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深坐颦蛾眉
妇人微微一笑，半露出雪白的牙齿，“阁下真是开玩笑，这里若不收灵石，恐怕青洲就没有收灵石的地方了。”
一个三旬上下的女人如风一般来到陈云生面前，女子生得丰乳肥臀，未说话先带笑，“公子第一次过来吧，敢问府上是那家？是你自己点花呢，还是小女子为你选。”
“这里收灵石吗？”陈云生突然问道，这句话和前面似乎并没有任何关联，显得有些突兀。
“利用？”红鸾冷笑了一声，“这世人之间恐怕只剩下利用与被利用了。只要这种利用有助于你复仇，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承认？除非我是疯了。雪参是有益气延年的作用，这个倒不假，但是调节肠胃就算了。半棵下肚，我保证你半个月不想吃东西。补得很呐，就你这样的，恐怕都要长出胡子来。”凌寒羽不屑地说道。
黄菊脸色一变，半晌之后，咬了咬牙，狠狠说道：“就算拼着主人责骂，也要给你这个恼人的东西来点教训，让你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惹的。”
红鸾指了指屋中的两张长背椅，示意陈云生坐下，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来自哪里，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必要。”
“看着我的眼睛，和你一样，我的目的是要姜家皇朝覆灭。要姜玉衡死，要所有姜姓的王族死。”女子一字一句地说出，完全不复方才的妩媚动人，变得有些竭斯底里，令陈云生多了几分寒意。
“嘿嘿，怪不得智商这么低，原来大补之物吃多了，你若少吃一点兴许能够理解我所说的。”凌寒羽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红鸾应该不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一个代号。你对我的姓名知道了一清二楚，而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样我们的信任又如何建立？”陈云生蹙眉说道。
陈云生指了指女子手中的香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
“放屁！真是臭不可闻。我就吃过雪参，怎么没见长出胡子。”黄菊较真道。
这句话来的突兀，令红鸾一愣，半晌之后，她面带怒容地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云生的脚踏在厚达一指的红毯之上，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触感从脚上的传来，令人感到十分惬意。迎面一阵花香传来，浓烈的令人有些不舒服。头顶水晶灯中燃着手腕粗细的红烛，橙黄的火苗透过无数层切割的水晶灯罩，微黄的光线被柔和地送到每个角落，既不显得耀眼，又凸显出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陈云生又退后了一步，他的后背已经顶到了墙壁，冰冷坚硬的墙壁令他发晕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一旁，不小心碰落了那个老旧的香囊。
“陈云生。”虽然清楚红鸾知道自己的姓名，可陈云生还是郑重地说了一句，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了一下，相互点了点头。
“譬如说呢？”陈云生疑道。
红鸾脸上的笑意更浓，陈云生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只听她说道：“我不会逼你去做任何事情，相反我会为你行事提供更多的便利。”
女子身影一花，那个香囊已经握在手中，香囊入手的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变得颇为复杂，一双妙目看向陈云生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意，远不似刚才那般水汪汪，雾蒙蒙。空气中的暧昧骤然变少，多了几分清冷。
“和你无关，这里有份名单，现在还早，我们今天晚上要做单生意再回去。”陈云生对凌寒羽有种天生的反感，这和当初在咸州城，两个人不愉快的照面有关系。在陈云生心中，对方注定便是一个纨绔之人，整日浪荡于街巷，凭借着自己司天阁的身份，四处招摇，欺凌弱小。
她抚摸着那个老旧的香囊，眼中尽是萧索，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虽然红颜美艳无双，而神情却孤独异常，形如一个守望夫君的闺中之人。
女子的神态完全转变，一瞬间变得冰清玉洁，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轻轻说道：“叫我红鸾。”
“合作？”陈云生身体一震，“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过了半晌，女子摇了摇头，蹙眉轻吟道：“你是个好人。等我一会儿。”说罢，她身影一飘，那层帷幕涌起，将她遮的严严实实。一盏茶的时间，女子再次从帷幕后走了出来，此时已经换上一身火红的长裙，束带裹住纤腰，裙摆宛如绽放的花瓣。
收起布帛，陈云生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仪，转身走出的小木屋。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深深蹙眉，两道如同远山一般的黛眉在眉心纠结着，仿佛触动了尘封在内心中的记忆。
……
红鸾哼了一声，目有深意地说道：“我等这天很久了，远远超过你，我的耐性变得很差，脾气越来越大，你动手要快，需要什么直接找黄菊，或者今天早上见过你们的白梅。她们会定期去光顾你们的茶室，从今天起，无论是斧头帮或是其他的杂鱼都不会再碰你们了。安心的去做事情吧。”
凌寒羽嘿嘿一笑，身子如风一般闪开，在不大的空间中闪转腾挪，饶是黄菊那柄剑时而飞出，时而握在手中，动静皆宜，也沾不得他半点衣衫。
“这很容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是谁，如果我要想杀你，就算你有些手段，恐怕也敌不过司天阁的长老以及六卿。此刻，你的脑袋已经挂在天水城的城门上了。”
凌寒羽却非常镇静，他退后一步，笑嘻嘻说道：“你家主子若见到你如此对待客人，不知今天晚上要如何罚你。”
红鸾声音很轻，却很冷，虽然有充足的阳光透过窗棂，但是空气中仍然透着一股凉意。
罗浮宫不是司天阁的宫殿，更不是西凉国皇族的殿堂，而是一处不折不扣的青楼，是整个天水城最奢华的地方，从某个角度来说，甚至比皇宫更加奢靡。
陈云生来到院子外，老远就看到凌寒羽正和黄菊挣得口舌生烟，七荤八素。只听黄菊说道：“别的不说，这百年的雪参绝对有益气安神，调节肠胃的作用，这点难道你不承认吗？”
“怎么？竟然和那位王妃谈了这么久，我有些好奇，你们都谈些什么了。”凌寒羽不怀好意地看着陈云生问道。
陈云生哼了一声，凌寒羽收了身法，来到他的面前。这时黄菊累的一脸通红，气鼓鼓跑过来，看也不看陈云生一眼，一溜烟跑入院子中。
“哧”的一声，黄菊气的俏脸生寒，竟然拔出一柄宝剑，剑刃泛蓝，剑尖指向凌寒羽的鼻尖，眼看就要刺下。
“不知道宝珠姑娘今日是否有闲暇？”陈云生若无其事地问道。
陈云生叹了口气，说道：“是的，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各取所需，仅此而已。但是奉劝你一句，仇恨如同泥沼，不要陷得太深，以免万劫不复。”
妇人脸色微变道：“不巧，宝珠今日有客。不如叫其他姑娘伺候阁下，你若喜欢听曲儿，有黄莺，若喜欢下棋，有谷雨，若喜欢书画，自然有墨眉伺候，琴棋书画的活绝对不比宝珠差。”
一张薄如轻纱的布帛飘到陈云生身前，他伸手接住，拢目光观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名字。这些名字后面详细的记录了此人在司天阁中是什么地位，对于司天阁的价值，以及修为层阶。比他从西城巡检那里得到的更加详细，但是名单却少了很多，只有三十二个。
红鸾不悦道：“你真的很罗嗦诶。红鸾就是我名字，至少别人都这么叫，真名早就被人忘记了，就算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女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活的时间比你久，用不着你来教训。这里有一张名录，你拿去吧。”
“我有一种感觉，似乎你比我更加希望看到西凉国覆灭。”陈云生若有所思地说道。
凌寒羽却如同老油条一般浑不在意，跟着陈云生从原路返回，两人跳出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轮红日西坠，染得房檐上的琉璃瓦一片血红。两人一前一后，在青石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竟然带着一股子悲凉的气息。
陈云生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徐徐说道：“虽然是报仇，虽然是杀人，但是我行为受到内心的约束，这里有一条线，我不会做那些我认为会违背我原则的事情。”
陈云生沉思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
“比如你可以随意出入南城，三道哨卡没人敢拦你，这应该是一项不小的便利吧。我可以提供一份更有价值的暗杀名单，绝对比你从你主子那儿得到的更加详细。别以为自己行踪就绝对隐秘，有倒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然而我可以让司天阁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配合我的就是杀人，而我能做的就是确保你杀人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