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瑞雪

    大宋仁宗皇帝得奏，知道野利遇乞、野利旺荣已死，张兀重伤，兀卒在深宫耽于酒色，闭门不出。大宋西北边境刀兵不兴，人民安宁，潜攻之策成功。

    宋仁宗大喜，遂召范仲淹入京，授枢密副使。姚嗣宗已死，追封真人名号。徐复辅助范仲淹谋划延州军事有功，因其不愿为官，赐金银准还乡里。封小嬛为西平郡主，在宫中陪伴太后。赵宇、雷兰夫未还，待其回京后再作封赏。

    范仲淹在延州接到仁宗圣旨，不敢耽误，交接了公务，即刻动身启程，不日就到了东京。回想离京赴延州之时，恍如隔世。所幸潜攻之策已成，边务无忧，足令人欣慰。

    到了宫外，太监引入，仁宗皇帝嘉奖慰劳已毕，起身，走到殿外，回头问范仲淹道：“卿看这庭院之中，麦苗长势如何？”

    范仲淹走下台阶，俯身以手抚麦细看，又拨开苗芯细查了一番，然后奏道：“入冬以来，天旱少雪，麦苗有些枯萎。然而臣刚才仔细查看，苗叶虽然萎锈，但苗芯仍然茁壮，加之地墒良好。只待明春一场春雪之后，明年夏天丰收可望！”

    仁宗点点头说：“朕看也是如此。入冬以来，冬雪稀少，如果能有一场大雪，则幸之又幸。”又说：“朕不在宫中种花，而种麦，卿可知朕之意？”

    范仲淹奏道：“圣上恭俭仁恕，以仁孝治国，虽古之帝王，无人能及。臣思圣上在后宫庭中种麦，乃是为民生所虑。”

    一名小太监上前，欲言又止。

    仁宗问到：“何事？”

    小太监奏道：“礼部侍郎郑三简酒后失足坠入河中，溺水亡故了。”

    仁宗听了，默然良久，叹息说：“三简竟以酒败，深可惜也！”

    范仲淹早就听闻，宋仁宗好酒，常常半夜在温成阁，与郑三简等近臣饮酒作乐，一次半夜三更，小太监去敲郭皇后宫门，郭皇后问：“有何事？”太监搭话：“皇帝酒饮完，问皇后房中还有酒否？”郭皇后曾苦劝仁宗戒酒，仁宗不听。

    小太监又奉上一枝麦穗，奏道：“眉州进贡瑞麦，一茎五穗。”

    仁宗拿起麦穗看毕，放回盘中，说道：“朕常禁四方献瑞，今麦秀如此，可谓真瑞。朕以丰年为瑞，以贤臣为宝，至于草木昆虫之异，何足为宝！”

    范仲淹拱手称是。正说话之间，忽听见天边传来滚滚雷声。仁宗忙正了正衣冠，急步走下台阶，立于庭院之中，双手合十，对空祈祷。须臾之间，只听雷声已到头顶，狂风大作，鹅毛大雪纷纷而下，片刻之中，院中屋瓦之上便盖上厚厚一层冬雪。

    仁宗站在庭中，不敢避去，等到雷声渐行渐远，仁宗对空再拜而谢，方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升阶立于檐下。

    范仲淹说道：“圣上至诚，感动天地，降下瑞雪，造福苍生。”

    仁宗说道：“今年大旱，赤地千里，江河枯竭，民间饮水无处可寻。朕本来想下罪己诏，避寝撤膳，又恐怕此举近乎崇饰虚名。所以朕在宫中夙夜祈祷上苍，普降甘霖，解救苍生。想必是上苍垂怜，才降下今日这场大雪，幸甚幸甚！卿如今来朝为官，可时刻留心经济。”

    范仲淹点头称是。又赞道：“瑞雪兆丰年。有了这场瑞雪，明年夏粮必定丰收。”

    君臣二人立在庭中又说了一会儿。范仲淹退下。仁宗皇帝见庭中瑞雪，想起往日与郭皇后恩爱之情，心中不免有些惨然，便问身边太监道：“金庭教主近日如何？”

    太监王守忠上前奏道：“金庭教主自被贬到瑶华冷宫，日夜念佛，为圣上祈福。”

    仁宗皇帝闻听，愣怔了半晌，坐在琴瑟之旁，抚琴作《庆金枝曲》一曲，又暗暗落泪。

    王守忠知仁宗思念郭皇后，便上前悄声奏道：“郭后日日流泪思念万岁，一眼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