才算真正学会了！
——爷爷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