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离间

    张兀吩咐安排下酒席。三人携手入席，推杯换盏，你言我语，说的尽是热心话，罗汉又把当年横山别后的事说了一番，真是“他乡逢故友，酒席遇至交”，免不了又畅饮了一回。

    罗汉怕言语之中露出破绽，只拣张兀、陈卒喜听建功立业之言来说。张兀说道：“你我苦学治国经世之术，可惜宋朝不用，故而只是屠龙之技，可叹可恨！如今弥药兀卒大王乃是天命所归。我与兀卒共谋，欲变弥药之法，兴强国之业，罗汉大师以为如何？”

    罗汉见张兀意气风发，趁机以言挑之，说道：“变法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若变法成，青史留名，万世不迭。然而自古变法者，如秦国之商鞅，魏国之李悝，虽然有功于国，最终却不能保全其身。”

    张兀笑道：“我亦知变法之难。兀卒大王锐意变法，弥药国中，谁敢不从？”

    罗汉说道：“不然。弥药小族，久在边陲，道路不通，远人难至，故而人心泥古。弥药八族，势大人众，便是兀卒大王，也得让他三分。若变法令一下，八族首领必然反对，若八族联手拒变，带兵逼宫，彼时，恐怕兀卒大王也不能保全你我。”

    张兀听了，垂首凝思片刻，说道：“依你说来，变法之事就不能做了吗？”

    罗汉笑道：“大王决意变法，有何不可为？只是变法之前，需要先做三件事。”

    张兀问道：“是哪三件事？”

    罗汉说道：“第一件，立威。第二件，立信。第三件，立权。这三事不立，变法难成，性命难保。”

    张兀说道：“立信不难，如商鞅立木为信，能搬动三丈大木者，赏给五十金，我也能做到。立权也并非难事。就是这立威，你且说说，如何立威？”

    罗汉说道：“当年商鞅变法，错就错在未能清除秦国守旧派首领，故而秦孝公死后，秦国公子虔诬陷商鞅谋反，纠集守旧派，起兵杀死商鞅。如今弥药有八族，八族之中有职有权、位在公卿者，大有人在，其权谋如公子虔、勇力如公子虔、兵将如公子虔、能为公子虔之事者，大有人在。足下孤身入弥药，辅佐兀卒大王为商鞅变法之事，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旦足下变法成功，弥药族国富民强，那弥药八族岂能容你？到那时弥药八族并起，交章并劾，举国而弹，即使兀卒大王真心保你，恐怕也力不能及。”

    张兀听了罗汉这一番话，脸色大变，起身拜道：“足下一席话，令我毛骨悚然，茅塞顿开。请足下赐教，将何以避祸？”

    罗汉说道：“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足下深得兀卒大王信任，委以国事，任为宰相，威信已立，然而尚未立权。足下当于弥药王族中，择一位高而权重者，巧立罪名，构陷下狱，或斩首立威。足下杀一儆百，足令百官敬服。再徐徐除去朝中弥药旧族大官，使弥药八族不得参与朝廷政事，剪拔八族旧族羽翼。又于番汉才俊当中选拔青年官员，委以重任，培植亲近势力，或可免于商鞅之祸。”

    陈卒插话说道：“我二人初入弥药，不知底细，仓促之间，去何处寻得此位高权重之人，为杀一儆百之功效？”

    张兀沉思片刻，说道：“我前日入宫，听兀卒大王言道，南院大王察哥于灵州招兵买马，扩充力量，又与青塘城主角厮罗、西域诸族暗通款曲，谋为不轨。大王深以为忧，有剪除之心。”

    罗汉听张兀提起察哥，趁机进言道：“察哥心怀异志，由来已久。听闻白狼城之战亦由察哥逼宫而起，兀卒因此几乎命丧横山。我亦听闻，察哥在灵州，与宋朝泾原路大使韩琦屡有书信往来，暗中密约谋划以灵州、泾原之兵，北攻兴庆府，事成之后，察哥自立为弥药之主。”

    张兀惊道：“此事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