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高岭之花
生活中的那些事,经儿子这么说出来,宁菀确实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惨。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觉得有多难,一切辛苦事都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还能负担得起。
因此,为了减轻生活上的负担而去找另外一个人共同承担的说法,她并不能赞同。
她也知道,孩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己故意的曲解了。
那么,为什么要故意曲解?难道她是在害怕吗?
害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一个人横冲直撞的闯进原本如一潭死水般平静的生活,还是害怕不确定的未来?
她一直在原地踏步,心底明明也是有渴望摆脱现状的,却又找出诸多理由来阻止自己迈出那一步。
人是理智与矛盾的结合体,一方怂恿另一方就在劝诫。
而这一回,宁菀觉得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意见很一致,“不要去靠近,那个人不会是你的,不要自取其辱”。
宁菀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太好的东西,自己的运气从来就没有好过。
就像是当年,她以为遇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满心欢喜,能够同舟共济的爱人,结果呢?
在抛下一切后,那个人也马上也把她给抛下了。
从前的种种美好,如今再回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个恶魔在咧着嘴嘲笑她。
嘲笑她的愚蠢,天真,不知世事无常。
后来的一切恶果,都是生活给予的教训,让她时刻铭记,要安分守己一点,不要妄想其它,不然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更加糟糕的事呢?
宁菀想的有点入神,整个人就跟老僧入定一样有些傻愣愣的,这个样子有点吓着孩子了。
“妈妈?”彦彦举起粗短的胳膊,在她面前挥了挥,企图唤醒走神的女子。
“别闹。”宁菀把他的手拉下来,双手掐着儿子的腋下一使劲,就把彦彦给提到了身前放着。
她就跟抱着个玩具熊一样抱着小家伙,下巴在儿子毛茸茸的头顶上蹭啊蹭,好像这样才会感觉到有一点安全感。
“妈妈以后会做得更好的,你不要嫌弃妈妈好不好?”
她的声音低低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哽咽。
彦彦在她怀里扭啊扭,终于费劲的转过了身,跪在宁菀的膝盖上,张开双手紧紧的拥抱她。
两只小手在就跟按摩棒一样,一下一下的摸索着她的后背,“最爱妈妈了,永远永远都爱你,没有任何人能比你更重要,就算是俞叔叔……”他咬了咬牙,很艰难的说,“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跟他玩了,也再也不跟他说话了。好不好?”
“不是,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宁菀快速的抹了一把眼角,也察觉到自己太情绪化了一点,怎么能将不安纠结带给孩子呢?
“对你来说,俞叔叔是一个好人,你要好好的对待他,但是不能经常麻烦和依赖他。你也可以把他当作亲近的朋友,但你要记住,他不是你的爸爸。”宁菀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放纵孩子。
彦彦才五岁大,他真的能和在俞景晟的相处中,平衡好那个界限吗?
如果他对俞景晟的感情越来越深厚,越来越离不开他怎么办?
她会有此担忧不无道理,俞景晟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就像一朵让人没办法不喜欢的高岭之花,是凡人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
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就是隔了一整座雪山,你看得见却难以靠近,宁菀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那么容易就能翻越雪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恐怕只能是折损于半路上。
她不想白费力气,也不想成为被人随随便便放弃的人,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开始好了。
俞景晟终于把所有碗筷擦得蹭光发亮,方才搁下抹布,走出了厨房。
一出来,就看见彦彦跟树袋熊一样挂在宁菀的身上,而宁菀——
“好好的发什么呆?傻了?”这一拍掌,惊得女子浑身一震,手也跟着一松,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孩子就要摔下去了。
俞景晟赶忙把孩子捞到了怀里,长舒一口气,斜眼问:“你是困了吗?要不然你带着孩子先上楼睡一会?”
彦彦已经睡着了,睡眠质量倒是好得很,连自己差点摔下去也不知道。
“我还不困,就是……”她双手撑着膝盖,好像要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缓了一下,才终于找回力气站了起来,张开手,“把孩子给我吧,我带他上楼睡。”
宁菀在接过孩子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对方的手。
微凉且柔软的是他的肌肤,而她却如同碰到了燃烧的火苗一样觉得烫手。
“我……”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带孩子上去睡觉,不然一会他就该醒了。”俞景晟背着手站在那,身姿挺拔且欣长,让人看着就莫名觉得心中踏实。
“嗯。”
宁菀立刻别开眼,背对着他上了楼。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了好一会,一直不见有人下来,俞景晟试探着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想了想,决定先回车上去把酒取出来,不然待会再去又要浪费好多时间。
当宁菀磨叽完终于下楼了,却看见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客厅里是否真的有那么个人出现过。
“已经走了吗?”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悬在半空中的脚才落了下去,踩在老旧的木质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与轻飘的脚步声做应和。
宁菀走到沙发上坐下,脚也踢掉拖鞋踩上沙发,双手环着膝盖抱住,整个人就严丝合缝的抱在了一起。
这个姿态,让人不觉联想到冬眠时蜷缩成一个球的刺猬。
柔软的一面被保护住,露在外面的短刺形成一个保护屏,叫其它的动物不敢靠近,就算想袭击也无从下口。
俞景晟拿完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他不知道女子这是怎么了,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就在门口站着看她,宁菀维持那个姿势多久,他也就跟着站了多久。
就在俞景晟都怀疑沙发上的人是否已经睡着了时,女子终于动了一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的人。
她微张着口,好似十分惊讶,而俞景晟却不明白这惊讶是从何而来。
半晌,他觉得很有必要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所以举起了手里的酒,“酒拿来了,现在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