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紫石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
像这种天地间的灵物,本就十分稀奇。而像紫石这种灵物中的灵物,不仅自身威力巨大,若是落到了有心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紫石失踪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江家的人没能守好紫石是事实,燕阳已经先一步回了上天庭禀明情况,至于怎么处置,总而言之,不会太差。
祁渊留在了江家,昨日江家主江海拜托祁渊处理近日来扬州城的事情。由于江家出事,扬州城就陷入了一个空城的状态,哪怕是以一个道士的身份想要插足人间的事也实为不妥。但扬州城的事已经搁置多时,不能不管。
“苏离?”祁渊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神色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叫着她的名字,陌生,却恍如隔世。
“嗯。”苏离轻应了一声,抬眼望着他,阳光刺着眼睛,但却透出了一股温柔的意味。
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苏离总觉得眼前人在很遥远的地方。她的心底会有一股熟悉的暖流,却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会是谁呢?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
“这个名字很陌生。”至少是在祁渊仅有的记忆里是这样。
“我说过了呀,我的名字是阿离。”苏离摆弄着眼前不知名的小野花,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若是直呼一个人的大名,肯定会觉得陌生。”苏离的歪理一堆。
“我可从来都不说假话!”说完把头偏向了祁渊,四目相对,又很快转了头。“我可没有骗你!”
她苏离行走江湖从不欺骗任何人,因为阿离,确实是她的名字。
“凤凰?”见祁渊不说话,苏离叫了一声,随后才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解释道:“我和别的妖玩都是这样叫他们的……”
“直呼真身?”祁渊看着苏离慌忙的动作,顿时间觉得有趣。
“嗯,反正他们不介意……”说到这里,苏离又仔细想了想,他们也没机会介意。随后又凑进了些,神色活泼:“我觉得你也不介意。”她面容十分白皙,眉目间有种冷艳的清感。狐狸精都是这么喜欢挑眉弄眼的吗?
“神仙怎么会介意这么多。”苏离有些抱怨似的探了探祁渊的神色,好像没什么反应。
一般情况下,都是默认的意思吧。
“在你眼里,神,是什么样的?”他突然这么问。
“神?”
“没什么样……”苏离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她低着头,将自己送给了花草。
“要不我先去看看江茗吧!一直没找到机会……”苏离突然站起了身,留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不喜欢神仙……
祁渊望着苏离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待在原地想了很多事情。
这天里,扬州城放了光,天际边透出的暖线穿过层层叠叠的白云露出在地上。下了几天的阴雨,终于停了。
还是那天的小院子,只不过这次,屋子里边装满了光,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暖香。
江茗还是坐在床沿边,穿着薄薄一层的斗篷,乌黑的发丝从斗篷里面沿伸出来,然后直直地垂下,可以看出,脸色已没有前些天那么忧郁。这次帘子没有放下,只是搭在两边,也因此露出了整张床的全貌。
“今日阳光很好。”江茗见到了站在门口的苏离,便往旁边的床沿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她好像已经释然了。
苏离没有拒绝,但还是坐到了离床不远的木椅上,自己倒上了一盏温茶,然后送到嘴边,抿了一下。
江茗也没觉得什么,掩着嘴角轻笑了一声,“自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好像那烈火一般,不能靠近……”
“我这样的比喻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的,我活了这么久,总能听到别人的各种评价……”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苏离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摇了摇头,又添了一杯新茶。
“你活了多久?”
活了多久,马上就要一千岁了……想到这里,苏离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狐族的一千岁是最难过的一道劫。
“这话不能随便问的。”苏离的语气有些轻佻,狐狸本就细长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露出的是像月光一样的冰冷。
江茗听了也轻笑一声,“听我阿爹说,那祁渊上神也不过才一万仙龄,在众神中是属于很年轻的那种。”说到这里,江茗的语气好像更加深重了些,“我阿爹少说活了三十几万年,却是在这种时候逢了坏事。”
江茗是一个凡人,是江家主已被贬下界的时候,与一凡人女子所结之果。江茗是一个彻底的凡人,因为与江家的人不同,她会是最先老去的那一个。
“不过我还听我阿爹说,在六界之中,凡人的寿命最短,其次是妖……”
妖的寿命也很长,不过一只妖的一生需要经历的劫数比神仙的还多,而且妖自身就是弱势,他们好像生来就被天地所不容一样。承不起劫数,却还要遭遇道士的惩恶扬善。自然而然的寿命就短了。
是妖就一定罪无可恕吗?反正在大多数人眼中,答案是肯定的。
“我自小就听我爹说外面的事情,可惜我长这么大从没出过一次远门,阿离姑娘你见过的地方一定比我多吧?”
“没多少。”苏离倒是沉默了。她确实去过很多地方,也遇见过很多人,但是,好像都没什么可说的。
“妖也是分族而居的。”江茗本来是低着头的,现在抬起了眸子,所以整个身形看上去也偏抬起了一点。“昨日我爹同我说了很多关于妖族的事情,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南疆蛇族,他也说到了你……”话音没说完就断了。
“江小姐,你真的很不会说话。”苏离站起了身子,看到江茗微微愣了一下,话风一转问:“不过江小姐应该和南疆的人接触过吧?”
“南疆的人?”
看到江茗惊愣的表情苏离有些意外,不过却好像情理之中。“你听你爹说过吗?南疆的妖族最擅长用蛊毒,蛊毒是致命之物,他们玩毒玩的也特别好,于无形中取人狗命。”苏离说到最后一句时,手指也跟着转了一个圈,嘴角上扬。不过江茗的身子也跟着冷了一圈。
“所以你被下蛊了?”
“是。”江茗眼底的伤心更加的明显了。
“什么蛊?”
江茗不语。
苏离早间对蛊术也颇有研究,不过江茗的状况怎样?苏离不知道。她只知道种下的蛊毒一定危害不深,要不然蛊虫被拔怎么可能不死?所以有研究不代表什么都懂。
“是情蛊,他亲口告诉我的。”江茗缓缓开口。
他?看来有很多事是江茗不想说出口的,苏离想。但是更多的诧异是来自于“情蛊”二字。
情蛊在南疆的地位可非同一般,这种东西素有“蛊圣”的称号。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它自身的独有性质。
两虫共生,两虫共死,犹如人间红尘。不过与此相比,倒多了几分忠诚与无奈。
“情蛊,不是只有一方受到伤害的。”苏离低声轻叹了一口气,她往江茗的方向走近了些,然后往江茗的手上塞了一瓶白玉罐子。
情蛊之所以能够为情蛊,就在于一个情字。所以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注定是悲伤。
那白玉罐子里装的是最好的治疤药,那是妖狐一族的特药。世人调侃,想要一张皮,就要上涂山、学狐妖。但世人不知涂山在何处,更不知世上究竟有没有狐妖。
“若是你还有机会活着,别顶着一副丑样子,会有人笑话的。”
江茗还在发愣,她低着头紧紧的盯着在自己手上的白玉罐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离已经走出了门外。
情蛊,不是只有一方受到伤害的……
若是要保全一方,另一方就要付出双陪的代价。因为那人救了一条命,因为这世上少了一个人。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江茗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中夺眶而出,没过累累的伤痕。
当情蛊被种下的时候,她是不自知的,可当情蛊被拔出时,她知道,她亲眼看着,但可能就是有一点点的原因吧,不知是什么。江茗不恨他,她只是恨自己。
有些时候,习惯是最难改的。特别是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好像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