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速客（四）
鸣其道问：“两位为何要去如意城呢？”
游乞答道：“参加半个月后的拍卖会。”
“可是理行天下商行举办的拍卖会？”鸣其道再问。
游乞点点头，随即为吴衣解释道：“如意城商业繁荣，有很多商会、商行，经常会有各类商业活动。理行天下商行是如意城最大的商行之一，背后是理丝桥水——也是超一流门派，每年只举办一场拍卖会，届时会有很多珍稀之物出现，我们前去看看，也许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吴衣随口接道：“可是我没有灵石。”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点“绿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自己没有钱买东西，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果然，下一秒游乞说：“我有，我可以给你买。”
吴衣不好意思地说：“游兄，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花你的灵石呢。”完了，怎么越说越觉得自己茶味十足。
游乞眉毛微微拧起，语调却淡淡地说：“吴小公子如此见外，是把我当成外人了吗？我本以为咱们已经算是朋友了，但没想到只是自己一相情愿而已。”说完，又以手捂嘴，不住咳起来，面露痛苦之色，仿佛被伤得很深的样子。
见游乞直要咳得呕血一般，吴衣连忙上前帮他顺气，一边道歉：“游兄，是我错了，你别激动！我当然是把你当朋友啊，只是……”
吴衣本想说“只是好友之间也不能随意花对方的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游乞本来咳嗽渐停，一听“只是”便又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吴衣赶紧收住后面的话，只好顺着说：“只是我怕一不小心将游兄的灵石挥霍完，到时一起变成穷光蛋就不好了。”
游乞一听，渐渐止住咳嗽，说：“咳咳，不怕，我还会再赚灵石，总不会再让吴小公子与我一起挨饿受冻的。”
吴衣本想问游乞怎么赚灵石，能不能带他一起发家致富啥的，但一看到鸣其道在旁边，便也不好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了。
“吴公子之前是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吗？”鸣其道感觉有些奇怪，吴衣对修真界这些基本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消息好像一窍不通，而且也没有灵石，居然还要靠一个瞎子养活，简直稀奇。
吴衣觉得鸣其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猜对了，坦然道：“对啊，所以我是土包子嘛，没有灵石，什么也都不知道。”
鸣其道见他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了，突然觉得之前纠结吴衣竟然没听说过长生阁阁主名号的自己有一点不值得，又问道：“两位打算怎么前往如意城呢？若不嫌弃，可……”
话音未落，就见游乞默默地拿出了飞椅，奇特的造型顿时将鸣其道震惊得连后面要说的话都忘了。
见“土包子”吴衣都一脸平静地准备坐上飞椅，鸣其道迅速反思了一下自己不该如此大惊小怪才是，然后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个、这个东西好像坐不下三个人吧？”上面好像只有两个座位呢。
话刚说完，鸣其道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果然，吴衣笑了一下，狡黠地说：“若鸣公子不嫌弃，咱俩可以同坐一个位子，你可以坐在我的腿上。”
游乞的脸瞬间就绿了。
好在鸣其道识趣，立马说：“那怎么行？”
游乞刚松一口气，就听鸣其道继续说：“我比吴公子高一些、也重一些，怎么好意思坐在吴公子身上？就算要坐一起，也应该是吴公子坐在我腿上才是。”
游乞的脸更绿了。
谁知还没完，吴衣状似苦恼地说：“鸣公子好像说的有理。既然这样，那不如鸣公子坐在游兄腿上吧，他可比你还高半个头呢。”
游乞和鸣其道的脸同时绿了。
游乞磨了磨牙，说：“吴小公子，别闹。”
鸣其道也连连摆手，仿佛被脑中的画面给吓到一般，说：“吴公子，别开玩笑了。我看还不如让你坐游公子腿上呢，你最矮，他最高，你们两人坐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吴衣的脸也绿了，被“你最矮”三个字带来一万点暴击伤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株油麦菜没发育好的原因，自己化形后只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身高只有一米七三左右，但是自己魂穿前可是有一米八呢，简直是严重缩水，只希望自己还能再长高一点点，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就行。
吴衣刚准备开口反驳鸣其道，就听见游乞小声说了一句“我看可行”，瞬间一个趔趄，立马说：“不行不行，哪里可行？游兄身上还带伤呢，我刚刚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游乞失落地“哦”了一声。
鸣其道见好就收，正色道：“若两位不嫌弃，可一同乘坐我的飞行法器前往，如何？”
说完，将腰间白色的葫芦摘下，扔向半空，口中小声念了一句咒语，然后小葫芦立即变成了一个一米高、三米长的大葫芦。
吴衣本以为鸣其道腰间葫芦是装的酒或药，没想到居然是飞行法器，觉得飞椅坐三个人还是太勉强了，便说：“如此，那就麻烦鸣公子了。”
游乞听吴衣这样说，便将飞椅收进储物戒。
鸣其道上前搭住吴衣和游乞的肩膀，再次默念咒语，念完，三人便一同出现在了葫芦内部。
葫芦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多了，有好几间房，三人出现在会客厅，墙上有一面镜子，镜面上显现的是葫芦外的景象。
从镜中看，葫芦已经开始在空中向上加速飞行了，但三人在葫芦内部却感受不到任何颠簸，连失重或超重的感觉都没有，令坐惯飞机的吴衣感觉非常神奇，心道，不愧是玄幻世界，一点也不科学。
吴衣扶着游乞坐在椅子上，游乞刚一坐下，便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瓷瓶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吴衣。
吴衣认出了这是游乞之前服用过的易容丹，说是服用一次能管一年，便接了过来，疑惑地问：“游兄，我也需要服用这个吗？”
游乞解释道：“如意城虽然繁华，但里面人员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者甚众，我们虽说只是想去那里参加拍卖会，但保不齐在买下或拍下东西的时候会被其他人盯上，为了避免惹上麻烦，吴小公子还是服用一枚易容丹比较好。”
吴衣一听，觉得有道理，便依言吞下了易容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路人脸。
鸣其道好奇地问：“游公子自己不吃吗？”
游乞和吴衣默契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鸣其道感觉有些尴尬，便自说自话道：“游公子所言甚是，看来在下也需要服一枚易容丹。”
刚准备自己拿出储物戒中的易容丹，就见一阵风袭来，伸手一接，居然是一枚淡黄色的易容丹，然后惊讶道：“游兄这居然是上品易容丹？”自己随身备的易容丹大多是中品，上品只有三颗，而游乞那一瓶里面看起来丹药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吴衣问：“易容丹也分品级？”
鸣其道为土包子解释：“当然，下品易容丹药效最多三天，中品易容丹药效可维持一个月，上品易容丹可维持一年，超品易容丹可维持十年，神品易容丹据说可以维持一百年，除非服用特定的解药。一般人买得最多的就是下中和中品，三天和一个月一般来说时间已经够用了，药效时间若太长了也不方便。我只是没想到游公子居然备了这么多上品易容丹，这可不便宜。”
看来游乞的仇家不仅多，而且还很厉害，看把孩子给逼的，买这么多上品易容丹，吴衣忧愁地想。
说到仇家，吴衣见鸣其道将易容丹服下，又问道：“鸣公子既然执意要寻找你师父，万一你师父真与魔族中人有牵扯，而你若站在你师父这边，就不怕被长生阁责罚吗？”
鸣其道说：“我上次想过了，我先要找到师父，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如果师父所帮之人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么纵使是魔族之人也无妨，我肯定是会站在师父这边的，若真因此被责罚，我也认了。”
“那你不怕你祖父生气吗？”吴衣又问。
“哎，我祖父儿孙多得很，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罢了。论修为，我比不上大哥二哥三姐四哥；论医术，我不及六弟七弟八妹九弟；论讨人喜欢，我比不上十弟十一弟十二妹十三弟……若是祖父真生气了，只能让其他兄弟姐妹帮我说说情了。”
吴衣：“……”看出来了，你们家族真的枝繁叶茂。
游乞：“……”
吴衣安慰道：“鸣公子倒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相信，若是论耍嘴皮子，他们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游乞：“……”
鸣其道：“……多谢吴公子，我好像有被安慰到一点点。”
“对了，你出远门，你养的鹦鹉和猫猫怎么办？”吴衣问。
鸣其道说：“我将小白和咪咪暂时托付给我四哥了，他答应会替我照顾好它们的。”
吴衣还问了鸣其道一些其他的问题，鸣其道都一一解惑，并在心里默默为吴衣取了一个外号“小土”。
鸣其道听了小土询问的这么多土包子似问题，本以为自己可以算是百毒不侵了，觉得自己以后不论面对什么问题都可以充满耐心地、和颜悦色地、平心静气地解答，直到听到吴衣问道：“鸣公子，那长生阁有没有什么丹药能够测试出一个人的修为的？”
鸣其道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奇道：“吴公子是想测谁的修为吗？”
吴衣大大方方地说：“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所以有此一问。”
此言一出，鸣其道目瞪口呆地摔碎了自己的茶杯，游乞虽然面无表情，但可以从微微撑得更开的黑布上看出他也睁大了双眼。
在修真界，一个人说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就好像一个人说不知道自己年龄一般，年龄是一点点增大的，修为也是一点点修炼上去的，怎么可能不知晓呢？
偏偏吴衣还毫不脸红地说：“鸣公子，我知道其他测修为的方法，但是还是想知道有没有丹药能测出来的？”不想让鸣其道知道自己是妖精，所以不能让他用神识扫描自己的内丹。
鸣其道收起差点脱臼的下巴，心道，小土不愧是小土，这种问题也不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简直是土出了水平、土出了风格，然后拿出一瓶药，示意吴衣将手伸过来，然后将无色药水滴入他的手心中，说：
“此药名‘衡修水’，是我们长生阁特制的药水，可测人族和妖族的修为，测不出魔族的修为。不过，只能根据药水颜色深浅测出大概，有时候不太精准。”
不一会儿，吴衣手心中的药水逐渐变成了深紫色，紫得发黑。
鸣其道见了，差点再次惊掉下巴：“吴公子居然已经是玄阶渡劫期了？”
“什么？我居然已经是玄阶渡劫期了？？？”谁知吴衣比鸣其道还惊讶。
游乞：“……”
鸣其道：“……”有点想吐血怎么办。
吴衣想了想，说：“会不会不准啊？鸣公子刚刚自己说的。”
鸣其道忍着想吐血的心情为土包子解释：“小土，药水变成紫色，代表你现在处于玄阶。我刚刚所说的不太精准，是指有时候颜色较深时，不好判断一个人处于后期或是圆满期，但你这都紫得发黑了，明显是渡劫期啊！”
吴衣了然地点头，然后问：“小土是谁？”
鸣其道心里一“咯噔”，不好，刚刚不小心把自己给吴衣起的外号说出来了，眼珠一转，死不认账地说：“什么小土？吴公子听错了吧。”
游乞毫不留情地揭发：“我也听到鸣公子说小土了。”
吴衣再次了然地点头，说：“懂了，小土是我。”
然后将手上药水擦干净，吴衣一步一步逼近鸣其道：“鸣公子，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自己是玄阶前期？”
鸣其道一步步后退：“吴、吴公子，你想干嘛，有话好说，咱们可都是君子，不兴动手的。你、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了啊！救、命、啊——”
吴衣继续逼近，并发出邪恶的笑声：“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游乞：“……”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救鸣其道一把。
随即，鸣其道被吴衣按在地毯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挠痒痒惩罚。
鸣其道当然要反抗，只是没想到不仅修为不及吴衣，连近身的拳脚功夫也敌不过，只能被吴衣挠得不住扭动，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两人闹成一团，唯余游乞一人在旁边静静地听看他们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