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家
看着望外的天空由黑色变成深蓝色、浅蓝色，又慢慢变白，我想成年人留给自己自愈的时间并不多，天亮了，我要让自己理智起来了，今天要回家见爸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穿好衣服，我去洗手间化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年了。当我再次踏上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时，心中感慨万千。
爸妈所居住的单位家属楼曾经是那么崭新而整洁，但如今墙面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由于缺乏物业管理，楼下原本应该绿意盎然的绿化带此刻也显得十分凌乱，杂草丛生、乱石遍地。
咚咚咚，我从猫眼看了看，是陈泽晓。我打开门，他看着我伸出手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你昨晚去做贼了？”
“啊？”我正想责怪他弄乱了我的头发，“我看起来很没精神吗？”
“是啊，加上你还是不怎么样的化妆技术，看起来像憔悴了好几岁！”陈泽晓的嘴巴还是这么损。
“那我去洗了。”我转身想去洗手间把妆卸了，陈泽晓一把拉住我，“我开玩笑的，好看。”
气得我捶了他好几下，“我去喊怡一起床，”我和陈泽晓说。
“你收拾东西吧，我照顾怡一。”说完陈泽晓就进了怡一那个房间，听他说，“我的乖怡一，起床了哦。”
怡一听着陈泽晓的话，应道，“小陈舅舅，我醒啦。”
“好的，怡一真棒，不是赖床的小瞌睡虫啊！”陈泽晓笑着进了屋，想帮怡一穿衣服，怡一麻溜地捂好被子说：“小陈舅舅，我马上穿衣服，你等我一下。”
“哈哈，怡一知道害羞了，好好好”陈泽晓从门口退出来，我听着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包去了怡一房间，帮他把衣服穿好。
“妈妈，今天去见外婆外公吗？”怡一抬头问我，我点点头牵着怡一，陈泽晓帮我拎着东西，我们一起去吃了早餐，吃早餐的时候我问陈泽晓：“你朋友呢？”
“他开车回去了，他今晚有夜班，不能在这了。”陈泽晓帮我们端来了一些吃的，“那你呢？不耽误吗？”我想着陈泽晓的工作应该是不能在这待太久的。
“我啊，单身汉一枚，元旦前后值了所有的班，现在能休半个月”陈泽晓说完又拉着怡一去选食物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不知道万一爸妈不和我们见面我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吃了没多少东西，倒是怡一和陈泽晓胃口很好，两个人把早餐吃的干干净净。
我们一起去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我带怡一慢慢往我爸妈那栋楼走着，陈泽晓说要陪我们一起去，我没答应，我想总归是要面对的，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也没法说出口，他就在附近找了个网咖呆着了，让我有事给他打电话。
我们缓缓地往前走着，我兴致勃勃地向怡一讲述着我从小到大所处的生活环境。目光扫过那堵小时候翻来翻去，现在也变得破旧不堪的墙壁，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别样的情绪。曾经，那里见证了我无数次顽皮与冒险的瞬间，但如今却已残破凋零。
接着，我又指着那片原本满是蝴蝶飞舞的草地，告诉怡一这里曾是我童年快乐的源泉之一。然而现在，这片草地已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化带。岁月如梭，物是人非，这些变化让我不禁感叹时光的流逝。
当我们来到楼下时，面对眼前狭窄的楼梯，我小心翼翼地拉起怡一的手，示意他先走上去。由于空间有限，无法容纳两人并肩而行，于是我选择紧随其后，确保他的安全。
在上楼的过程中，我默默地注视着怡一的背影，回忆起我们的点点滴滴。他从出生开始就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命，给我带来了无尽的喜悦和期待。而此刻，我们共同走过这段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似乎也预示着未来日子里更多美好的可能性。
爬到 2 楼，我紧紧拉住怡一的小手，深吸一口气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敲响眼前那扇熟悉又陌生的房门。
“谁啊？”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妈妈的声音。
“是……是我。”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发出的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我不禁开始怀疑，妈妈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仅凭声音就能辨认出我来。
“王……玉？”短暂的沉默过后，妈妈突然拔高音量，试探性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泪水顿时模糊了我的双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妈妈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拼命地点点头，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外流，怡一看我没有出声，喊着：“外婆？是你吗？”
门被猛地推开，“真的是你！”妈妈冲过来抱着我，声音马上哽咽住，“你的心真狠啊，多久不回来看看我们？”
我看着妈妈走过来的步伐并不是那么地利索，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着急的问着：“妈，你的腿怎么回事？”
“先进来先进来，进来再说，”妈妈踉跄着脚步，拉着我们进了屋，怡一蹦蹦跳跳的走进去，妈妈看着怡一问，“这是你的孩子吗？这么大了啊”
“是的，外婆。您好啊，我叫林怡一。”怡一大方地和外婆介绍着自己。
“好好好，怡一，你好你好，”我妈把怡一拉到自己怀里坐着，“对了，林景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我们分开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没有底气，之前和他们吵架的时候有多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们一定会过好，现在就有多心虚，我还是着急知道我妈的腿是怎么回事，“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开就分开吧，分开了就回家，我们这些年攒钱还买了一套房子，装修了还没租出去，想留着给你弟弟结婚的，这样你带孩子先去住着。”妈妈没有说她的腿，只是为我们做好打算。
“你的腿怎么回事，快和我说说。”我想我带怡一回来的决定是正确的吧，即使他们不对，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现在回来弥补还来得及的吧。
“就是你生孩子那年，林景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过去的前几天，我半夜突发脑出血，幸亏你爸送医院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因为每天输液的时间太久了，没有及时锻炼，这条腿没有那么灵活了，没什么碍事的地方。”妈妈拍着他那条不太利索的腿。
“那你们怎么不和我说呢？那时候小柏才上小学不是吗？”我着急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恨自己这样晚才回来，还以为爸妈是没有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是你姑姑帮着带他的，还有你哥嫂子。”妈妈拍拍我的手，想让我放松一些，“你爸陪我做手术的，两次呢，我都挺过来了，是不是很厉害？只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看我的小外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了。”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孝，一直没有回来看你们，”我扑到妈妈的怀里。
妈妈拍着我的后背，慢慢的说：“我们帮不上你，那个时候告诉你只能是给你们添麻烦，让你跟着着急和担心，知道你和林景在外面也不容易，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现在这不是也回来了吗？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妈妈的孩子早晚会回来的，对不对？”
我使劲点点头，怡一也过来帮我擦着眼泪，“妈妈，别伤心了，我们陪外婆治病，外婆会好起来的。”怡一没有完全听懂我妈妈说的话，但还是努力安慰我。
“我爸呢？”我看了看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就问着，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爸在老同事的介绍下，去了街道里干了一个协管员的工作，时间自由待遇也不错。”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父母年纪大了，还是要常常陪在身边的，不要让陪伴成为遗憾。
“那小柏呢？是不是也上初中了？”我着急的想知道家里每一个人的情况，现在真的迫不及待的想和他们在一起。
“是啊，上初三了。”妈妈提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我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这个弟弟的存在，反而感谢他这么多年一直陪在爸妈身边，成为他们生活的动力。“你爸十一点半下班，小柏十二点放学，你们中午就会见到的。”
“好啊，中午我们出去吃吧，一家人聚一聚，这么多年没见到，小柏都要不认识我了吧。”我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了。
“出去吃干嘛，在家吃就好了，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去多买几个菜，我一会就做好了，”妈妈可能是因为腿不方便，不那么愿意出门，“对了，怡一是不是好上学了，你这样跑回来他功课怎么办”
“好，听妈的。我给怡一请假了，”我做了一个决定，要给怡一转学回来，先陪我妈做好康复，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想年后给怡一转学回来上学。”
“行，正好小柏的初中对面就是小学，我们买的房子也是学区房，你们住着也方便。”妈妈看到我们回来是真开心，虽然眼睛里一直含着眼泪但是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中午爸爸回来的时候，看着我们也是红了眼眶，没有问原因，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觉得我的父母虽然不富裕，但他们还是我的后盾，是我想回就回的港湾。这么多年的误会也揭开了，我现在想好好弥补对他们的亏欠。小柏放学回来见到我也没有生分，和小时候一样害羞地叫着姐姐，而且一直在陪怡一玩，怡一和这个小舅舅玩的特别开心，原来血缘亲情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嘉婉给我打电话，问了我什么情况，我和她说挺好的，又说了家里情况，和她商量想把店委托给她，我让陈泽晓帮我带回去委托书。
“那你不打算回来了吗？”嘉婉问我。
“嗯，短时间不回去了吧，还要麻烦你帮我办怡一的转学手续。还有中房花园的房子，我让陈泽晓把钥匙带回去，你有空的时候帮我去开窗通通风，或者让李姐有时间的时候帮忙去收拾一下卫生。”我知道决定从另一个城市回家需要解决的事千头万绪，但是看到现在家里这个样子我没法抽离出来。
“好，你决定好其他的交给我就行，阿姨的腿能恢复吗？”嘉婉担心地问。
“我明天陪她去医院看看吧，才60岁，正是享受的好时候，还是想尽量治好。”我叹了口气。
“好，我让我爸妈也问问看认不认识这方面的医生。”嘉婉总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考虑在我前面，“店里的事你确定要交给我这个门外汉吗？”
“当然啦，门外汉也是最靠谱的门外汉，到时候店里利润都结算给你就行，就是能坚持住别让他们解散，也算不辜负他们跟了我这么久。”我想着自己现在手里的钱足够我们生活很久，我在这边也可以继续盘一个店面重新开始，那边的房子也可以让嘉婉帮忙租出去。
“我才不要，我帮你管着就行，我们不能有第二职业你也知道的，我对这行业不感兴趣，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放心吧，本小姐拉点订单就够你的小店经营下去了。”嘉婉知道这个店是我和林景结婚后一点一滴经营起来的心血，不肯收下，到时候算她是股东给她分红也行。
“好，那就先这样，”我忍不住问了出口，“蒋珏恺找你了吗？”
“嗯，找我了，我没告诉他你的下落。”嘉婉叹了口气，“他的条件，确实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咱们这样的家庭，嫁进去没地位的。”
“我知道，嘉婉，我不会和他再联系了，只是想问问”我突然想起来，“对了，嘉婉，一会我会去买一个新的手机卡，号码只给你哈，那边也没有什么我要联系的人，这个卡就先不用了。”
“好，王玉，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咱不能为了爱情再去做飞蛾扑火的事了，我一开始真心希望你去拥有一份新的感情，幸福的生活，但是看着怡一的样子，我是真的心疼。”嘉婉说的话我都明白。
“嗯嗯，我现在不想那些事了，好好照顾好我妈，照顾好怡一和这个家。”我知道自己没有放下蒋珏恺，可是我们真的不能继续了，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自己责任，现在我得把这个家扛起来。
“你想通就好了，那就先这样，新的号码记得发给我。”
和嘉婉挂了电话，我去看怡一，我妈已经带他睡午觉了，看我进了卧室和我说：“我和你爸说，一会下班去收拾那个房子，通通风，你们好搬进去。”
“我不想去，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我摇摇头。
“这里太小了，哪能住开啊”我妈打量这个小小的两居室，看着我一脸固执，无奈地说：“好，，那就让怡一和小柏住一个房间，咱们俩住一个房间，你爸去客厅睡吧。”
“我爸这个年纪怎么能睡客厅，我一会去买个双人床，把客厅沙发移一下位置，我们住客厅就行。”我比划了一下客厅的布局。
“一会你爸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妈坐起来倚在床头上，“你和林景怎么回事？”
“林景一开始说在外面有了个孩子，我接受不了，就离婚了，”我说着看着我妈的情绪有点激动，赶紧接着说，“后来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不过我也接受不了他出轨的事，就这样。”我把情节简化了再简化。
我妈听了叹了口气，“哎，都是命，我和你爸也很后悔，当时不应该那么固执，把你推出去无依无靠的，人家欺负你，你都没有地方去的。”
“没有，妈妈，其实除了这件事，林景对我们很好，他那次也是那个女人主动勾引他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已经分开了，我也不想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我担心妈妈的情绪激动，赶紧说。
“妈，你看会怡一，我去买一张咱们这的手机卡。”我不愿意再提那些事了，尤其是经过怡一去林景家过元旦发生的，真是想起来就会超级心疼怡一。
“好，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妈掖掖怡一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