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龙门飞甲

    公孙白抬起头来，突然忍不住脱口而出：“龙门飞甲！”

    公孙白满脸的沮丧，缓缓的抬起头来，朝西面望去，见得那片群山仍在地平线上隐约可见。有山的地方，多半就能找到水源，他心头一亮，一催汗血宝马，快马扬鞭，往西面的群山奔去。

    公孙白、赵云和马岱三人倒还好，其他人则冷得在马鞍上不住地发抖，许久那两个牧民才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在沙丘后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火上煮了一锅热菜，他们围着火，喝着酒，啃着煮软的干牛肉。

    这绿洲不但美丽，而且还不小，在这丑恶的沙漠中，突然出现如此美丽的地方，简直就像是神话，却又透露着几分诡异。

    然而，就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异变。

    但是对于公孙白来说，这些并不重要，他敬畏的只是天地之威，而不是人，他就是天下之人的王者，根本无须怕什么险恶人心，忌惮什么凶狠恶贼。哪怕这里是纵横大漠的沙贼之窝，若是惹怒了他，这贼窝也要变成鬼蜮。

    一群身着胡服的甲士，呆呆愣愣的望着这一人一马狂奔而来，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很显然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穿越上百里的大沙漠，来到此地。

    马岱终于醒悟过来，高声喊道：“快跑，除了水和干粮，其余都不要了！”

    乌鸦从天空掠过时，同时还发出“呱——呱——”的叫声，竟是那般的起落有序，像齐声合唱，没有一声杂音。那音律，那节奏，仿佛有一种超乎它们之外的神力在指挥着，控制着。当你屏气凝神，再仔细听来，“呱——呱——”的叫声，竟变成了“走哇——走哇——”的呼唤。一声一声地，听来凄凄的，惨惨的。

    他感觉在这里，稍有不慎，恐怕纵有命疗术在手，也未必能将所有人都带出去。

    那一片青绿，是一片绿洲，一直连到山脚下，方圆约有数里宽。

    庞大的乌鸦群飞了好长时间，待鸟群飞过之后，那热温也似乎被它们煽动的翅膀带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看不见的气流从地面上袭了来，很硬，很急，先是身子感到彻骨的凉，旋即，地面上的沙子便跟着跑了起来，沙坡上就浮起了一层浪，不高，却急，伴随着一声声“啾——啾”的鸣叫，迅速漫过一座沙包，又漫过一座沙包。

    夜越深，寒气越重。

    刹那间，他的脸色不觉微微一变，伸手居然摸了个空，回头望去，只见马鞍后已是空空如也，水囊已在狂奔之中不知去向，倒是干粮袋还在。

    刚刚奔近，他立刻瞧见一幅令人动心，令人迷惑，令人简直无法置信的景象。

    虽然此时已然夕阳西下，血红色的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他们在将近黄昏时进入沙漠，因为白天实在太热了，到了晚上会凉快一点。

    血红的太阳已被乌鸦覆盖住了，地上的红浪便也消失了。乌鸦的翅膀，乌鸦的身子，都被太阳染成了红色，乌鸦就不像了乌鸦，竟成了红鸟。

    公孙白不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自穿越以来，见识过辽东滴水成冰的苦寒，曾穿越辽西的虎豹蛇虫出没的群山追杀乌桓单于蹋顿，横跨过漠北一望无际的荒原激战鲜卑人，在莽莽雪原上千里追袭匈奴人，夜渡波澜壮阔的黄河和淮水奇袭对手，却从未见过大沙漠如此凶险之地。

    话音刚落，天际边突然传来一阵诡异而恐怖的声音，紧接着一片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遮蔽了整个天空，半边天色都愈发暗淡了起来，而那诡异而恐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行人除了公孙白和赵云之外，马岱、司马懿和吴明是一人双马，而那些亲兵侍卫则除了胯|下的骏马之外，还照看着两匹马，一匹备马，一匹驮马。所有的马匹之上都挂着一个大水囊和干粮袋，驮马上更是驮了不少清水和干粮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物品，当然还有帐篷。

    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也没有丝毫声音，在烈日下，沙漠上所有的生命，都已进入了一种晕死状态。

    天气变得十分怪异，白晃晃的太阳突然红了，红得像只充了血的猪尿泡，渐渐地，猪尿泡被撑破了，血光就四溅开来，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沙漠，也染红了众人的衣甲和骏马的鬃毛，地上荡起了一波一波的红浪，气温骤然炎如烈火炙烤一般，变得更加的炎热。

    不知过了多久，沙尘暴的呼啸已逐渐不可闻，公孙白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此刻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急欲喝水解渴，想来飞血神驹也会渴了，当下伸手朝马鞍后的水囊摸去。

    所以这一人一马，便堂而皇之、肆无忌惮的径直闯入了这绿洲之地，闯入了营帐丛中，向着营帐包围的正中的那一大片空地奔去，因为公孙白已然隐隐听到了那正中传来的水花的响声，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汗血宝马发出一声暴烈的长嘶，率先四蹄腾空而起，风驰电掣一般往北而去，紧接着百马奔腾，纷纷往北狂奔。

    正如“龙门飞甲”电影里那场景一样，那片乌云是一群乌鸦便铺天盖地由南向北飞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乌鸦几乎是一个紧挨着一个，飞过头顶的时候，能感觉到翅膀煽动下来的凉风。

    公孙白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趴在汗血宝马背上，眼睛是无法睁开看的，即使睁开了，也看不到什么。只听到狂风挟持着飞沙，从头上掠过时，带着尖厉的呼啸，像万马奔腾。听得久了，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怪声，在空中发出鬼哭狼嚎的吼叫，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然而，到了夜晚也似乎并不好过，四野一片静寂，静寂得如同鬼蜮一般。

    但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太阳。

    风在呼啸，沙在飞卷。沙漠中的夜，已开始在显示它可怕的威力。冷风如刀，进入帐篷之后，就算是和衣而睡，再躺进用双层羊皮夹着棉花、里面又塞满羊绒的睡袋里，依旧暖和不了多少，一如当年追袭匈奴人的那个冬天的夜晚。

    因为再往北就是纯粹的沙漠地带，想要寻找水源和食物都很难。除了亲卫，众人又带了两个敦煌郡内的牧民作为向导。

    很显然，这个时候不是同甘共苦的时候，他就算留在沙尘暴里也不能帮他的部曲们做点什么，反而可能影响他们的逃生。

    所幸的是，沙尘暴虽然凶猛，并没出现在电影“龙门飞甲”那种恐怖的景象，没有马在沙中跑，人居然被卷上了天空的镜头，更不可能出现两个人被卷到了空中还你抓着我的手，我抓着你的手，含情脉脉的相视一笑的狗血画面。

    公孙白、赵云、马岱、吴明、司马懿和一干亲兵侍卫约百人的队伍，在玉门关一线往北的荒漠之中前行，寻找着传说中的可突入西域腹地的谷道。

    这本是欢乐的笑声，但在这残酷无情的大沙漠中，若是传到普通人的耳朵里，这笑声却比什么都要诡秘可怖。

    这不是电影里那通过电脑制作的特效，而是实实在在呈现在面前的恐怖场景。

    他很喜欢太阳，也看过各式各样的太阳，有的猛烈如虬髯丈夫，有的温柔如黄花处|子，有的迷茫灰黯，如老叟的眼晴，有的却又绚丽多采，如少女的面靥。

    敦煌郡内，大都是戈壁和沙漠，绿洲并不多，尤其是往玉门关之北，更是黄沙莽莽，天地之间一片昏黄。

    这时众人才觉得舒服多了。

    那山看着近，但是其实却有三四十里远，所幸对于飞血这样的在汗血宝马中都算王者的神驹，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半个时辰，那山便越来越近，山体巍峨而立，看起来不过数里远，然后公孙白便看到了一片青绿。

    公孙白暗自庆幸没带郭嘉来，否则的话这小子未必顶的住，自己的兵甲币又要遭殃了。

    次日，众人一大早醒来，沿着山脉脚下，一路往北而行，又行走了小半日。虽然仍然是热的令人想脱个精光，但是众人清水带得充足，又都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百战精兵和猛将，倒是可以忍受。

    领头的胡人高声喊了句什么，正要率众扑杀而来，公孙白朝他哈哈一笑，便纵马如电般从即将包围过来的胡人甲士丛中窜了出去，穿越重重营帐，然后他便看到了一汪碧绿的水波。

    虽然是同一个太阳，但这太阳到了沙漠上，就忽然变得又狠又毒，像是要将整个沙漠都晒得燃烧起来似的。

    这种奇异的变化没有持续多久，西边的半边天就突然地塌了，一个黑茬头，翻着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时候，天仿佛被什么东西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晴天白日，一半是黑浪滔天。那黑浪像卷集的乌云，又像山洪暴发似的，一个浪头卷了过来，还没落下，又一个浪头覆盖了过来，翻滚的黑浪像一只硕大无朋的怪兽，仿佛要把蓝天白云一口吞没，要把整个世界一口吞没。随着“啾——啾——”的声音传来，天色突然暗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呛人的沙尘味，看不见的冷气嗖嗖地向人袭来。

    所幸的是，汗血宝马的神速，竟然硬生生的脱离了沙尘暴的追袭，将那鬼哭狼嚎般的呼啸逐渐甩在了背后，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部曲已然逐渐消失在沙尘暴之中，赵云开始还能看到白色的影子，再往后来便也看不到身影了。

    那两名牧民突然脸色变得煞白，两股战战，撕心裂肺的高声喊道：“不好，是沙尘暴！”

    再往近前时，公孙白惊奇的发现在那绿洲之上，居然散落着十数个营帐，营帐丛中，居然传来了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在此刻，公孙白的意念之间只有清水，而汗血宝马的眼里除了清水，还有青翠的芳草为食，一人一马已然顾不得了许多。

    公孙白不觉精神大振，而胯|下那通灵的汗血宝马，不等他催促，便欢快的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如同闪电一般朝那绿洲之地狂奔而去。

    慢慢的，太阳虽逐渐已落下，热气从沙漠里蒸发出来，仍然热得令人恨不得把身上衣裳都脱|光。

    但用不着多久，这热气就消失了，接着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