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杯奶茶
第二天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周一，林姝和洛闻是国旗班的成员，只是这周没有轮到他们升旗，所以今天早上两人正常坐公交车上学。
洛闻今天有点特殊，昨天他穿着长袖卫衣，现在换上短袖的蓝白校服之后，林姝才看到他的手臂上贴着几个创口贴，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明显，葡萄似的眼珠子时不时地往那上面偷看几眼。
一直到上了公交车上，两人习惯地站在公家车后门前面的方形空地上，洛闻站在外面，背着林姝的帆布包，而林姝站着里面，一只手扶着栏杆。
窗外的世界是隐隐未散的水汽露珠，
她轻戳洛闻的一个创口贴边缘，眼里覆着担心与好奇，没有和以前一样一上车就戴上耳机听听力，“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昨天下午，两个人还一起去练琴，那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
林姝抬起眼眸，注视洛闻的脸
洛闻神色一凝，自然地转身林姝的对面，斜斜倚靠栏杆上，眼神稍转朝窗外看去，声音平平，“昨天分开后不小心弄的。”
路边暗淡树影后移，草木茂盛，他不说，证明没有什么大事，让她不要担心。
但是——
林姝在放下那一缕担忧后，目光狡黠，还伸手点点创口贴的边缘，嘻嘻地笑，有些玩笑地说:“你这也太脆皮了吧。”
公交车内的空调温度开得低，她的手指稍凉，触碰在他温热的皮肤上，不同的温度触碰，让洛闻下意识地躲开。
洛闻克制自己下意识的冲动，稍稍无奈垂眸，低沉地说了句：“别闹。”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这初夏的早晨，带着微微的凉意，却没有生气的意味，反而赶走燥意，对林姝完全起不到震慑作用，而且移动这点距离，她也没有太多在意，误以为他有些疼了才这么说的。
“好吧，你多注意注意身体。”林姝放下手，还瞄了一眼他露在蓝色短袖校服外匀称却不纤细的手臂，往栏杆一抓，满是力量感，收回眼，“注意天气，别着凉。”
“嗯。”洛闻露出一抹很淡的笑，点头。
下一站的时候，车上的爷爷奶奶们都下了车，有的人前往菜市场，有的人去体育广场运动，公交车上空出不少位置。林姝打算和平时一样往后坐，今天车子上却来了一群从来没有见过的学生。
一群人，有的穿着破洞宽松牛仔裤，有的人穿着花裤衩，时尚的林姝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看一会儿，悻悻摇头：那些人没有洛闻好看，还长得有些凶。
忍不住再看一眼他们的装扮。
这一看，突然发现他们几个人一直在肆意盯着随身靠在栏杆上的洛闻。这目光，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同性俊美的好感，也不像是欣赏，兴奋地有些不怀好意。
林姝的心疙瘩一下。
她没有动，洛闻也跟着站在那里没动，见他们还在看洛闻，目不转晴，她紧张地挪到洛闻的旁边，小声说：“你进去一点，我也要站在这边。”
洛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推挤着到里面，现在倒成了他被她护在中间。后面的声音叽叽嚓嚓，引得他回头一看，是几个认识的面容眼里覆上一层薄冰。
“别回头看。”林姝拉下他的手一醒来他。
洛闻低头看着林姝拉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这是以为，那些人是坏人？他侧眸，平静的眼神盯着他们几个，平淡冷漠。
“别说话。”
再次察觉到洛闻的动作，林姝狠狠拽他的手，“别看！”
洛闻立刻听话转头看窗外。
而后面几个人接受到他的警告，慢慢沉下声去。
一路上树叶浓密，车里静寂异常，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姝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紧紧地拉着洛闻的手指，而洛闻，任由林姝拉着手不做提醒。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一中门口，外面摆着一排的早餐摊子，来来往往的外宿生在排队，一切如常。
到站后，林姝迅速拉着洛闻的手下车，不经意地回头，瞧见那几个人也跟着一起下车，低头快速拉着洛闻走起来，混到人多的地方，她才松了一口气。
放开洛闻的手，手心覆上班薄汗，拍拍自己的胸口，松气，“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他们想打你，还好没追上来，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他们一上来就看你。”
女孩话里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庆幸。
洛闻收回沉寂在空中的手，低头看林姝毛茸茸的发顶，她的杏眼水光盈盈，像一只无辜可爱的小猫，他平静的眼眸微动，“没事。”
但她刚刚就像是一只护崽的猫咪，不露声色地盯着敌人，身后护着他，不让他出现在坏人眼前。
“有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林姝停住，又觉得这样太娇纵洛闻，又很严厉凶巴巴地说:“你放学别乱跑，在学校好好吃饭，放学我们一起回家。”
闻言，洛闻忍不住笑，勾起极小弧度的嘴角，“好。”
——
林姝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在刻苦学习，昨天刚刚开完月考分析会，还喝了一大碗的心灵鸡汤，今天学生们就像是打了鸡血地积极着，这样的现象大概会持续几天。可能这个月，又会有一匹黑马脱颖而出。
林姝拿着洛闻刚给的包在座位坐下，准备做昨天还没有写完的试卷，昨天还有两道题没写，等下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了，即使一大早就做数学不是一个好决定，她还是从文件袋中拿出数学卷子。
卷子折叠成整齐的两半，一打开，里面的两张信笺就映入眼中，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林姝有些懵。上面的大题步骤写得整整齐齐，与她放在文件袋里的本子上洛闻的字迹相一致。
林姝目色一凝，眼神忿忿。
所以，洛闻昨天故意把试卷拿错，不仅仅是为了让她看到他的物理卷子，还为了把她的作业拿回去把卷子写完，这是挑衅她？
暗暗握紧拳头。
别说是洛闻不小心的，文件袋里的奖状已经不见了，她可不相信，这几张纸是自己长腿跑了，洛闻昨天回去的时候会不记得自己拿的是什么试卷？会看不到上面已经写上她名字的奖状？
再加上，洛闻可不是个会帮别人写作业的主。
林姝面无表情地将那两张信笺折起来，从座位中间的书箱里拿出一本数学书直接夹进去，眼不见为净，还很用力地把书放进一沓书的中间。
这愤怒的动作引起同学许婷的注意，许婷是个留着学生头脸圆乎乎的女孩，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用气声对林姝说：“你、怎、么、了？”
林姝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许婷又问：“你数学试卷写完了吗？等下莉姐要讲的。”许婷是数学课代表
“……”
林姝又很怨气地拿出那本数学书，抽出那两张信笺，把信笺拍在桌子上。
许婷眼疾手快，拿过来看一眼，字迹清晰工整，答案清晰明了，忍不住对她弯起大拇指，“同桌你好厉害！”
林姝沉默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句话，扭捏地吐出一句话：“这是洛闻写的。”
许婷眼睛一下子亮了，一脸姨母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宝贝似的收起答案，表示明白，“知道知道，你和洛闻，谁和谁呀，反正你俩啊，都一样的。”
还冲她眨眨眼。
“……”
————
一天下来平平静静，无事发生。班主任郁籍趁着昨天的鸡汤还没有过时，又给七班的同学上一节班会课。
“我和你们师母啊，是在大三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很穷，暑假的时候都不舍得花路费回家，在城里打工赚下学期的生活费，到放假过节的时候，我才拿着用麻袋装着衣服回家，路费都舍不得花一分钱，回家的时候还要帮家里人掰玉米，幸好你们师母不嫌弃我，诶诶诶，你们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继续说道：“我又读了研，又和你们师母异地了七年，她在北市当会计，我在我那小县城教书，工作几年还了贷款，存了些钱，又到一种工作买房，条件好了点，才好意思向你们师母求婚，把她接过来。”
郁籍回忆过去，叹一口气，满脸感概与幸福。
“哇~”七班为他们的绝美爱情惊叹，毕竟，七年，不是谁都能熬过去的。
最后，郁籍感叹一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他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所以啊，你们千万不要早恋啊，早恋不仅会让成绩退步，还会让你们在未来遇到真爱的时候羞愧那时候干的都是啥事。”
这时候，七班的人有的低头，有的回头，有的靠着后桌继续听郁籍讲故事，而林姝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的公式。
早恋=成绩退步=拉下神坛，洛闻早恋≠洛闻成绩退步，但洛闻早恋≤拉下神坛。
林姝脑袋瞬间晕乎乎的。
一下课也没意识到这时候可能是食堂的晚高峰，直接拉着闺蜜钟初曼去食堂，路过六班遇到洛闻在六班走廊与老师讨论问题，都顾不上没看他一眼。
只丢下一句：“洛闻，我先去吃饭了。”直奔奔地拉着钟初曼跑向食堂。
六班班主任陈老师看两个青春有活力的孩子小跑离开教学楼，呵呵笑，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也是那么活跃，眯眼看眼前的得意门生。
陈老师突然发问：“林姝和你关系很好呀。”
如果是普通人，被高中班主任猝不及防地问一个你和某某女生或某某男生关系不错啊的问题时，可能会突然跳起来，拼命否定，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正常同学关系。
洛闻不一样。
平时的话不多，像这种话，他一般是不会搭理的，这时候倒是笑了，低沉醇厚的嗓音回了一句：“嗯”。
少年腰肩挺直站姿如松，目光平静却很坚定，唇边是难见的清浅的笑。
陈老师哈哈笑起来，见学生如此坦诚，他难免高兴——无论是有或没有，洛闻至少都是一个敢于承认的人。
“你都笑了，看来是真的很好，别收啊，笑着多好看啊，你们关系那么好，怪不得林姝妈妈会帮你开家长会。”
他原本是带高三的，高三毕业后，就直接带高二，成为洛闻的班主任，只开过一次家长会，他原本以为来的人是洛闻的姑姑之类的，没想到是隔壁家的阿姨，也就是林姝的妈妈。
后来也是通过郁籍才知道，林姝和洛闻青梅竹马，两家关系好的很，自洛闻母亲去世以后，他外祖父不方便，就一直是林姝妈妈给他开家长会，场场不拉。
洛闻无奈，没有多说什么，开口讲题目，把老师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题目上。
————
夜晚，林姝拉起书桌上的台灯，偷偷拿自己的平板翻出一个新的功能——论坛。她第一次上了一中的论坛，试着找找能让洛闻早恋的对象。
偷偷摸摸地，她像是干了一件坏事，这对她这个从来就没有恶作剧的人来说，是件再大不过的事情了。
刚开始，负罪感十足，本来打算看看可是越看，越来越被论坛上的人惊呆，各种表白楼接连不断，一中往届学生在上面也是十分活跃。
林姝本来是打算看看，在论坛上收集收集看洛闻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或者类型，但是看下去逐渐麻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人知道洛闻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直到，林姝看到一条帖子：
【嘤嘤嘤，现在送洛闻情书越来越难了，不是当场被拒就是被退换，我都怀疑他有没有看过我发自肺腑的表白。】
这层楼后面跟了一大串的附议。
林姝灵机一动，遂在这楼发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楼。
【无偿帮送情书/礼物给洛闻，限时限量，需要者加扣扣：134】
为了让这条信息更有信服力，她在论坛上搜搜如何贴图，又找了很久，终于找到洛闻在很久以前和她的合照，这还是两个人小学刚毕业在少年宫拍的，照片上的少年还很青涩，但是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
照片中，林姝还比了一个耶，拉着洛闻的手，洛闻脸上还有点笑容。
忍不住感叹，还是小时候的洛闻可爱，现在是越发地冷淡了，她现在帮他找个女朋友，说不定还能让这块冰融化一些，就像是小时候偷看的小言中的霸道总裁一样。
越想越兴奋，她现在本来就对洛闻走下神坛这件事情很热衷，已经开始预想事情的结果了。
把这张图洛闻的部分截图发到论坛上，很快引起这层楼的疯狂讨论。
【妈呀，lw小时候好可爱啊，想rua~】
【所以楼上的是真的吗，已加，姐妹/兄弟快通过!】
【哈哈哈，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说实话，上周去看他打篮球，好帅，害羞脸jpg】
【打篮球的lwman爆了，铺面而来的少年气息，斯哈斯哈】
【楼上，掀起衣服擦汗的时候，那腹肌，绝了！！绝绝子！！】
林姝一直在关注着帖子的动向，当看到有人说洛闻man的时候，又看见有人说起洛闻的腹肌，拿着笔戳戳平板的屏幕。
在她的印象中，洛闻还是她的小竹马，两人从上幼儿园就认识。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不在一个班，那时候他们玩的很好，但是林姝到幼儿园的时候遇到了更多的小朋友，也没对两个人不在一个班有什么意见。
而洛闻话又少，小时候就是一个闷葫芦似的，但还是一个爱笑会哭鼻子找妈妈的小孩子。洛闻有段时间不开心，什么也不和她说，她以为洛闻是因为怕她不要他这个小朋友了，于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拿着她的午饭，铛铛的走去洛闻他们那里，准备和他一起吃饭。
于是，她看到瘦瘦小小的洛闻被一个小胖子压在地上，她一下子惊呆了，洛闻居然被欺负了，二话不说，她马上冲上去把那小胖子推倒压在地上揍，揍到叫妈妈，老师来了她还在揍。
老师叫林姝给小胖子道歉，也让小胖子道歉，大家都是好朋友，林姝道歉了，但是她还撂了一句话，谁敢欺负洛闻，我就打他！
后来，洛闻蹭蹭地长高，越来越壮实，渐渐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但在林姝的印象中，洛闻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竹马。
林姝甩掉脑海中的这些回忆，关掉平板，洛闻今天还受伤了，明明还是个脆皮的，哪里ma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