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左手揽麦慢稳沉，右手割麦快准狠
第二天一大早，叶尘早早起床，给猪、鸡、牛喂了食，将院子打扫了一遍，那些学员才睡眼惺忪地起来。
随后他和两个学员一起做了早餐，又在陈怀同教练的指导下做了热身操、蛙跳。
麦地里。
“今天的项目还是割麦，”陈怀同拿了镰刀，给众人讲解。
“昨天我给你们演示了怎么锻炼底盘，今天我讲解割麦的手上动作。”
一听要讲解新东西，叶尘立马绷紧了神经，瞪大了双眼。
只见陈怀同蹲下身，左手慢悠悠探出，手掌回笼，往回一揽，将一股麦子抓进了手里。
随后右手的镰刀往前一伸，勾住麦杆底部，往回一拉，一把麦子就割下来了，切口整齐，丝毫不差。
叶尘注意到陈怀同的在割麦子的时候不单纯是往回硬拉，还有一个斜着切的力，这才能顺利地割下麦子。
“还是一句口诀：左手揽麦慢稳沉，右手割麦快准狠。”
陈怀同站起身：“你们不要小瞧了割麦子的这个动作，记住我说的话，天下所有的武学，运劲方式都是相通的。”
“这一揽一割的动作，看似简单，但蕴含着两种不同的劲力在里面，揽的这个动作，是慢劲，讲究稳和沉，割的这个动作，是快劲，讲究准和狠。”
“形意拳中有一个动作，拨开敌手用另一只手直击敌人，叫炮拳，就是就是这两个动作。”
“敌人一拳朝你打来来，你要格挡，这个时候就是揽麦，慢稳沉，就是要化解敌人凌厉的攻势。
之后你要反击，那就是割麦，要快准狠，一拳轰出，要像快速割下一把麦子，让敌人来不及反应。”
“放在太极拳中，这个动作就叫做揽雀尾。”
“敌人一拳打出，你要用揽麦的动作格挡化解，这个动作就叫掤、捋。”
“然后一拳推出，放在揽雀尾这个动作中，就叫挤，往回割麦子，就叫按，练习揽雀尾，讲究的就是掤捋挤按，与割麦子的运劲方式一般无二。”
“还有八极、通背、八卦、咏春等等武学中，都有这两招的变式，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我就不一一展示了。”
说罢，陈怀同展示了形意炮拳和太极揽雀尾的打法，确实和割麦子很像。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要么源自种地，是庄稼把式，要么源自战争，是从冷兵器中演变而来。”
叶尘听得入了迷，点点头，他记起以前看的一本书，好像就是讲武学的，说什么形意是从大枪演变来的，太极是从大锤演变来的，八卦是从大刀演变来的。
至于里面的一些招式，可能又冗杂了种庄稼的把式，比如割麦子、掘锄头、挑扁担等等。
他半蹲下身，脚趾扣地，大小腿肌肉绷紧，感到到起劲从脚趾往上、经过小腿、大腿，传递到腰腹，就在劲力到腰腹沉淀的时候，叶尘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刚才陈怀同的话。
“左手揽麦慢稳沉，右手割麦快准狠，”他将起劲从腰腹调动起来，传递到双臂，往前顺势一伸，左手啪一声抓住一把麦子，与此同时右手镰刀也伸了出去。
随后双臂往回一收，腰腹重心下沉，大小腿肌肉放松，脚趾摊开，伏劲从手臂传回腰腹，最后经过下肢散于大地，做到了劲力接地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叶尘兴奋了起来，似乎找到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割麦子方式。
吕行建和游央央也观察着叶尘的动作，学着发劲，渐渐地也开始有了感觉。
其他学员则是自顾自地埋头割麦子，有一两个也想学习，但奈何悟性不够，身体扭了半天也学不会运劲。
叶尘则是完全沉浸到了这种发劲的乐趣中，他现在不只是割麦子，甚至连走路都一抓一松、一起一伏的，在运劲。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叶尘每天早上起来给家畜喂食、打扫院子、做饭，然后晨练。白天就是割麦子。晚上做晚饭、喂完食后就是晚练，始终如一日。
不同的就是晨练和晚练的项目会变化，有时候是蛙跳，有时候是俯卧撑，有时候则是跑步。
另外陈怀同每天都会开车去县城采购，给学员们买牛肉、鸡蛋、维生素等等，补充营养，叶尘也沾光吃了不少好东西。
他这半个月个子都噌噌噌长了好几厘米，变成了一米六五，全身上下也有了些肌肉。
最关键的是，他感觉自己双腿的筋变得柔韧多了，平时走起来健步如飞，两三米的坎劲力一起一伏，轻轻松松就能跨过去。
又是一天早晨，叶尘喂完了家畜，打扫完了院子，吃过饭后，陈怀同将学员们召集了起来。
“这半个月，大家的进步很大，麦子也已经割完了，今天我们去挑水，”说罢，他拿出了九副扁担，和十八个大铁桶。
叶家村干旱，很缺水，平时用水都是去五公里外的一个水渠挑水，然后倒入自家的水井里。
一听终于割完麦子，学员们顿时轻松了起来，这些天他们在烈日炎炎下割麦子，可别提有多辛苦了，一个个都晒得黑里透红，双臂上全是细碎的伤痕，完全看不出是城里人。
众人谈笑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水渠，这个水渠是附近三个村共享的，所以有很多人来这里挑水。
经过排队，很快就到了叶尘他们。
将十八个大铁桶装满后，陈怀同将两个铁桶挂在扁担两头，然后一手架起扁担身形如蛇一钻，刺溜一下就滑进了扁担下面。
随后全身一用劲，扁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被挑了起来，水桶稳稳当当，甚至涟漪都没有一丝。
“之前我教你们蹲马步，练的是下肢的力量，割麦子，练的是上肢的力量，经过半个月的练习，你们基本已经有所掌握。”
“我现在教你们的，是怎么挑扁担，这是训练全身综合力量的。”
“你们可别小瞧了挑扁担这个动作，武学里面有一句话，叫作：行似槐虫，起似挑担。”
“这两句话就阐尽了武学中动作的本质，我也不多做解释，你们自己感悟。”
说罢，他挑着扁担往前走，对着学员们道：“你们现在挑起来试试。”
学员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挑扁担有什么难的，纷纷将水桶挂上，然后学着教练，一提、一钻、一挑。
可惜不挑不知道，一挑吓一跳，别说能稳稳当当挑起了，有些学员的两个水桶立马就东倒西歪，像跷跷板一样。
好不容易稳定了平衡，走了还没几步路，一些个学员就痛苦哀嚎了起来，压得肩膀酸痛。
叶尘确实看懂了其中的套路，跟之前的起伏劲是一样的。
他也学着陈怀同，提起扁担一钻一挑，脚趾抓地，双腿用力，这是起劲，这样扁担就挑起来了。
然后在下落的时候，让扁担的劲透过肩膀下沉，经过腰腹双腿，最后脚趾摊开，将伏劲下沉到大地。
就跟电线里面的地线导电是一个道理，大地厚德载物，如果做到劲力生根，接地气，就能将扁担的重量化解。
叶尘从小就学着村里的大人这样挑扁担，只是没人给他讲过这里面还蕴含着拳法中起伏运劲的道理，果然生活处处是学问。
而且这挑扁担还不同于割麦子，麦子是死物，不会动，只要掌握了力度和技巧，还是很容易的。
而这两大铁桶水却是活物，会随着人的动作而左右起伏，破坏人的重心。
这时候就要你时时刻刻调整身体重心，锻炼人的平衡感。
另一方面，这挑扁担确确实实可以锻炼人的综合能力，就像是绑着重物在训练一样，全身的肌肉、筋骨在这一起一伏间，能得到更多的锤炼和拉伸。
就像健身房健身一样，无论是哑铃、杠铃，都要用大重量去刺激肌肉，但那些都是死的，远不如挑扁担来的效果好。
吕行建和游央央也渐渐掌握了挑扁担的秘诀，一起一伏，像是燕子一样。
至于没有掌握的，陈怀同也不会惯着，该谁挑的扁担谁就得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挑回去。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半个月，每天的训练就是挑扁担，给村里挨家挨户送水。
这半个月里，叶尘将全身肌肉筋骨都用起伏劲锤炼了一遍，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整体，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和大腿上好像长了一根大筋，像是牛筋做的弓弦一样，十分柔韧有弹性。
有时候挑扁担，都不用刻意发力，腿上的大筋就能随着扁担一拉一扯，就能带着他往前走。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陈怀同和他的七个学员也到了离别的时间。
最后一个夜晚，陈怀同和叶尘来了一场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