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红梅夜议
“哦？看你的意思，若是现在再去办这件事情，恐怕就由得老夫屠尽那个村中所有的老幼喽？”李铁嘴好奇地问道。
李铁嘴哈哈笑道：“你若真杀了我又怎会有今日的两肋插刀？多说无益，我这人只看结果，不看动机。况且这世界本就无聊，好不容易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发生，我又怎能袖手呢？”
“李铁嘴他怎样说？”柳晓山关切的问道。
李铁嘴深深皱起如同刀斧砍斫出的眉头，长长吸了口气，“现在无论战力还是财力，我们都无法和银沙相比，可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一较高下，若真是如此，不仅拿下的可能性很小，也提前将矛盾挑明，再做什么小动作恐怕就困难了。”
听到这话，柳一生的眉头皱了一个疙瘩。
“龙川国君来此多半是为了提亲，可金沙所有百姓都知道九公主已经许配给了银沙太子，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张惟正面色严肃地问道。
……
陈云生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会先杀了你。”
柳一生舒展眉头，轻轻“哦”了一声。
陈云生知道他对此事耿耿于怀，故而一笔带过，“明日你打算如何行事？”
柳晓山眨着眼睛说道：“一言既出？”
柳一生被说中的心事，脸上微微变色，“说实话，我想看看陈云生到底想做什么？今夜，就是刚才，他居然去了红梅驿，而那里正是龙川国君下榻之地，这事情真是复杂了。”
陈云生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金沙皇城内有一个处清幽的所在，叫做九曲荷花廊，如果从高空俯视便可看到长廊的布局形状曲径通幽，曲直有致，刚好有九道弯，大小和角度都有不同，加之脚下十几亩的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更显雅致无双。
走到柳晓山面前，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陈云生说道：“明日我随他一起见你的父亲，该说的话我会说的，如果不行也只有私奔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围着屋子转了几圈，仍然没有头绪，便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晓山小嘴微翘，露出一个小巧的弧线，薄嗔道：“若是听我的，我们早就在别处快活了。你还记得当年同游天穹山脉是何其的逍遥吗？不知道当年偶然发现的蛮荒村落现在怎样了，司天阁被灭了之后，想必他们的生活会好上很多。”
“按照秦时月的门客分析，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让我们直面银沙。”陈云生直接说出结果。
“的确有些棘手，前些日子我还和爱妃打趣说若是有了麒麟儿，自然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可是真正操作起来真的有些困难，毕竟关乎国家的颜面，言而无信，有失国体。现在银沙王子就在九曜城中，我早晨的时候已经遣使召他入宫，看起来当真是昏招一手啊。”
陈云生打趣笑道：“我若不帮你，真的担心你将那村子的人都杀了灭口。当年刚刚下山，哪里见得那么多的生死。”
……
“驷马难追。”
“张惟正，你呢？”
干瘦的官员说道：“我的看法亦如大儒所言，这件事情是好事，明日陛下以礼相待那龙川的国君就是了。今夜陛下将我们招到此地，恐怕不止是为此事吧。”
柳一生眯着眼说道：“她就在金沙城中，现在已经查明那位夜闯皇城，戏弄妙空儿，掠走柳晓山的人叫做陈云生。最令我费解的是，他做了这档子事却还仍待在九曜城内，他在向我示威吗？”
月光下，一个穿着绿色纱衣的女子从花丛中走了出来，正是柳晓山。
柳一生笑道：“知我者惟正也，昨天皇家那些没用的探子终于找到晓山了。”
陈云生微蹙眉头，“这件事情我够头痛了，到了你那里却变得如同趣事一般。”
身材发福的那位官员平静说道：“能够开拓视野，广交天下之友是我们的幸甚，此事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好事，内阁又能有什么看法呢？”
回到陈家药铺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从后墙轻轻跳入，陈云生身子轻的宛如二两柳絮，尽管如此，从院中的花坛中依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噫”声。
这话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定然认为是荒唐之言，可是陈云生却知道对方所说连一点戏谑的意味都没有。对于李铁嘴而言，隐忍和狠辣都不是问题，若他想荡平金沙和银沙，就算结果不一定如他所想，至少也会给这两个国家来带无尽的麻烦。而女人对他来说便如同一件衣服，一串念珠，一把折扇，放在别人那里几日，要回来便是，最终还是自己的，这恐怕也是李铁嘴的可怕之处。
柳晓山“啧啧”笑道：“没想到区区几年不见，陈大掌门张口责任，闭口担子，一副成功男修的模样，仿佛拯救苍生于水火的重任就全都落在你的肩上，若真没了你我们还都不用活了，真令我等无知的小女修汗颜啊。”
方大儒脸色一变，道：“莫非这龙川国君所来，目的并不单纯？”
他正色道：“我们还有两个筹码，一个是杨威将军万俟观西，另一个是监国将军秦时月，他们答应在必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李铁嘴接着道：“若是这样，局势就复杂了。按照我的想法，对我们最有利的便是时间。韬光养晦几十年，暗中削弱金沙和银沙的力量，最后一举拿下他们，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最不可取的就是现在解决，可看起来，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的。”
原本还以为李铁嘴有什么妙计，听到这里，陈云生有些丧气，“可是晓山原本被许配给了银沙太子啊？这件事情恐怕金沙国君不能答应吧，毕竟君无戏言。”
柳一生站在廊前，盯着池子中的一蓬黄色的睡莲发呆，他身后则老老实实站着两位面如枯槁的老者。看年纪约有六十岁上下，身穿紫色的官服，一个体态有些发福，另一个却是极为清瘦。
李铁嘴老气横秋地说道：“若是被那个女子在幻境中困上千年，经历过无数遍浮沉，就不会认为此事头疼了，和那些动辄就要掉脑袋的事情相比，这件算是轻松了。”
方大儒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所谓君无信则不威，国无信则衰败，明日朝会若那龙川国君提及此事，陛下应当果断回绝，阐明立场。让他们将九公主完璧奉还。”
进屋之后，玄阴子和邱彦廷相继退下，屋内只剩下陈云生和李铁嘴。两人踞桌而坐，陈云生率先说道：“今日的事情要先感谢你。若非你不远万里前来帮忙，恐怕我连见上金沙国君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女子如同山雀般跳跃的挖苦之言，陈云生苦笑道：“好吧，等忙完这件事情，我用十年的光景陪你浪迹六洲之地，把天穹派的事情都丢给诸葛靖宇好了。”
“还能怎样，见到那个柳一生直接言明来意，然后交好，结盟，联姻一气呵成。”李铁嘴快意地说道。
陈云生点头。
李铁嘴晃着山羊胡，颔首道：“云生客气了。当年你初出茅庐时不也为了我义不容辞地砍了那古木真人吗？我们肝胆相照，彼此彼此啊。”
张惟正面色平淡地说道：“恐怕令陛下心有不忿的非是这个陈云生如何嚣张，而是九公主的甘心情愿。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不将九公主请回呢？”
看罢多时，柳一生淡淡说道：“明日朝会将近，我想知道内阁对此事的看法，方大儒你先说吧。”
陈云生苦笑一声，道：“就算我们那日就离去，恐怕也无法享受你所谓的快了日子。我现在是掌门，重振天穹派的担子可不轻，总不能事事都交给靖宇吧，若这样还真不如让他来做这个掌门呢。”
“恐怕是这样。”柳一生淡淡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若非自己叔父的放水，他恐怕真的派人将柳晓山强行请回了。他想看看是什么人让自己的叔父，一个元婴中期的老修士放弃他的目的，一个人折回。到了今晚，他终于明白，对方并不是一个人。
李铁嘴神色淡然地说道：“若他实在不答应也只能老实回去，过个三五十年，等你的天穹派和我的龙川国壮大了，你随老夫一起荡平他的金沙和银沙，再将柳晓山抢回来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女人也不似凡夫俗子，过个三五十年便人老珠黄，你和她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欢愉。”
张惟正却摇头笑道：“陛下，何须为这件小事烦忧，臣有一策能令这件事情迎刃而解。不仅金沙百姓叹服，更令那银沙方面挑不出任何无理之处。”
“这是好事啊，不知九公主身在何处？”方大儒问道。
李铁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反倒有一丝诧异，“他们不想这门联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