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四皇子长子袭了爵,四皇子妃成为太妃。秋日里她在府中设宴,曦宁亦在受邀之列。杜临川作为四皇子旧日好友,自然不能不去的。曦宁瞧见他,不免想起他是四皇子那个混账的朋友,淡淡转过身去,与其他几个女眷一同走远了。
曦宁从前倒与四皇子妃没什么深交,四皇子妃出身高贵,身为世家女,一心一意伺候张德妃,四皇子倒是第二位的,性情又最是贤良,因此深得张德妃喜爱。四皇子骤然薨逝,她便吃斋念佛,为儿孙祈福,贤名远扬。
曛儿早就不进晋王府了,别提这一回杜临川定要去的,她当然躲着。
曦宁心思一转,却想:索性连杜临川也除去了,倒是干净,永绝后患。她瞥向他,见他远远坐在石椅边,正与年幼的晋王交谈。罢了,留着他。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锦瑟忽地走近了:“林庭从外头说,仿佛有些可疑之人朝这边来了,公主先避一避。”她略微一愣。“林侍卫说,走那边。”锦瑟引她逐渐远去时,外院里已经响起兵戈之声。她走到墙边,敲敲石板,冷冷道:“我知道你在,出来,林庭!”林庭无可奈何地爬上墙跳下来。曦宁轻掸衣上的灰尘:“带本宫去那边。”林庭虚弱地叹息了一声。
林庭挥剑劈开一道小门,曦宁走过去,他劝道:“公主,若是有人前来。”“那就杀了他。”曦宁不甚在意地说。他顿时闭上嘴,还想劝时,曦宁已经走到了假山之后,绕着崎岖小径前往前院。他想了想:“若是被太妃那边发觉您不在那里——”她淡淡瞥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场刺杀跟你主子没关系吧?”不等他回答,她又冷嘲道,“话这么多!”
曦宁朝他伸出手:“剑给我。”林庭直觉不好,可无法违命,还是给了她。剑至手中,她忽地将剑重重击在他脖颈之处。他迅速拔出短刀,插入下腹之中,防自己晕厥过去,可还是支撑不住,半蹲在地。曦宁眯了眯眼,冷冷望着他:“林庭啊林庭,可惜了,你是为祁恒效力。”她将长剑扔在一旁,转过身,与锦瑟一并离去,同时告诫他:“别忘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她想,如果他真的没命走出这里,那么起码她得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她得看着他死。当然呢,害了他的那些人,她也是不会放过的。她瞧见前院一片狼藉,晋王大约已经由人护送着逃下了。曦宁心里想着,她虽喜观比武,可真实的战场,你死我活的厮杀,确实不是美丽的。她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望过去的时候,恰巧看见杜临川挥挥剑掉了一个刺客的脑袋。已经没多少活着的刺客了。
看来他今日是死不了了。
曦宁心中有些遗憾,对锦瑟说:“咱们回去吧。”
从那一天起祁恒就确认了曦宁与杜临川之间确实有些什么。
“那些刺客仿佛就是冲着临川去的,可人也太少了,他几下就将他们铲除干净了。”曛儿这么告诉曦宁。曦宁明白过来:“是这样啊。”她心里想着:他既那么爱多心,本宫也不能担了虚名。
她不理会他阴沉的脸色,也不去解释些什么,更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听闻杜临川果真受伤,她说了几样珍贵药名,命锦瑟去库房取来,以秦王府的名义送过去。祁恒这几日总盯着她,他发牢骚:“送他那些做什么!”曦宁一脸懒得理他。
眼见曦宁关怀杜临川,祁恒觉得,他还是死了好。
表面上,他却转了态度,温言道:“杜临川是武城公嫡长子,既然曦宁放在心上,结交一番也是好的。”他命府中管事的备下厚礼,去武城公府殷切慰问。
林庭明白,杜临川最后死得有多惨取决于他活得有多久。殿下的手段是没人拦得住的。不过,公主的态度,尚且是个未知数。
“别让我保护明漓公主了。”林庭又一次提出。
“除了你,谁还能担此大任?”祁恒劝说,“曦宁脾气是急了些,你多担待。”
林庭面无表情看他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又过了几日,祁恒来到曦宁的院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只是他中间莫名其妙夹杂了一句“杜临川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劝她放心,不必忧虑。曦宁手持书卷,一动不动,见鬼一样看着他。待他走后,她冲锦瑟嘟囔一句:“谁忧虑了?”便回内室去了。锦瑟忽然为杜临川的安危感到担忧。不过,也许那人死了,对公主是件好事呢!
曦宁心里想着,祁恒算计杜家,属于君臣内斗,于南梁有利。她巴不得他们自相残杀呢!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一天那个浴血奋战的凌厉桀骜的影子。她冷漠地闭了闭眼。可惜了。
如果她不再看重杜临川,祁恒一旦察觉,就没有除掉他的心思了。她不能让他因此逃脱。她这么想着,见到杜临川的时候多了些。见到她的神情,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他也许察觉到了,她越发戏谑起来。可是听着他的温言软语,为什么有时,她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戏,还是假戏真做?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沉溺其中。有一天,她忽然发觉自己正专心致志看杜临川射箭。像她从前喜欢的那样。对她而言,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喜欢”的模版吗?他不正是她喜爱的那种风采卓然的少年吗?祁恒是个例外。
她想不想和杜临川在一起呢?这一点是无需质疑的,这就够了。当她允许杜临川越来越多地陪在她身边,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把他支开,她感到惬意又自在。可是杜临川不是祁恒,他永远不会放弃他满脑子的疑问。她实在厌烦了便道:“别再问了,你想让我讨厌你吗?”接着她满意地看见他闭上了嘴。如果是祁恒,他不会明着惹她不高兴,而是暗地里去查。但换了杜临川,他直接与她吵架。恐吓是不管用的。他顿一顿,眼中怒意更盛:“只因为我问你他的事,你便厌弃我?你为何定要看重那个偏宠侧室的秦王,他究竟哪一点好……”曦宁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轻柔道:“好吧,我没有要为了他冷落你呀……”杜临川气平了些,可还是冷冷盯着她。曦宁微微蹙眉,伸手给他:“到我这里来。你抱着我。”气氛冷凝,片刻后,他走到她身边,拦住她的腰,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曦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可是,要杜临川就此闭嘴是不可能的,幸好祁恒是个安静的人。身后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曦宁心里升起烦躁。“你喜欢过他的,是不是?”他问。曦宁安静很久,道:“不要问过去那些事了。别说话了,让我安静一会儿。”他下巴蹭了蹭她的脸,曦宁轻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中。
反正,他总是要死的。她抬手摸摸他的脸,忽然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拽到了一边。“听我说。”她盯着他的眼睛,“既然你已经跟我在一起,就不应该喜欢别人,懂吗?”他略微一愣,接着无辜地望着她。曦宁抿了抿唇,与他对峙良久。他贴近她,轻笑道:“不会有别人的,公主。”曦宁略微一怔。他却已经抬起头来,眼睛盯着她,呼吸渐渐凑近她,曦宁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他很满意自己制造出的气氛,他说:“你也要答应我,不能让那个秦王——不许他再碰你一分一毫!”曦宁听见,烦躁地伸手推开他:“你不如直接令陆颐煊休了本宫。”“哼。”他恨恨说,“他敢!”他搂紧了她,喃喃说:“你是我的!”他低下头去亲吻她的鼻尖:“曦宁,答应我!”曦宁看向他熠熠生辉的眼睛,静静垂下眸子:“好。”
他身上有她喜欢的东西,那么令人安心。她放松地靠在他怀里,他忽然向下,笨拙而生疏地吻住了她的唇。他嗅见她身上清凉的香气。她望着那双干净的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回吻他。
“咱们比剑。”林庭忽然起了兴致,他兴致勃勃道,“比输了,你就要去问公主她今日去了何处。”祁恒转头看他,他一脸的无辜。他淡淡瞥他一眼,继续倚在走廊栏杆上读书,口中道:“我才不问!”
她喜欢别人,没什么要紧的。或许总会有这一天,她会不再喜欢他,她会喜欢上别人,总会有这一天,这不重要。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今后同样。他不会让她离开他。这一点是确定的。这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他清清楚楚。
杜临川想要跟他抢,那就来吧。
她轻声道:“锦瑟。”锦瑟忙跪在床前。“更衣。”杜临川翻身过来抱住她。她懒洋洋地缩进他怀里。“你什么时候能再出来?”他问。曦宁清醒了些,撇撇嘴,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这也得看日子了。”杜临川凝视着她,轻哼道:“别总被他缠着,得了空就来见我。”曦宁一怔,轻轻笑了笑:“哪儿能整日都满脑子情爱之事呢!”他默了默,再没作声了。
她是南梁的公主,这是比祁恒的存在更为严重的问题。
曦宁发觉自己竟还能抛开杂念,静心读书习字。锦瑟守在一旁,什么也不敢问。曦宁心里猜测,今日,他会过来吗?大约是不会的。他一向不论是与非,只问结果。他不做无用功。他耐心地等着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一向那么自负。
南梁来信,晴儿静静开始读书习字了。浣芸附上晴儿的一幅涂鸦。她心里欢喜。又一连几天过去,才把杜临川想起来,忙令锦瑟去联系他。果然,在从前的酒楼见了他,他又生了一通气。曦宁不耐烦地听着:“你还想怎么做呢?”杜临川不作声,他心想:她一定得离开他!他亲了亲她,笑笑说:“我晚上去找你!”曦宁微微一震,震惊地瞧着他,她喃喃道:“你真是疯了——”他微微蹙眉,冷冷地说:“怎么,有什么我不能去的原因么?”
她闭上眼睛,不跟他吵。她安慰自己:劝说别人不要主动寻死,是不道德的。
曦宁回到府中,立即给殷太后写信:母亲,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你帮帮我……
信发出去,她才总算舒了一口气。夜里不安地等着,好不容易捱到丑时,院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悄悄走过去看,一个人影却从屏风后闪出来。她心中一惊,却看清了是他。他走过来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她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埋怨地蹭了蹭他。杜临川从来不像祁恒那样温言软语地安慰她,他只会比她更热烈,甚至天真。这个活泼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或许没有出众的计谋,可是他有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他每天想的,是如何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天下的土地。正所谓年轻气盛,曦宁喜欢他的也是这一点。可是,这也会让他们成为敌人。或许他没有祁恒那样聪明,可是,他不需要聪明才能应付这一切。曦宁把他看成自己的宝贝,她真的爱惜他。祁恒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像他这么好。
“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呀?前阵子才有了。”她亲亲他的脸,哄他到另一边去安静躺着。他不高兴,过去搂住她:“曦宁,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沉默了片刻,偏过头去:“别说永远呀,让我们享受当下,不好吗?”“我要的就是永远。”他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耳边,热切地盯着她,“你跟我走,好不好?离开他!”说到最后三个字,他的语调里带了厌恶。
她沉默了很久,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语调轻盈:“说你喜欢我,我就答应你。”他转过头去盯着她的眼睛:“我是你的。明漓。”她说:“你可没后悔的机会了。让我想想办法。”
“我写信跟母后说,我怀孕了,这样她就必须得帮我。”她对他说。“不必如此。”他说,“要是陆颐煊死了——”他试探地问。她偏过头去:“不行!”气氛冷了冷。她又说:“母后不会答应的,她留着他还有用。”他愣了愣,又沉默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可是,我一定要守护大魏。”良久,他才这么说。曦宁冷冷地道:“你不过是一个人,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两国的争端,并非你我个人之力可以左右的。臣子只能从君命罢了。有陛下在,轮不到你来充忠臣。我的婚事,便是不和亲,也不能由自己做主。你同我讲什么国家大义?可笑!”他心中疑惑,又不甘心,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你说殷太后,留着秦王,究竟有些什么打算?”“我懒得与你争论!”她厌恶地瞪他一眼,转身走出雅间,“锦瑟,回府。”“曦宁!”他喊了一声,她却没停。他留在室内,攥紧了拳。
她对他一片怜惜,回去不久又写信安抚他。杜临川心想你以为这样就能哄好我吗?还跟她闹脾气。下一次见面,他开口就发了一通火:“我分明没有别的意思,若不是你心里总要防着我,总要顾忌着他,总不肯以真心相待,这是你的过错,并非我的!”“谁防着你!你们还不值得本宫费心去顾忌!本宫对你真是太过放纵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就事论事?为什么总要顾左右而言他?为什么总是不肯放下陆颐煊。”他咄咄逼人。曦宁盛怒:“你若再在本宫面前提起那个名字,就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你还不肯承认!多少次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他迁怒于我!”“本宫迁怒?分明是你无理取闹!本宫为什么要与你在这里白费口舌……”她喃喃地说。他们安静下来。锦瑟从门口进来,瑟瑟发抖地说:“公主,酒楼外面仿佛是……殿下的马车……”
杜临川一滞,随即拔出了剑:“让他进来!”曦宁一把拉住他,警告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你退下!”他一挑眉沉声道:“别把我看成你的侍卫!”
忽然间,一支箭矢破窗而入,他推了她一把,那箭擦着他手臂飞过去,留下一道血痕。血滴了下来。他手里的剑落在地上。
他们都朝门口看去,见是祁恒带着林庭走了进来。祁恒手里拿着弓箭。
祁恒看了看她,轻笑道:“你养的这只猫可不怎么听话,是不是,曦宁?”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来。”他简短地说。
她直了直身子,看一眼杜临川,果断做出了选择,朝受伤之人靠了靠。
“公主!”林庭看见,低声警告。
“你没告诉他我们从前在南梁的事,是不是?”他沉沉望着她,又语气平平且耐心地说了一句,“曦宁,跟我回家。”
她看出他眼中的威胁,冷冷瞥了杜临川一眼。
杜临川望一眼他,又望向曦宁,见她安静不言语,忽然明白了什么,也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陆颐煊,别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我敬你是个皇子,别让曦宁觉得你不配。”他俯身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剑,祁恒拿着弓的手动了动,曦宁冷着脸斥道:“你敢动一下!”他停一停,深深望着她。
林庭退出去,望着守在门口的锦瑟:“你进去劝劝吧!”锦瑟摇摇头,满眼恐惧:“你想跳火坑,自己去跳,可别拉上我!”
“你先回去,处理伤口。”曦宁转过头望着杜临川,轻声道。杜临川盯着她,张了张口,显然还是想问那些“从前在南梁的时候”,不过现在显然不合时宜。“不行,你不能跟他回去!”他固执地说。
“杜临川,本宫没有在跟你商量!”曦宁顿时换了一副语气,并且冷冷瞪着他。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耐心了?”祁恒冷冷说,“过来直接跟我回去。”曦宁微微蹙眉,恋恋不舍地转头看一眼杜临川,便走到祁恒身边,跟他一起出去。
杜临川冷冷道:“陆颐煊,你这个懦夫!若是曦宁在秦王府伤着分毫,我绝不会饶过你!”祁恒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丢下一句淡淡的嘲讽:“收起你的幼稚,聪明些,别让我觉得曦宁喜欢的人毫无可取之处吧!”
“为什么选在今天?”回到府中,曦宁问。祁恒将弓箭扔给一旁的奴仆,抬手,忽然将面前的桌案掀倒在地。咣当一声。曦宁微微一惊,心里害怕,顿时极力忍着眼泪抽泣道:“你又摔它做什么!欺负我一个还不够么!”他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他强行拉过她,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我只问这个,告诉我,为社么?”“不要碰我!”她挥开他的手,“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喜欢他就是为什么!”“别骗我!”他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嘲讽地笑了笑,抬手摸她的脸,“你这些话骗得过杜临川,就别拿来糊弄我了吧?南梁的明漓公主和曾是个单纯良善之人?别说笑话了!曦宁,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她怔了怔,神色渐渐冷了。良久,她冷冰冰瞧着他,冷冷道:“我们之间,背叛的那个,是你,不是我!”
他心头升起悲凉之意。他喃喃道:“背叛?曦宁,当初你拿我当成什么?你一心认定了我与旁人有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就要赶我走。你从来不肯相信我,不论我如何体贴你的心思,在你的心里,我永远在后面……”
“本宫是大梁公主!”她骤然盛怒,“你想听真心话,本宫告诉你,当初我不顾母后的阻拦留下了你,容你到现在,没早些除去你,本宫悔不当初!东魏的秦王,就在本宫身边,真是可笑!可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没利用我为东魏谋利。”
那些事,殷皇后也有隐瞒,可那是他的母亲,与他不同。她不能容忍他的欺骗。
他静静望着她,面上看不出表情。
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曦宁转过身子,恢复了平静:“自然,这些,都是你分内之事。过去的路,是本宫自己选的。都过去了。今后,也不想再提起了。”
祁恒滞了滞,暗暗握紧了拳,良久,才道:“过去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夜已经深了,他的神情隐没在黑暗中,“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她不可能真的把心交给杜临川,不可能的。
从那一天起,祁恒就将她禁足了,曦宁接不到杜临川的信。每日古玩奇珍流水一般送进她的院子,曦宁看了发笑,直接令人丢出去。后来索性叫了林庭来面前,指着从自己库房拿出来的满屋子的宝贝:“你去告诉祁恒,这些是本宫赏他的。”林庭垂下头:“是!”
祁恒恍悟自己做错了,他都能想出曦宁盛怒的那副样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赏赐本宫了?滚出去!
想了想,吩咐人去曦宁的院子,再三请王妃替殿下打理库房。曦宁懒得同下人多磨,命锦瑟去瞧瞧。林庭得了消息,忙前去问锦瑟:“你可见着了,公主和殿下,哪个更有钱?”锦瑟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没个正经!”林庭抬头看看天,又低头央求:“你就告诉我吧!”锦瑟轻咳一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望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