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的语言
语言的发展有两个阶段:一个是低级阶段,使神经通道与中枢机制为感官通道与运动机制的相互连接做好准备。另一个是高级阶段,它由更高级的精神活动决定,这些活动是通过语言机制的运用来实现的。
由听写与阅读组成的书面语言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它还包含有音节语言。因此,我们可以从以下两个角度来看待书面语言:
(1)它是一种极具社会重要性的,加诸于一个人天然的口头语言之上的新语言。这是人们通常为书面语言赋予的教育意义,也是学校在教学时从不将其与口语联系在一起的原因。人们只是把它视为一种使人类与社会环境建立联系的必要手段。
(2)它可以被用来提高言语能力。这是我希望强调的一个新的因素,它使书面语言获得了生理方面的重要性。
此外,正如语言是人类天生就具备的能力,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方式,那么写字就其本身和结构来说也可以被视为一系列全新的神经系统机制,或是一种为社会目的而使用的方法。最后,还有关于书写发展的问题,这种发展已经脱离了它最终注定要完善的功能。
我相信,在学习写字的最初阶段会遭遇无数的困难,这不仅是因为人们至今都在使用不合理的方法进行写字教学,而且因为书面语言是经过几个世纪才得以确立和完善的,而我们对书面语言的教学才刚刚起步。
我们可以来考虑一下这个方法不合理的一面。过去我们对书面符号进行分解,而不是制造这些符号所需的生理行为。我们这样做时没有考虑到一个事实,即这些符号的视觉表现与书写这些符号所需的运动之间没有内在联系,这正如一个单词的听觉形象与发出这个声音的运动机制之间的关系一样。此外,要想激发一种运动总是很困难的,除非事先为此进行一些准备。一种概念无法直接作用于运动神经,更不用说这个概念本身还不完整,无法使意志发生转移。
举例来说,从笔画和曲线的角度对写字进行分解,这导致了儿童需要面对各种毫无意义的符号。他对这些符号不感兴趣,它们无法激发他内心自发的运动冲动。这些运动需要意志的配合,在儿童身上,这种情况很快便会带来疲倦、厌烦和痛苦。而且他的意志还需要承担一项任务,那就是协调操控书写工具所需的肌肉运动。
这些行为所造成的挫折感会使儿童写出不完美的和错误的字母。这些必须由他的老师进行纠正,而这更令他灰心丧气,因为在他写字时,总是有人不断地向他指出错误。因此,当一名儿童被他的老师敦促付出更大的努力时,他的精神能量就会降低而不是升高。
尽管人们在写字教学中犯下了如此多的错误,但是付出了艰苦努力而学会的写字立即就会有它的社会应用。
我们应当记住,在自然的状态下,口头语言是逐渐形成的,并且当更高层次的精神中心在库斯莫尔所谓的“表达语言”中使用各种词汇时,口头语言便通过这些词汇固定下来。“表达语言”指的是以表达复杂的思想为目的,由语法和句法所构成的语言。
毕竟口语表达的机制一定先于利用这些机制的更高层次精神行为而出现。
因此,语言的发展有两个阶段:一个是低级阶段,使神经通道与中枢机制为感官通道与运动机制的相互连接做好准备。另一个是高级阶段,它由更高级的精神活动决定,这些活动是通过语言机制的运用来实现的。
举例来说,在库斯莫尔所描述的口头语言系统中,需要注意的最重要事实是,在言语的早期形成时期,大脑中建立了一种反射弧,它代表了言语的纯机械性。这可以通过下面的图表进行说明。
我们用e代表耳朵,用t代表言语的运动器官,也就是舌头,用a代表言语的听觉中心,用m代表运动中心。通道ae和mt是外部通道,前者是向心的,后者是离心的。通道ma是中心间的联络通道。
中心a包含词语的听觉形象,它可以再被划分为三个部分。如左图所示,so代表语音,sy代表音节,w代表词语。
有时会出现语音和音节的中心构建不完整的现象,这可以经由某些病理性言语缺陷得到证实。某些类型的中央一感官言语障碍症的患者只能发出语音,或者最多只能发出语音和音节。
幼儿最初对于一些简单的口语语音特别敏感,例如他们的母亲在照料他们或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时发出的语音,尤其是s的发音。后来,他们开始对母亲出于同样目的发出的各种音节变得敏感,例如:ba, ba, punf, tuf。
最后,简单的单词,尤其是双音节单词开始吸引儿童的注意。运动中心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划分为几个部分。儿童最初会发出单一或双重的语音,例如bl, gl, ch,这些是他的妈妈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时的声音。然后,他开始发出一些清晰的音节:da, ba。最后,他开始发出双音节词,其中大部分是下唇音,mamma, baba。
当一个孩子所发出的声音代表了一种想法,我们可以把这称为口头语言的开端。例如,当他看到妈妈并且认出她时,开口说“妈妈”,或者当他看到一只狗时,开口说“狗”,或者当他想要吃东西时,他说“奶(或食物)”。
我们因此认为,当语言与知觉产生联系时,便是语言的开端,即使言语本身就其心理运动机制来说,仍然处于尚未发育阶段。
换言之,在反射弧之上,语言的机械形式还处于无意识阶段时,当对词语的识别能力出现时,也就是感知到某个词语并同它所代表的物品建立起联系时,就可以被认为是语言的开端。
此后,语言会从这里逐渐完善,听觉会更好地捕捉到组成单词的各个语音,心理-运动通道也会变得更加适合发声。
这是口头语言的第一个阶段。它有自己的开端和发展方式,通过知觉,最终完善语言本身的原始机制。所谓“有声语言”正是在这个阶段建立的。这种语言在以后会成为一个人表达自己思想的手段,而它一旦固定下来,就极难完善或矫正了。实际上,的确会有这种情况,有的人虽然具备较高的文化程度,但是却有着不完美的有声语言,这会对他的思想的美感表达造成阻碍。
语言的发展开始于2~5岁这个感知觉极为发达的年龄,这个年龄儿童的注意力会自发地转向外界的事物,他的记忆力也非常好。这也是一个好动的年龄,所有心理一运动通道都变得具有渗透性,肌肉机制开始固定下来。在这个阶段,由于口头语言的听觉与运动通道之间存在着一种神秘的联系,因此听知觉似乎能够刺激有声言语的各种复杂运动,而有声言语则在这些刺激的影响下本能地发展。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只有在这个年龄段,一个人才能获得所有独特的语音语调,而这在以后是无法获得的。一个人的母语是他唯一发音正确的语言,因为它在儿童时代就已经固定下来。一个成年人在学习一种新的语言时,一定会形成一种外国人式的不完美的发音特点。只有处于婴幼儿时期也就是7岁以下的孩子同时学习几种语言时,才能感知和复制每种语言特有的音调和发音。
因此,一个人在儿童时期的言语缺陷,例如方言口音,或是坏习惯所造成的结果,到了成年以后就无法再根除了。
稍后发展的高级语言,“表达言语”不再源自于言语的机械性,而是源自于利用了这些机械性的智力发展。正如口头语言通过对其各种机制的练习得到发展,并且通过感知觉得到丰富,表达言语则是通过大脑进行发展,通过智力文化得以丰富。
再回到我们的言语图表,我们能够看到,在界定低级语言的弧线上方便是表达言语——d。从这里能够产生对于词语的运动冲动,从而构成能够表达具有智能的人类思想的口头语言。
在偏见的影响下,人们至今仍然认为书面语言应当介入表达言语的发展。书面语言被视为获得文化的唯一合理方法,并且可以进行语法和句法分析。由于口头语言是无影无形的,因此人们认为只有在一种能够进行分析的稳定的目标语言,例如书面语言的帮助下,人类的智力才有可能发展。
我们承认,书写是一种重要的、甚至不可缺少的教育方式,因为它将人类的思想转化为文字,使之能够被分析,并能够永久地保存在书籍之中,以供随时取用。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认识到一个事实,即书写也承担着一个较为卑微的任务——记录那些代表感知觉的词语,并将其分解成不同的语音?
由于我们在教学方面存在的偏见,因此无法将书面语言的概念与它的功能区分开来。在我们看来,通过用这种方法对仍处在运动和感知觉敏感期的儿童进行语言教学,便是在心理与教育方面犯了一个重大错误。但是让我们抛开这个偏见,回到书面语言的本质,重建它的心理-生理机制。它比言语的心理-生理机制简单得多,因此我们可以用更为简单的方法进行教学。
写字简单得令人惊讶,让我们用听写来说明。它与言语极为相似,都是一个运动行为对应一个听到的词语。的确,它不像听到的和说出的词语之间那样存在着神秘的遗传关系,但是写字所涉及的运动比说话所涉及的运动简单得多,与后者所用到的声带和舌头相比,前者是通过肌肉以一种更加本能的方式进行的。它们都是外部运动,我们可以通过准备性的活动对它们产生直接的影响。
我的教学系统涵盖了这一方面,它让手部为写字进行直接的准备工作。对于听到的单词心理-运动冲动寻找到了已经建立的运动通道,之后爆发为书写行为。
真正的困难在于对图形符号的解析,但是我们必须记住,我们面对的是正在经历感知觉阶段的儿童。在这个阶段,感知觉、记忆力和自然的想象力都处于发展时期。此外,我们的儿童已经通过各种感官练习、系统性地构建思想与心理联系,为识别书面符号做好了准备。一名儿童如果能够认识三角形,并且称呼它为三角形,那么他也可以认识字母s,并且用它的发音“s”来称呼它。这一点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让我们抛开偏见,经验告诉我们,儿童无需花费太多努力就可以识别代表各种物品的书面符号,这会带给他极大的愉悦感。
在叙述了这些前言之后,让我们来探讨一下这两种语言机制之间存在的关系。根据图表,3岁或4岁的儿童已经开始说话。但是他正在经历一个口头语言机制逐渐完善的阶段。在这一时期,他在各种新的感知觉的伴随下逐渐掌握了语言的含义。
一名儿童可能没有听清一个单词的所有构成语音,即使他听得很清楚,但是由于说话人的发音很差,因此使他犯下错误。如果他能够对言语的运动通道进行练习,并准确地将完美言语所需的各种运动固定下来,这样会对他十分有利,但是这一切必须发生在他已经建立错误的习惯,并且达到一个不再容易改变运动机制和各种缺陷的年龄之前。
如果一名儿童想要实现这个目标,他必须知道如何对单词进行分解。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努力完善他们的语言时,首先让他们学习构成法,然后才学习语法。这也是为什么当我们试图完善他们的文风时,我们首先教给他们如何写出符合语法的句子,然后才对文风进行分析。与此相同的是,当我们希望完善他们的言语时,他们必须首先能够说话,然后我们才能分析他们所说的话。因此,只有当一个孩子开始说话之后,他才能开始分析他的词语并完善它们。
但是,正如语法和文风无法在言语中进行学习,而是需要借助于文字,才能对段落进行分析,对于词语也是如此。我们无法对一闪即逝的东西进行真正的分析。我们有必要对语言进行物化和稳定。我们通过书面的词语来实现这一点,也就是通过由图形符号所代表的词语来实现。
在我的教学法中所涉及的书写的第三个因素是词语的构成,这需要将词语分解成为字母表中的字母。一名儿童听到一个单词,也就是说他知道这个单词的含义,然后他将其分解成简单的语音和音节,这样他就可以把它转化为一个他用活动字母所拼出的单词。
当一名儿童正在学习说话时,他能够不完全地听出组成一个单词的各个语音,但是当他学习与一个单词的各个语音所对应的图形符号时却不是如此。老师会给他一个砂纸字母,他可以看到并触摸它们相应的名称。这不仅将他在自己头脑中清楚地听到的语音固定下来,而且他听到这个语音的行为与另外两种感知觉发生了联系——对书面符号的视觉和触觉。这些附加的感知觉强化了这个单词的听觉形象。
下面的图表显示了我们已经描述过的程序。让我们分别来讨论一下字母表教学中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老师展示字母表中的一个字母,并说“这是a, a, a”。这样一来,这个字母的视觉形象就与听觉形象发生了联系,并在神经中心固定下来。之后,在发出辅音字母的语音后,她立即将其与一个元音字母连接起来组成一个音节。同样,一个视觉形象与相应的听觉形象联系起来并固定下来,例如ma, ma, ma。
然后老师转向孩子说:“触摸a,触摸ma。”孩子就会触摸a或是m和a,并用写字的方式描摹它们。这样,他就在记忆中保存了他的手描摹字母所进行的运动。这个新的运动形象与他对同一个字母的视觉与听觉形象仍然联系在一起。这样,口语单词的听觉中心与书面语言的视觉和运动中心这三者之间就建立了联系。
第二阶段。老师多次重复:“哪个是a?”、“把a指出来。”、“摸一摸a。”或是问:“哪个是m?”、“哪个是ma?”在这个阶段,通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练习,使得在第一阶段中已经建立起来的内在联系得到了强化。这就是关联练习。
第三阶段。老师指着某个字母或是一组音节问孩子:“这是什么?”孩子回答:“a,”或“m,”或“ma。”这个书面语音的视觉形象便与口头语言的运动中心建立了联系。换句话说,发音是由对这个字母的视觉和听觉决定的。
这种已经建立的联系由两个三角形ac vc mcw和ac vc mcs代表,在与两个感官中心的联系中,它们分享着共同的基础。这两个中心是口语单词的听觉中心和书面单词的视觉中心,而它们的顶点各自对应两个运动中心,一个是言语运动中心(mcs),另一个是书写运动中心(mcw)。
言语的反射弧用虚线表示。ea=耳朵;ac=口语单词的听觉中心;mcs=口语单词的运动中心;t=舌头,言语器官;mcw=书面语言的运动中心;h=手;ey=眼睛;vc=书面单词的视觉中心。
众所周知,在我们的教学法中,讲课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一个练习进行解释。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因素是儿童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当一名儿童长时间地用他的手指描摹砂纸字母,回忆它们的发音,并在心中默念时,他最终就能在字母表和单词的组成部分之间建立起机械的联系。这些重复的练习代表了一个真正的发展期。在这一时期,字母的视觉形象,用手复制这些字母所需的动作形象,以及听觉与视觉形象的相互关联都固定下来。这样,儿童便建立了对书面单词与口语单词进行分解的习惯。一个字母对于一个幼儿来说就像手表的发条,是动力的源泉,他对它的兴趣要比盒子里跳出小人的玩具强烈得多。他有时会对它着迷(集中期)。上面所描述的关联工作会持续6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也就是从3岁半左右持续到4岁。在这一时期,儿童的言语仍然是容易改变的,也是容易分解的,因为这个时期紧跟着儿童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期。
只有到了后来,当儿童到了4岁零几个月之后,他才能掌握他的分解机制,并将其用在组织词语的有趣任务上。然后,他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炫耀他对这两种机制的操控能力,将这两种分解过程联系起来。由于有了先前的练习,他已经能够清楚地辨别出每个单词中包含的不同语音,并且能够近乎机械地识别字母表中的相应字母。现在,一个由字母构成的单词成为一个口语单词的外部投影,老师似乎已经能够穿过孩子内心的重重迷宫,能够帮助他从口头上和视觉上表达自己,完善他的言语和书写能力。
在非表音文字中也存在着同样的机制。语音由字母或表音符号代表,当它们与符号相结合时,就可以被更准确地分解,并用于词语的构成。
构成练习所持续的时间,甚至比建立言语与书写的关联机制的练习所需的时间更长。作为一条规则,当一名儿童已经学会了正确地拼写时,他会突然开始写字。然后,他就已经能够写出表音文字中的几乎所有单词,以及非表音文字中的大量单词。
这两种语言——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的联系是最为重要的。书写成为语言的第二种形式,并通过不断重复的练习与言语发生关联。
另一方面,传统的书写教学法将书写视为一种独立于言语的形式。人们对语音和音节的各种不同难度进行研究,仿佛要重建整个语言。他们完全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语言已经形成,儿童从2岁开始便在使用语言,儿童在学习母语时遇到的困难是大自然造成的。
让我们来考虑一下我们所描述的方法有哪些优势。字母表中的字母作用于口头语言,近乎机械地激发对口语单词的分解。儿童可以通过对口语单词构成的语音进行分解来掌握这个单词。一旦在符号同语音之间建立起关联,儿童就可以用字母表重建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单词,以及他所听到的单词。之后,当符号和语音之间建立起简单的关联后,整个口头语言就可以被分解成图形符号,这会直接促成书写行为的发生。
实际上,字母表中的字母数量很少。在英语中,只有26个字母,而这26个字母构成了字典中所包含的所有单词。
所有单词都是由一个或多个语音组成的。如果将语音与它们所代表的26个字母联系起来,就可以用图形符号来代表所有言语,儿童通过选取与语音相对应的字母,就可以构成表音语言中的所有单词,以及非表音语言中的很多单词。
识别一个单词,不管是长还是短,都需要相同的努力。在传统教学中假定的由音节所带来的难度,实际上是一个将语音转化为符号的问题,也就是识别符号的问题。构成一个简单的单词如pipa(管子),与构成一个较难的单词如strada(街道)基本上是相同的,因为这两个单词已经存在于儿童的母语之中。有一个事实可以解释这一点,那就是儿童已经能够正确地辨别出构成单词的各个语音并对其进行分解。如果一名儿童正确地辨别出stra这个音节中包含的各个语音,并用听觉将其分解为s-t-r-a,那么他就能够写出这个单词。
因此,真正的困难只有一个,需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在心中对语音进行分解。正如我们的教学法教给儿童如何用手写出字母表中的字母,在这里,它也同样排除了所有人们想象中的困难,这些困难往往是人们通过假象中的难度分级人为地引入教学之中的。举例来说,人们通常认为,儿童写i、e和o要比写其他字母容易。但是一个孩子如果已经进行过综合性的手部练习,并将其运用于各种感官练习之中,尤其是描摹字母的练习和大量的几何绘画练习(我们将在稍后讨论),就不会对写字母存在任何困难,甚至可以轻松地写出他感兴趣的和他想记住的单词。他突然之间就学会了写字,并能写出完整的句子,而不仅仅是单独的单词。
<strong>由于缺乏教育造成的言语缺陷</strong>
言语缺陷一部分是由器官原因造成的,例如神经系统的畸形或病理缺陷,但是还有一部分与儿童学习说话时期产生的功能性缺陷有关。这包括对口语单词的、构成语音的发音错误。当儿童听到一个发音不正确的单词时,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误,也就是当他听到某人发音不正确时,就会受到影响。方言语音会进入他的缺陷范畴,但是还有一些坏习惯也会使一名儿童保留婴幼儿时期的言语缺陷。或者,儿童可能会模仿婴幼儿时期与他关系密切的人的有缺陷的发音。
造成儿童言语一般性缺陷的原因是,他的复杂的言语器官还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因此无法准确地复制语音,这些语音作为感官刺激物会引起他的固有运动。口语单词发音所需的各种运动逐渐相互协调。但是在此之前,儿童常常会发出不完美的发音。这些言语缺陷结合在一起便成为“有缺陷的言语”,其主要原因是儿童无法指挥自己舌头的运动。这包括s发音困难、r发音困难、l发音困难,以及g发音困难。
与辅音发音错误相类似,儿童的某些元音发音错误也是由于模仿了他人的错误发音造成的。
第一种情况属于周边运动器官和神经通道的功能性缺陷,造成这种缺陷的原因是个人的内部原因。但是在第二种情况中,缺陷是由于听觉刺激物引起的,引起缺陷的原因存在于周围环境中。
这样的缺陷通常会伴随儿童一起进入青少年时期和成年期,尽管它的程度会有所减轻。它们会造成不完美的语言和拼写错误,例如书面方言。
人类的语言存在着极大的魅力,而那些存在言语缺陷的人无疑缺少了这种魅力。任何与美学有关的教育都必须以完善口头语言作为目标。尽管希腊人为罗马带来了雄辩的艺术,但是人文主义者并没有继续这一传统,他们更为关心的是环境美学以及艺术作品的修复,而不是完善人类自身。
如今,我刚刚开始通过教育方法纠正严重的言语缺陷,例如口吃。但是我们的学校还没有普遍地认识到,一个全球通用的口语练习系统能够完善儿童的言语和美学知觉。
现在,一些聋哑儿童教师和正确言语促进者正在进行努力,但是仍然未能向小学引入矫正各种言语缺陷的方法,统计数据显示,这些缺陷在学生中是普遍存在的。这些言语练习包括沉默——这可以使言语器官得到平静和休息,重复单独的元音和辅音,以及呼吸练习。我们在这里就不详细描述这些练习采用的方法了。它们冗长而乏味,不适合学校的常规教学。但是所有的言语矫正练习都在我的教学法中找到了一席之地:
(a)沉默练习使言语的神经通道为准确地接收新的刺激做好准备。
(b)教学的不同阶段包括,老师给出一些单词(尤其是某些她希望与具体的概念联系起来的名词)的清晰发音。这样便发出了清晰完美的听觉刺激,老师对这些刺激进行重复,与此同时,儿童对于这个单词所代表的物品形成一个概念(对物品的识别)。最后,孩子被要求大声重复一个单词,发出它的各个语音。
(c)书写练习分解了单词的语音,使它们以几种方式分别得到了重复。这样,在一名儿童学会了字母表中的各个字母后,当他拼写单词时,他会重复它们的语音,把它们一一转化为构成单词的言语或书面的言语。
我认为,如今这种在小学里矫正言语缺陷的概念将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合理的计划——通过对儿童之家的孩子们(这个年龄的儿童的言语开始固定下来)言语发展的关注来避免缺陷的产生。我在前面描述过的方法在无数学校中得到了验证,由此我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对于书面语言的发展最为有利的年龄是在孩童时期,大约4岁的时候。此时,与言语发展相关的各种自然过程完全处于活跃状态,在这个儿童发育的敏感期(见《童年的秘密》),言语会自然地发展,并开始固定下来。儿童对于自身发展的敏感性能够激发他学习字母的热情,促使他对单词进行语音分解。稍后,当儿童6岁或7岁的时候,创造时期就已经结束,他不再具备分解口语单词和书面单词的天然兴趣。这就是年龄幼小的儿童比年龄较大的儿童在言语方面进步更为迅速的原因。他们不会像年龄较大的儿童那样感到厌烦,而是会不断重复能够强化自身能力的各种练习。
更多的研究不仅证实了这一令人吃惊且对儿童心理学具有重要意义的事实,而且它们还指出了我们在利用这一事实时应当做出的一些有趣的改变。
综上所述,书面语言从其机械的方面来看,可以直接与口头语言关联起来,并且可以派生出另外一种表达模式。对于语言的自然确立期,也就是敏感期尤为如此。这样书面语言就成为指导和完善口头语言,矫正所有错误与缺陷的一种外部手段。可以说,书写对言语教学起到了帮助作用。
作为表达思想的手段以及一种智力产物的“表达言语”,因此可以自由支配两种相互关联的机制——口语单词与书面单词。
上述方法最终会促使儿童读出包含某种命令的长句子。这样,他们接下来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读书,只要他们的年龄已经足以让他们理解书中的内容,也就是当他们5~6岁的时候。
此后,他们会取得巨大的进步。这些后来的经历甚至超过了4岁儿童突然获得写字能力这一惊人的奇迹。儿童的进步会出现得更早,教学法会更快对他们产生效果,他们的兴趣也会变得比以往更为强烈。
如果一个人突然声称2岁以下的孩子能够认出超过20个字母和五六百个单词,3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习语法和阅读,一定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这样的奇迹一定会引起人们的兴趣与关注,正如40多年前学术界首次听到圣劳伦佐的孩子们时所产生的兴趣与关注一样。
要想描述这些后来取得的成就,必须专门写一本书,我们在此只是顺便提及。我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年龄更小的儿童,也就是从出生到3岁的儿童。正是在这一时期,言语会自然地发展,并在大约2岁的时候首次出现。言语的发展遵循着特定的规律,它会在稍后带来一种“语法”秩序。这一事实首先由斯特恩观察并记录下来,其后又有一些对心理学研究感兴趣的人们对此进行了记录。
儿童最早开始认识名词,也就是物品的名称,之后是描述这些名词的词语(形容词),然后是介词(与物品的相对位置有关的词),最后是连接词(显示事物之间关系的词)。简言之,当一名儿童第一次开始说话时,他会说出周围事物的名字。然而,一个令人奇怪的事实是,一个差几个月就要满2岁的孩子的口中会突然蹦出大量词语。他会使用动词、名词的正确形式,以及带有前缀和后缀的形容词,还有他能够区分不同的时态,会使用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以及不同的人称!
此后,到了2岁的时候,他会使用正确的语法,将句子组合在一起。基于这些现象,我们可以对语言进行一种真正的语法分析。事实上,如果一个人不按照语法说话,他就完全无法表达自己的思想。
值得注意的是,任何人,不论是否受过教育,能够从语音和语法结构方面完全掌握的唯一语言便是所谓的“母语”。因此,儿童不仅掌握了一种口头语言,而且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掌握的。他的说话方式具备了个人特征,就像他的种族特征一样。这种特征为他打上了记号。
当我们对这一令人惊异的现象进行研究和思考时,我们认识到一个事实,儿童拥有一种与我们不同的智力结构,我们称之为“有吸收力的心灵”。
儿童自然的语言发展显示,如果我们希望通过教育促进这一发展,就应当按照语法体系进行。正如书写的机制帮助我们在试验的第一阶段将书写与言语结合在一起,在这里我们也可以通过符合语法的书面语言,通过物品、游戏和书面单词帮助儿童掌握更高级的语言——“表达语言”,也就是表达思想的语言。
第二个尝试所取得的成功远远超过了第一个尝试。尽管我们最初所采用的方法仍然被视为基本方法,但是我们应当注意到一个区别:口头语言中单词的重要性不再仅仅体现为它们能够进行书面复制,它们的重要性还体现在语法意义上。单词的结合不再仅仅将一个人的想法转化为文字,而且它还按照语法规则构建出了有意义的句子。
与第一阶段相比,我们实验的第二阶段具有一段更为重要、更加令人吃惊的历史。这个新发展的一个实际应用体现在,它对非表音文字的书写教学带来了彻底的改革。在创造力的刺激下,儿童的直觉开始发挥作用。正如我们看到过一年级的孩子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指导的情况下,利用直觉读出印刷体文字,甚至读出哥特语文字。在这里,我们也发现孩子们仅仅通过使用各种物品,并参加一些有趣的游戏,便凭直觉读出了他们母语中的非表音文字。他们的这种兴趣与努力有些类似于驱使语言学家破译古代碑文的动力。
儿童对于阅读的狂热兴趣或许可以用他们在人生最初几年无意中获得的其他战利品和发现来解释。现在我们可以用几个实际的例子来说明单词的语法分类。
名词本身并不代表一种自然的语言,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只说:“椅子”或“花”,我们至少要说“那把椅子”、“那朵花”等。我们通常会在名词前面加上冠词。同样地,名词也常常被形容词修饰,以便与同类的其他物品区分开。例如,我们说“红色的花”、“黄色的花”、“圆桌子”、“大桌子”等。我们的孩子非常清楚形容词的意思,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感官练习了解了诸如“厚”、“薄”、“小”、“大”、“深蓝”、“浅蓝”等词的含义。很明显地,这个时期的儿童正在从事一种脑力劳动,这会使他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所获得的能力,并鼓励他将这种能力强化并固定下来。我们所做的努力已经证明了这种自然的倾向。马里奥·m·蒙台梭利经过20年的观察,向我们揭示了儿童的各种智力能力,这成为教育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儿童会从周围的环境中吸收大量印象,为这种自然本能提供外界帮助能够点燃他心中的热情。通过这种方式,教育便能真正地对智力的自然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正如我们所说的,尽管我们在这里不能对这一庞大的工作进行详细阐述,但是我们应当注意的是,书面语言不仅使儿童在较早的年龄开始了解语法和句法,而且这种为儿童带来极大乐趣的语言也能够成为综合教育的媒介。
老师必须忙着寻找越来越多的新名词,来满足孩子们不断渴求的欲望。孩子们通过书写表现出的这种渴望无疑是一种自然的产物。在3~5岁的阶段,儿童所掌握的词汇量会自动从300上升到3000甚至更多。这一事实已经被心理学家所证实,但是他们所做的工作仅限于观察、计算和记录这一发展,而没有指出用什么方法可以对这种自然发展提供帮助。
我们的方法还证明了另一个事实,并再次为我们提供了心理洞察力。它们揭示的事实是,儿童对于外语词汇有着同样的兴趣,他们可以一边用活动字母复制这些单词,一边用一种令人惊讶的方式记住它们。这表明儿童在其敏感期(3~5岁)内倾向于积累大量词汇,即使他们不理解这些词汇的意思。
实际上,所有词汇对于一名儿童来说都是新的,除非他理解它们的含义,这种理解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能够对单词进行阐明、判断和保存。
如果儿童在不理解词语含义的情况下倾向于积累大量词汇,那么我们可以提出一个合乎逻辑的问题:为什么老师要从她的记忆中抽取出那么多各不相同、毫无关系的单词提供给儿童?为什么不让儿童利用这一阶段对词语进行分类,并学习一些科学名词?这个同样充满惊喜的工作也已经由马里奥·m·蒙台梭利系统地展开。我们不再使用装满随机选取的各类单词的箱子,取而代之的是代表事物特殊类别的单词。例如,蔬菜的5个种类,按照种类进行分类的动物、叶、花、根等。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用图片来说明这些新词汇的意义。但是除了图片以外,我们还使用实物,我们教导儿童在他们的求知欲的引导下进行学习。
这些方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至于我们已经可以根据儿童的智力水平对其进行一种科学的训练,并且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成果。此类教学应当在最初的基础上进行大范围的扩展。令人惊讶的结果是,儿童喜欢对词语进行分类和回想。这证实了一个猜测,即儿童会自然地把词语组合在一起,词语在头脑中应当根据它们的含义进行组织。因此,在所有的练习中存在着两个相反的观点。其一,语法是内在的。它决定了词语的组合顺序,从而表达某种思想,构成一种语言。其二是人们存在着一种对秩序的需求,外部印象便是根据这种秩序进行分类的。
这个实验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期望,今天儿童利用语言作为向导,学习大量关于生物学、地理学和天文学的知识。这些知识就像播撒在一片肥沃土壤上的种子。在大自然的召唤下,儿童头脑中的种子不断地生长着,儿童不断地获取着关于世界的知识。
任何人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将这些现象完全视为自然发展的表现,当他看到5岁的儿童就已经具备关于外部世界的丰富知识,并且以一种近乎神秘的方式能够认识文明的各种产物及其名称时,一定会感到惊讶。举例来说,他们认识各种牌子的汽车,这些牌子就连他们的妈妈都无法区分。
斯特恩在惊讶于这些事实的同时总结道:“几千年来,儿童就像一种未知的生物,穿越了人类的重重迷雾。然而,他所拥有的精神本能可以让我们将其视为连接文明的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