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忠言

    山遇将手一拍，宫监引进一名歌者上殿只见歌者手持琵琶，于殿中站定，拨动琴弦，开口唱到：“一不如，年年征战，田园荒芜野草长；二不如，岁岁歉收，灰条、白蒿当食钱；三不如，青壮征丁，牛羊瘦弱无人牧；四不如，尺布百钱，蕃民身上无衣裳；五不如，榷场冷落，不见昔日繁华样……”

    殿中众臣见歌者所唱乃是近来兴庆府中流传“十不如歌”，个个慌了神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兀卒面色大变，不待听完，怒道：“够了，够了！”令左右将歌者拖下，割掉舌头，以后不许唱歌。

    山遇当殿说道：“大王继位以来，连年对宋朝用兵，征发弥药各部落几十万兵马，交锋之下，各部落损失巨大，死亡疮痍者甚众。弥药各部落困于点集，怨声载道。再者，弥药本是小邦，衣食钱粮全靠宋朝赏赐、通商，如今连年征战，朝廷财力不足，府库空虚，已无力支撑。中国地大兵多，关中富饶，环庆、鄜延据诸边险要之地，范仲淹、韩琦重兵把守，修备城池，我弥药大军攻之无获，兵马之技无所施，牛羊之货无所售，一二年间必且坐困。大王不如安守藩臣之礼，岁享遗赐之厚，通商之利，弥药国之福也。”

    山遇见殿中众臣点头称是，又从囊中拿出一把野菜：“今岁天旱，麦黍绝收，范仲淹又将摊粮城、摊粮城、西使城、龛谷寨、七里坪、桃堆平等处御仓、地仓所储军粮一扫而空，如今军中缺粮，军中只得以荜豆、青麻籽为食。弥药九族各部落，仅得野菜度日。我弥药部民春食鼓子蔓、咸篷子，夏食苁蓉苗、小芜菁苗，秋食席鸡子，地黄叶、登厢草，冬天只有吃沙葱、野韭菜、拒霜、灰条子、白蒿、咸松子勉强活命，各部之中，部民逃亡者不计其数。大王切不可一意孤行，当恢复德明先王之道，速速派出使者，与宋朝媾和，拯救弥药九族于水火。”

    兀卒听罢嵬名山遇所言，怒不可遏，斥道：“诗中言，国家福祸，君王先知，婆婆好恶，媳妇先知。民间之言，岂可为凭？富儿有心坐众中，穷儿无绳牵人马。人之贫富，古来就有，国中有贫也有富，叔父不要只看见穷人，便妄言菲薄。叔父言说，我弥药对宋用兵，损失不少，岂不知我征伐宋朝，那宋朝也损失惨重，近来飞龙院密报，宋朝谏官蔡襄上言宋朝皇帝，宋朝外蕃叛、盗贼起、水患作、民力困、财用空，粮草乏，十室九空，民不聊生，正是我一举打垮宋朝大好时机。若此时向宋称臣，岂非前功尽弃，如何对得起祖宗？我弥药俗语有言：地肥，看草茂盛，人勇，听其语言。叔父言语错乱，可知意志软弱，岂可立于朝堂之上，言说国家大事？只要弥药九族兄弟同心同德，必能击败宋朝，叔父不必再言，回家养老去吧。”

    嵬名山遇见兀卒执迷不悟，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