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画册
白木容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如同小女孩的神情令陈云生心生怜惜,但是这种感觉一刹那便消失了,因为另外一个身影在自己识海底部闪动了一下,令他惊醒。他摇了摇头,将各种念头强行驱离,迈步走入屋中。这屋子和普通房间没有什么不同,空间足够大,四周并没有什么摆设,显得空荡荡的。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房间内空的居然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四目交汇,陈云生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恐惧,感到颇为奇怪。白木容是巡天灵蛇的遗脉,就算有人修为高过大一个大层次,也不应该有害怕的感觉。当日对付金光的时候依然勇不可挡,怎么面对一个房间却生出害怕的感觉了,而这种恐惧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没有来由,更不可鸣说。
他慢慢收回了手臂,白木容的手渐渐松开,但是就在这一刹那,陈云生再次推出,一下将那扇门以一个很大的角度推开,一阵阴风从屋内刮出,白木容急忙闭上眼睛,身体牢牢地抱住陈云生的后背,仿佛极为恐惧的样子。可是屋内除了阴风,便没有其他东西,两人在屋外站了半天,不见有东西跳出来,陈云生才拍了拍白木容的肩膀,让女子松开自己。
女子伸出皓腕,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晕从手指探出,就连见多识广的陈云生也不晓得对方用的是什么法诀。
陈云生听她如是说,后背一阵发凉,他再次环视一遍小屋,才堪堪问道:“你能确定是哪种动物吗?”
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陈云生一动不动地翻着画册,仿佛在阅读一个人的独白,冷清清的月光下,一人用画笔描述了自己的前半生,有温情,更多的却是刀光剑影,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站起来,在他身旁总有不少人,但是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最后一页,一半纸被涂黑,另一半保留原始的白色,中间写着四个字,“天道何为”。
一炷香的光景过去了,女子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陈云生,她呆呆地说道:“我感到了一种动物的气息,应该不是人的。”
男人在一次次杀戮中存活了下来,用来描绘他的线条也越发的纷乱,从原本寥寥几笔到后来层层叠叠,从原来稀疏不清的面容到后来浓墨重彩,仿佛素描一般的面容。这是一张清癯的脸颊,有些像诸葛靖宇,但是眉梢却挂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戾气,更像没有觉醒的罗之青。
陈云生双腿一轻,借用元磁稳稳飘在半空中,仔细端详房梁和天花板。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就当他准备跳下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房梁的阴暗处,粗大的原木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凹槽,似是绳子留下来的。他仔细观察,发现粗大的房梁上每隔一丈便有一道这样的痕迹。
“不可!”女子轻声说道。
白木容咬了咬下唇,喃喃说道:“蜈蚣,蛇族对蜈蚣格外敏感,这就是我不安的原因。”
陈云生知道女子的脾气,他转念一想,有了新的主意,说道:“也好,你们两个带着开山和断流,有这两个强力的战力输出,应该不是问题。影间和苍月在暗处,出现什么危险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况且还有野火和撕裂在高处。”
“不,上面一定有问题,你去看看。”白木容躲在陈云生身后,轻轻说着,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
虽然强行突破也可以,但这样做无疑会惊动皇子府的人,若是他一人行事倒也不当紧,但是考虑到其他人,只得作罢。沿着墙角蹑足潜踪地来到院子的尽头,陈云生感到屋内有一丝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探出手,轻轻摸向窗棂,一尺,一寸,一分,就在他的手即将挨到窗棂的时候,白木容的滑腻的小手突然将他的手臂握住。
在确定这间房间没有其活物之后,陈云生准备退出,就在这时候,白木容指了指天花板说道:“看那里。”
数道冷风呼啸而过,陈云生跃过高墙,来到第一进院落之中,四周是低矮的观赏植物,此时枝无叶缀,显得十分萧索。正房一间,两旁是两间厢房,全部都黑漆漆的,没有生气。陈云生放出神识,更加确认了这点。由于影间和苍月已经确认此间并无禁制,他行动起来毫无顾忌。
陈云生顺着女子的手指看去,黑漆漆的天花板上并没有任何东西,唯一比较不寻常的是,这间屋子的天花板格外的高,是普通房间的两倍。他朝女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她的意思。
手印之上正好放着一本破旧的书,陈云生好奇之下将书从书架上取下,发现扉页很黄,显然被人阅读过无数遍。他轻轻翻开书页,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小孩,画面正中花着一个圆圆的图形,图形四周有十来条发散的线,似乎是太阳。小孩面朝天阳,他身旁有一个女人,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仿佛是一对母子。
第二页上画着的依然是小孩,这次他在一片草地上捉蝴蝶,那个女子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小孩微笑。这些画笔触稚嫩,仿佛出自幼儿之手。第三页上的内容类似,不过小孩似乎长大了一些,在那个女人的怀中安静地睡觉,女人的手轻轻放在小孩的额头,口中似乎在唱着什么。
两拨人自此分手,陈云生带着白木容以及狂刀和无痕从西边那个门洞走,而薛离、方明兰以及开山和断流从东边的小路走。双方约定在院子的正北边墙汇合。
白木容一撇嘴说道:“不好,我也去西边。”
“是高了一些,但是有问题吗?莫不是来自于女人的直觉吧。”今天晚上,陈云生对白木容的直觉很是怀疑。
“我们走吧。”陈云生沉声说道,深沉的语调有令人安心的作用,白木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房间,生怕落在后面。南边那个房间和这间类似,陈云生并没有太多时间在其上,转而顺着卵石小路,来到跨院。
“你不觉得天花板太高了吗?”白木容煞有介事地说道。
“为何?”陈云生没有说话,但眉宇间的表情便是这个意思。
屈指算来,他们已经经过了三道院落,皇子府的气派可见一斑。这个院子装饰更为别致,院子中央矗立着一座假山,虽然不高,但是其上有亭,有松,有溪,有泉,端的一派精心雅致。
“这是白蛇一族特有的寻踪术,能够探到四周的危险,从而规避之。”白木容一边操持着法诀,一边为陈云生讲解。
接下来几页都是一些平静安详的内容,小孩逐渐长大,女人逐渐老去,二十页后,画面上再也没有女人出现,小孩也长成了大人。此时的笔锋凌厉了很多,但是颇为写意,男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轮廓却格外的犀利。画面上越来越多的出现杀人。有人拿着刀杀人,有人用毒杀人,有人用法诀杀人,更有不少莫名其妙的杀人情况出现。
他漂浮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痕迹上,用龙刃将房梁上凹槽中的一些木头碎屑割下来,复又跳到地上。摊开手,对白木容说道:“你看看这些木头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房间有问题,我感到后背有些发麻。”白木容轻轻说道,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陈云生。
这个院子只有一件房间,似是一个书房,里面堆满了陈旧的书籍,看样子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地上有厚厚一层灰土,陈云生运转元磁,他和白木容足不着地的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旧书之外别无他物,正准备离开之时,陈云生忽然从书架的缝隙中发现一个手印,上面虽然蒙了不少尘土,但是和其他厚重的灰土相比,已经算是轻的了。看样子这个手印应该是几个月前留下的。
从正房旁边的一个角门穿过,来到一个花园之中,园中种着一些寻常的花卉,已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花园东面有一个简陋的花室,想来是下人们培植花卉用的房间。陈云生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有一个六旬的男子正在睡觉,并不是修士。花园有东西两条路通向不同的院落,陈云生思忖片刻,对薛离说道:“你,明兰和木容一起探探那边,我一人去西边看看。”
陈云生穿过西边的角门,来到一处开阔的院落之中,这个院子有东西南北两间正房,院中底边用青砖码的整整齐齐,依照砖块的形状和颜色组成了各种图案,匠心独具,颇为别致。看样子应该是重要人物休息的房间。他尝试放出神识探测房中的清醒,但是神识甫一触到房间,便被弹开,仿佛屋中布有什么禁制一般。
薛离也说道:“你一个人太危险,我们三个人又太多,不方便行动,就让白姐姐跟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