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
有时候我们的人生轨迹会与故人交错。
“翻过那座雪山,就是青盐湖,山脚下有一座可以定居的小镇,镇子上住着很多人。”阿娅抿了抿嘴唇,清晨的暖阳将她镀上一层金边,她说,“也许那里能打听到一些草药的线索。”
阿娅说那件宝物是给重病的阿婆治病的草药,她说这话时,脸红扑扑的,阳光洒在她白净的脸庞上,很明亮。
不死山地势严峻,山上很冷,兴许还有狼群,阿娅害怕再次陷入和之前一样的境地,她邀请我一起同行时,我欣然答应了。
吃过简单的早食后,阿娅带着阿璟去交换物资。上次在山脚下她们被打劫了所有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些简单的药物,她们需要再次整理这些必需品。
我并没有和她们一起,我不需要这些物资,也不想把时间花在攀谈上,在有限的时间里,我静静地注视着这片春日盎然的土地,远方神社鸟居前的红色的神龛,一些巫女和妇人跪坐在地面上叩颂神明,为家人祈福,经过的男人们带着笑意,望向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
或许是苦情树看错了,我想。
因为我眼中的人世间没有尔虞我诈的欺瞒,只剩下温馨。
这是影像山一个很寻常的早晨。一样的太阳,一样的雪山,一样的牛奶香气,对于东瀛人来说没有不同,对于外来的我也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不远处响起一声清脆的鼓点,有一支队伍正敲响小皮鼓,严丝合缝的脚步声随着鼓点,奔走在这条毡房中间并不那么宽敞的小巷上。
很多人都将视线转了过去,并且纷纷为这条队伍让路。
如出一撤的织袍上绣着大片樱花,腰间别着碧水一般的绿松石,这支队伍看起来严肃的一丝不苟,可队伍中央却有一道突兀的声音。
“早上好早上好!”男孩子脚步轻快的穿行在队伍间,笑容洋溢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他在队伍中那么惹眼,行走间发出的声响叮叮当当,有个年老的阿婆被他快乐的像小鸟一样的模样逗笑,她把新烤好的馅饼递出去,又擦了擦手,枯木一样干裂的手掌轻轻抚摸过他的头顶。
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偷看他,于是他不再敲鼓,转而哼着不知名的悠扬小调,步履悠闲的摇着腰间的铃铛。
我远远站着,在阿娅和阿璟回来之前,我并不在意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所以只是向皮鼓声响起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风声带来人群热议的内容,这好像是个隶属五条家的神社教会,在大肆寻找什么宝物。
五条家,教会,陌生的词汇。
热闹的谈话声还在继续,所有的声音都和树叶的沙沙声没什么区别,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约定的期限,还有两个月时间,足够我翻过雪山后再次往返,回到苦情树的身边。
然而视野里却突然落了下一片雪白透亮的发顶,有人撞上了我的肩膀。
没想到漂亮的绿松石还挺硌人。
男孩子龇牙咧嘴的朝我抬起头,冷风吹的他的脸颊微红,像两团散开的晚霞。
我默默后退一步,以免唐突,我想他跑的实在有些快了,脱离了他们的大部队,在人群里,像一尾莽撞的小鱼。
“大姐姐!对不住!”
他连声道歉,我下意识点头,我并不在意被人打断思绪,何况对方是无心之举。
我侧了侧身,往一旁让路。
隔着数十丈距离,阿娅和阿璟正向我走来,她们的目光落向这个陌生的男孩子。
男孩子对我们做了个鬼脸,正打算蹑手蹑脚绕过我时,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人不解,阿娅和阿璟也不解地看着我,男孩子仰起头,气冲冲地问我:“大姐姐!你干什么呀,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
我语调平静:“你拿了我的东西。”
我抬起他的手腕,一枚漂亮的青玉坠子在半空中摇曳。
只是区区一个饰品,其实用不着大动干戈。可这枚青玉坠子伴随我多年,上面已经沾染了我的气息,因此我并不能给他。
男孩子瞪大了眼睛,几息之后神情开始变的无辜:“……但你捏痛我了,大姐姐!”
我一愣,我从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人,即使阿娅也很喜欢和我说话,但她很懂分寸,一直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感维护的很好。
他雪白的脖颈上印出一道红痕,我松开他的后领,低声说:“抱歉。”
我抽回那枚青玉坠,又重新挂到耳边。
阿娅和阿璟走近时,那个穿着靛青色织袍的男孩子正在揉自己的脖子,脸颊鼓鼓的,眼神有些委屈的打量着我。
他的腰间挂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皮鼓和几只银色的铃铛,阿娅先是目露迟疑,她将阿璟掩到身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半晌后她问:“你是五条家的祝祀?”
男孩子闻言转过头望向姐妹俩,他伸手敲了敲皮鼓,得意洋洋的波动铃铛:“怎么啦?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