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消 息
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抱阗跑了，他率领的康居骑兵跑了，但抢来的粮草、牛羊、人口，这些战利品却没法带走。此前伊奴毒已为此付出了全军覆没的代价，抱阗不会再重蹈覆辙。
“康居左都尉伊奴毒。”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张放笑着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子公与乌孙使者带领获救的四百七十一乌孙人，前往赤谷城，会见大昆弥，并将人口|交还。”中军帐内，甘延寿边看信使传来的简册边道，“所有缴获，不日运抵，充为军用。”
“好，我会派遣都护府兵曹，并温宿国辅国侯，前往康居东界，与这位左骑君接触。”
甘延寿着实理了好一阵，总算理顺了。被杀的康居阏氏，外祖是康居重臣、辅国侯贝色，表兄是康居五部之一的犀月部小王屠墨。无论那个，都是很有份量的康居重臣。
汉军被抢的东西，大部分物归原主，部分放火的康居骑兵与未及逃走的奴隶，也束手就擒。此外，抱阗、伊奴毒打劫乌孙人的牛羊人口，也尽数归汉军所有。
甘延寿点头，伊奴毒的口供，他也是看过的。
“子公建议，大军拔营西进，沿伊利河谷进入康居地界，他会随后赶来与大军汇合。”甘延寿卷起简牍，抬头道，“诸君各自准备吧。”
“这位被害的康居阏氏，是康居王任塞的居次（匈奴语，公主），其母为任塞之妃，亦为康居显贵辅国侯贝色之次女。而贝色之长女，则为犀月部小王之妃，亦为现今在位的犀月小王屠墨之母。”
张放暗暗点头，甘延寿果然有大将之才。林天赐与他的乌丹支离，全部兵马加起来不过几十人，在这几万人的大军中，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但若能招来坚昆兵马，从北面直插郅支后|庭，则不失为一步暗棋，运用得好，可收奇兵之效。
甘延寿略加沉吟，道：“也好，你去。若无援兵便罢，若有，你们不必前来汇合。”
“倘能如此，必然……”甘延寿笑容乍绽倏敛，惑然望着张放，“张公子这消息从何而来？”
因此他与乌孙大昆弥会面，正合礼仪。
甘延寿将信将疑：“贼酋之言，恐难取信。”
很显然，这位康居副王是个聪明人，做了正确的选择。
林天赐热血上涌，重重抱拳：“定不负都护所望。”
“都护想必已经知晓，郅支杀掉了他的康居阏氏之事。”
在公众场合，甘延寿会称呼张放的官阶，而私下则称公子。张放的份量，他比谁都明白，放低身段，保持足够的尊敬，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抱阗显然也不是个善茬，他人是跑了，东西落下了。但自己得不到，也不甘心拱手相送。临离开时，下令放了一把火。
林天赐遂行礼道：“禀都护，当日敝国曹都尉护卫坚昆小王离开时，曾有言，若汉军抵达乌孙地界时，可遣人北上呼揭，与之会面，届时便可知有无坚昆援兵。”
甘延寿微讶，但还是扬声道：“放下帐帘，退出十步，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张放说到这停顿一下，好让甘延寿理顺这有点复杂的亲戚关系。
林天赐退出帐后，甘延寿转向张放，呵呵笑道：“张公子有何见教？”
“贝色之子，康居阏氏之舅，也是戍守康居与乌孙东界的将领。”
张放接话道：“是四人没错，但没有康居王妃，此人已故。需要加上另一人，康居左骑君开牟。”
甘延寿咂巴着嘴，若有所悟：“康居阏氏被杀，除康居王任塞之外，至少有四人心存不满——康居王妃、辅国侯贝色、犀月部王妃、犀月部小王。”
张放看了一眼帐外的甲士，笑而不语。
抱阗跑了。
帐内无论汉胡诸将，无不喜动颜色，又一次漂亮的胜利啊。
甘延寿抬手止住：“听我说完。我不是拒绝你们，而是要你们从北面截断郅支北逃之路——这是我军唯一无法堵住的缺口，如果你们有军队，我希望是独挡一面。”
虽然很遗憾，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合围伊奴毒之役中，并未能全歼康居人，逃走了十余骑。这些人，虽然有些会走散，有些会逃亡，但只要有一人逃回营地，抱阗就会得到警讯。如果他够聪明，就会选择避敌锋芒。
林天赐一怔，急道：“都护，我等俱为汉军之后，更与郅支有血仇，绝不会……”
林天赐正容道：“属下愿前往。”
甘延寿想想也有道理，试探一下也好。康居人既然雌伏于郅支淫|威，说明还是很识实务的，那么面对大汉天兵，安知不会重新选择？
诸将纷纷行礼告退，最后帐内只剩两人：一个是张放，一个是乌丹支离府丞林天赐。
张放不紧不慢道：“都护何妨一试？左右不过一个使者而已，在我大军兵临城下之际，康居人再没眼力见，也不敢学郅支斩使吧？”
“若我们能先派出使者，与开牟联系，展示我军之威仪，表达我军之善意，取得康居人支持，西征胜算又增三分。”
好在汉胡联军的前锋赶得及时，在火势初起时迅速杀到，阻止了火势蔓延，并截杀了部分康居人。
张放这才低声道：“我得到一些消息，本想等陈君返回后一同相商，但眼下陈君一时不得便而时不待我，便只有请都护定计了。”
“戍守康居与乌孙东界？”甘延寿一下听出了门道，眼睛亮了。
三日之后，甘延寿率领大军前来会合。同日，陈汤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甘延寿没有说话，只露出专注的神情。
甘延寿微讶：“这又是谁？”
西征行动，甘延寿与陈汤各有任务。甘延寿负责军事部分，陈汤除了军事之外，还负责与诸国君王使者交涉。因为他除了是西域都护府的副校尉，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身份：大汉使节。
帐外甲士应诺，放帘退后。
其实对于西域诸国附庸军而言，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战斗——不用打生打死，敌军望风而逃，丢下大量辎重，大伙分得盆满钵满，自身实力不损……要是每仗都能这样，打破头也要争着来啊。
甘延寿盯住林天赐，缓缓点头：“没错，你曾说过此事。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