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 章 钟鸣和盘托出，顾秉舟汇报县长
桌上的菜肴下去了一半，钟鸣实在忍不住了，“呼啦”一下站起身来。
顾秉舟看着满脸涨红的钟鸣，随手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激动什么？菜不好吃？”
钟鸣这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又坐了下来。
“顾镇长，我真的有情况汇报。”钟鸣的手下意识抠着桌布。
顾秉舟这才放下碗筷，不紧不慢道：“急什么，人是铁饭是钢，干工作也不能不吃饭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钟鸣正色道：“顾镇长，我虽然是犯了错误到粮站去的，但是也决心改过了。在粮站这段时间，我感觉，粮站不仅作风涣散，而且有严重的经济问题。”
顾秉舟放下二郎腿，坐起了身子，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很严重的问题，不能说感觉有或者没有，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就是诬告，你明白吗？”
钟鸣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顾镇长，我确定粮站一定有经济问题。”
“我到粮站工作的这段时间，发现站里的工作作风非常涣散，经常只上半天班人就没影了——当然，这并不说明问题。”
“可是粮站的财务室从来都是锁的紧紧的，而且站里的财务、会计，还有站长副站长，都酷爱打牌。一般干部打牌，两块的就差不多了，他们竟然打五块的，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顾秉舟打断了他：“说点重要的，打牌最多算是作风问题，他愿意打几块的，和经济有什么相干？”
钟鸣一字一顿道：“镇上的粮库，是空的！”
……
顾秉舟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收粮站背后，竟然背后隐藏着天大的隐秘。
钟鸣在粮站虽然很快和其他干部打成一片，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这种亲热的氛围仅限于表面。
每天看到大大小小的卡车进进出出，可是从来没看到库里的粮食。更为离谱的是，一个小小的镇级粮库的大门上竟上了三把锁。而且财务室也从不让钟鸣进入，一天到晚大门紧闭，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如果粮站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主动报给上级，岂不是立功行为？”钟鸣这样想道。
在立功心切的驱使下，趁着一天晚上所有人都下班的空当，钟鸣架着一把梯子爬上了粮库的房顶，用螺丝刀捅开了粮库的通风窗。
尽管对里面的情况，钟鸣有大概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手电筒的光束照进粮库的时候，钟鸣还是惊的双腿一软。
黑洞洞的粮库吞没了手电的光线，但手电照到的地方，一颗粮食也没有。
钟鸣又如法炮制，爬上了另一座粮库，里面同样是空荡荡一片。
这两座粮库设计容量可达3200公斤，可此刻一厘米都看不到。
顾秉舟听后沉默半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粮食公司内部亏库并不是什么秘密，各县市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类似情况。想不想查关键还是领导的态度。
有些事不上称只有四两，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顾秉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钟鸣还在紧紧的盯着他。
“镇长，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处理？我这样说算不算有立功表现？”钟鸣问道。
顾秉舟缓缓道：“当然算，不过这事你再容我想想。这可不是件小事，我知道你想再调回镇上，但是很多事不是急来的。目前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想个法子再从长计议。”
送走了钟鸣，顾秉舟才在家里重新复盘起这整件事情。
虽然他分管农业工作，但是粮食公司的业务并不属于他的分管领域，最多算是沾边。这事该不该和领导汇报，和哪位领导汇报，怎么和领导汇报，全都是学问，特别是在这个县领导即将迎来调整的关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蝴蝶效应，演变成一场巨大的风暴。
必须谋定而后动。
几天后的全县农业技术宣传推广专题会议结束后，顾秉舟趁着散会的当口把黄清风拉到了角落里。
“黄局，我想问个事。”顾秉舟笑嘻嘻地递上一支烟。
黄清风点着了烟，狐疑地看着顾秉舟：“你小子又想整什么新花样了？”
顾秉舟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想问问，县粮食公司你熟悉不？”
黄清风眉头紧蹙，看了看天花板，道：“也不算太熟吧，都认识。哎，你就有事说事，跟我还有什么可七拐八拐的。”
顾秉舟将粮库亏库的事和盘托出。
“粮库虽然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但是既然我知道亏库的事，也不能当做不知道。黄局你看……”顾秉舟字斟句酌道。
黄清风马上明白了。顾秉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事该不该捅出来，万一这粮库背后是哪位大领导的关系，他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黄清风沉吟片刻，道：“这事你别管了，就当不知道，一句话都不要跟别人说。”
随后拍拍顾秉舟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秉舟站在原地五味杂陈，不知道这事告诉黄清风是对还是不对，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等黄清风的消息了。
一连一个多月，黄清风一点消息也没有。
顾秉舟虽然心里暗自着急，却也知道其中利害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县里每天多少政务，相比之下，一个小小的乡镇粮站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县领导根本没把亏库当成什么事处理。
顾秉舟有些懊恼。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乎把这茬事给忘却了，这天深夜两点多，他却接到了镇应急办的紧急电话。
“顾镇长，您现在在镇上吗？”
“不在，我在县里，什么事？”顾秉舟看了看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镇上有个火情，张书记让我向您报告，让您马上到镇政府来。”
顾秉舟有些不满：“应急救援工作不是我在分管，怎么会要求我到现场？是哪里的火情？”
“是粮食公司的粮站着火了。”
顾秉舟从床上跳起来，抓着衣服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