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宋叔刚被女警叫走，纪清檐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温佟一把抓住他。
纪清檐表情看起来很臭，嘴角使劲绷着，似乎要发作，就在三中男生要上前提醒他注意态度的时候，纪清檐倏然松开眉头，语气听着挺轻快:“回家。”
“你先别走，等宋叔出来。”温佟不确定他会不会听自己的话，但还是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声音有些发颤，“行吗？”
她手指有几处贴了创可贴，细看有些皮肤也有划痕但是没出血，脏兮兮的。
纪清檐又皱起了眉。
温佟顺着他的眸光看向自己抓着对方胳膊的手，她忙不迭收回，却在纪清檐校服白色的地方留下灰色的手印。
“……不好意思。”温佟道歉。
纪清檐:“手怎么了？”
温佟下意识把手藏起来，眼神闪过一丝窘迫:“天太黑我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贺云宇来之前就被警告不准多说话，一直站在旁边快被憋死了。
也不看看这手是因为谁才受的伤。
不仅替他们赔了烧烤老板的钱还帮忙收拾烂摊子。
才回来一周，这妖精到底给他姐灌什么迷魂汤了？
“老纪，还走吗……”戴眼镜的男生话说一半，突然卡顿。
他眼看着印象中软硬不吃的纪清檐抓住温佟的手，小心翼翼的拿纸巾擦干净，眸光晦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谨慎又克制。
他手掌发凉，温佟却觉得炙热，想抽回手说自己来，但是没抽动，只能怔愣的看着他擦完。
忽然发现，它们之间的交集总是少不了受伤。
贺云宇忍不住冲上去，临碰到纪清檐的肩膀，后面突如其来一股力量把他拽回原处。
“卧槽？”贺云宇恶狠狠的瞪着男生。
“弟弟，老实待着。”
男生明明笑着，却让贺云宇觉得一阵恶寒，没来由的不舒服，下意识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了挪。
纪清檐沉沉道:“以后小心点。”
温佟点点头。
李叔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向女警连连鞠躬致歉:“真麻烦您了，家里人确实忙没时间管。”
“没关系，”女警看向站在大厅的四个人，“跟着大人回家吧，以后不要再随便打架了。”
医院
这个年纪的男生身子骨硬，没伤到骨头，医生给两人简单的消毒包扎后，贺云宇也检查结束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背部发力，不要拎重物。
纪清檐从走廊拐角过来，手里拎着几张单子，在温佟转过来时，已经塞到了书包里。
温佟见到他，刚想问伤势怎么样了，还没开口，贺云宇忽然揽住她胳膊，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靠着她，可怜的说道:“我后背更疼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温佟扭头觑着他:“用我帮你把脊椎打断吗？打断或许就不疼了。”
“……？”
你双标！
温佟抬手推开他的脑袋，他不好冲他姐发火，只能干巴巴的用眼神威胁纪清檐。
可惜威胁不起用，纪清檐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
“今天谢谢你，”纪清檐手指勾着书包肩带往上提，忽然想不起来人名了，“还有那个……”
“宋叔。”温佟说。
纪清檐愣了下:“对，替我谢谢他。”
来医院的路上纪清檐一句话都没说，情绪不高颓丧的靠着椅背，确实，这种情况被自己同班同学看见还装成亲戚救了一把的事，在这个年纪的男生身上，都有那么点抹不开面子。
所以她也不怪在警局的时候，纪清檐看都没看，一言不发就要走。
不，别说责怪，在满是担心和着急交杂的情绪下，她生气都没冒出过头。
贺云宇在后面冷笑，都谢了就是不谢他，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用椅子救了他，八成脑袋早就开瓢了。
这是纪清檐来医院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主动的，温佟有些欣慰，但是——
替他？
温佟察觉话语间的纰漏:“让李叔送你们吧，这里离附中挺远的，打车也不太方便。”
“不麻烦了，先走了，”纪清檐并不诧异温佟已经知道他家的地址，语气依旧很淡的叫另一个人，“顾泽。”
叫顾泽的男生懒懒的应了一声，边打游戏边往前走，倒是两不误。
经过时，贺云宇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技术不怎么样，victory纯粹是队友顶上来的。
顾泽收起手机，余光瞥见他不屑一顾的眼神，笑了一声:“忘了介绍，我是顾泽，三中的，和老……纪清檐以前是邻居。”
温佟点了下头:“温佟，我们是……同学。”
顾泽的笑容意味深长，他是单眼皮，眼睛狭长，面无表情时有点冷，但是眼尾上挑，左眼角有颗痣，笑起来那股疏冷会被压下去，视线相对总会有种探人心思的错觉。
总之他现在的模样，跟烧烤摊见到的简直天差地别。
“要走了？”顾泽问的是纪清檐，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温佟，“不再聊聊？”
纪清檐揪着他后衣领往后扯:“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真狠，我全身上下也就眼睛好看。”顾泽也不恼，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纪清檐松了手他顺势把胳膊搭上肩膀，两人个头相当，这么站在一起还挺养眼的。
“……”
温佟傻眼了，她在想些什么。
“弟弟，你叫什么？”顾泽抬了抬下巴。
贺云宇正不爽，不是说要走怎么还不走。
突然听见顾泽带笑的嗓音，他条件反射的回了句:“关你屁事，叫谁弟弟呢！”
顾泽笑的弯下腰:“脾气还不小。”
—
温佟到家快十一点。
温芳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披着米黄色的毛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面前的电视机里放着一部现代剧，音量并不高。
听见玄关处有动静，她缓缓起身，看见温佟把客厅的灯打开。
“妈，你怎么还没睡？”
温佟给她发过消息，说和贺云宇吃顿饭，让她先休息。
“快睡了，”温芳婷眼神迷离，把电视机关了，“刚出的电视剧挺好看，多看了会。”
“……”
做完作业和练习题已经一点多，温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黑皮练习册前面的题很基础，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思路的。
这一点她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么多年她没忘光，把过去的知识点捡一捡还能用，甚至用的挺顺畅。
后来做的题并不顺利，开始偏难，题目越简单给的条件越少，步骤就越多程序越复杂，她看着看着忽而走神，瞄到还在充电的手机。
车上时，温佟把在医院的钱转给宋叔，没过一会被退回来了。
温佟不明所以:“宋叔，这钱不用你出，收着吧。”
宋叔从后视镜看向她，笑着说:“这钱不是我拿的，我当然不能收啊。”
“……”温佟握着手机的手一僵，突然想起纪清檐那时候手里握着的单子，“是那个寸头男生付的钱？”
红灯，车子停下，宋叔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有些疲惫道:“是啊，你同学虽然长的不像好人，但说话还挺有礼貌的。”
“……”不像好人？
—
顾泽从便利店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坐在花坛边长椅上的纪清檐。
他弓着身子，整张脸隐进黑暗中，若不是内里是白色的校服短袖，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有人。
头深深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心情肯定没好到哪去。
顾泽坐到他旁边，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怎么了？你从进警局以后就不对劲，又不是第一次去了，难不成换个地方你不适应？”
话里有开玩笑的成分，想逗纪清檐骂自己一句，谁料对方忽然紧靠椅背仰头望着天，声音沉闷的说道:“我不想让她看到。”
“啊？”顾泽听的迷糊，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你的那个同学温佟？”
“不想让她看见，是什么意思？”顾泽凭借自己的一知半解猜测，“不想看见什么，进警局？”
他心说，你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个了！
纪清檐心里烦躁，不想再提，敷衍的应了一声把事情盖过去：“没事。”
“……”
“有意思吗，我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没事了。”被勾起了兴趣的人没那么好敷衍，顾泽拽住起身的纪清檐，“赶紧说，你跟那个叫温佟的不单是同学关系吧。”
一个追到警局，一个帮人擦手，用脚趾头想这关系都不单纯。
纪清檐扭开瓶盖灌了两口，旁白的顾泽眼巴巴的盯着他等他开口。
他也不是爱八卦的人，但跟纪清檐有关的事他都很好奇。
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中间因为各种变故，隔了几年没有联系，再次见面时纪清檐给他的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可他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好像除了家庭和学习，他有了其他在意的事情。
“那女孩在追你？”顾泽冷不丁的问道。
纪清檐仰起脖子，闻言差点把水倒在脸上，拧眉看他：“不是。”
顾泽说：“那就是暗恋你，我看她家里还有司机，应该挺有钱的吧。”
“不知道。”纪清檐说。
“你们不是同学吗？”顾泽疑惑道。
纪清檐嗯了一声：“她是转校生。”
顾泽似乎有些明白了：“转来多久了？”
“……两年多。”
顾泽：“……”
察觉到顾泽一脸“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纪清檐回味过来对方问的并不是认识多久。
“啊，”纪清檐自嘲一声，“大约一周。”
顾泽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这兄弟被打傻了，两年那能叫转校生？
“但是该说不说，你春心萌动是好事，作为兄弟我很欣慰。”顾泽说。
纪清檐：“……”
顾泽：“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你现在没有那个精力吧。”
“……”纪清檐面色凝重，“我知道。”
便利店对面隔着人行道，是慕陵江，泛起的海浪让此刻更加沉寂。
几秒的安静后，顾泽突然笑了：“我靠，你认真的？”
说实话，他也就是炸一炸，没想纪清檐会中招，而且他还怕把人惹恼再被揍一顿。
纪清檐蹙眉，他不是没听出来，也不是没想过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
好像不承认就没有机会再承认了，如果现在不说，就会像以前一样闷在心里没人知道，最后以遗憾告终。
纪清檐回到出租屋，客厅里一片狼藉，几乎能砸的都砸了，他洗了个澡出来，热水也烧好了，他一晚上没吃东西，准备泡面。
等待的时间里，他不急收拾垃圾，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纪承坤几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
—我把你妈带走了，这几天先让她跟我住，你好好学习别分心。
—钱不够了跟我说，不用逞强。
他退出微信，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在掌心里震了两下。
温佟：你现在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