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赌桌论道（一）
人群中又迸发出一阵哗然，“女子输不起了。”
女人突然喊道：“你作弊，出千。”
人群中发出一阵嘈杂，习惯了简洁明快的赌局，人们对这种掺杂了心里因素的赌斗早就失去了耐心。
“抓住你了。”曹三内心骤然一紧，“六枚五点。”他说的很快，语气很自信。
在陈云生纳闷的时候，对方一双如水的眼睛已经依次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遍。年轻人首先说话，“我观察你们半天了，有没有兴趣赌上一赌？”
“曹三，你别太狠了，让人家赢两把。”
“比传说中怎样？更丑吗？还是更聪明一些？”曹三好像已经猜到陈云生心中所想，对方的表情他见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都出现在不同人脸上。
“天呐，我不忍心看到那么漂亮的女子被他狂虐的样子。”
“哦？也好，我会赢光了你的晚辈，再来赢你。这样的乐趣会多很多。”曹三似乎不准备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有趣的异乡人。
曹三点了点头，看来对方行事比较谨慎，从三开始是个不错的策略，“四枚四点。”第一次交锋，他也选择了谨慎的策略。
金芙蓉皱了皱眉，陷入长考，四周的空气变得焦灼起来，易小芸紧张地摆弄着衣角，在她有生以来的日子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紧张的时刻。
“曹三认真起来了。”
“也是俗人一个。”曹三心中如是说。
“芙蓉，你去给这个年轻人一些教训。狠狠的赢他，不要客气。”陈云生对女子眨了一下眼。
“开盅！”曹三一脸得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放下筹码，银两，赌具，将目光投向曹三这边。
“我不想和你赌，因为你连我的晚辈也赢不了。”陈云生表现出少有的轻视，这在他数十年的人生之中，从未有过。他转过身体，望向熙攘的长圆形桌案，不去看对方。
这是一个年纪不小的低矮老头跑到金芙蓉面前，指着桌上的骰子和骰宝说道：“女孩子不可乱说，这里的赌具都是精心设计的，就算金丹修士来了，也无法在赌具上做文章。第一，神念无法刺穿骰宝。第二，骰子在摇晃的时候，没有声响，也无法通过听觉来判断其中的点数。”
易小芸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望向陈云生，但见自己的师父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好像金芙蓉的输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再看薛离，她更加讶异，这位性情如火的师兄，此刻神情更是怡然，竟然跑到角落的一块石墩上打起盹来。
曹子建思忖了一会儿，喊出了一个绝大的点数，“八枚三点。”在寻常的赌斗中，这个数字已经足够大了，十枚骰子中，一共要有八枚是三点，或者一点。
赌桌很快就安排好了，曹三在这个赌场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人们也都停止赌钱，围在桌子旁边观战。在赌场中，乐趣不全是来自赌钱，更来自观战和约斗。很多惊世骇俗的对赌比赢钱更令这些寻找乐子的人兴奋。
“来了。”曹三嘴角上翘，他知道对方开始发动攻击了，对他来说，四枚四点远远不是开盅的时机，“四枚五点。”
“四枚四点。”曹子建沿着上次的思路，并没有改变。
四周的人开始起哄，一时间赌坊中乱作一团。这时候有些人竟然以赌局的结果为筹，开始了另一场声势浩大的二次赌局。这些专业的赌徒们竟然设立的盘口，此时金芙蓉和曹子建的赔率是三比一。
“我们怎么玩？”曹三摆弄着黑色的骰宝，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很坦诚，面对这么坦诚的人，我若仍担心他作弊，岂不显得我曹子建过于不堪。不过，在这里，并不是你想作弊就能作弊的。”年轻人言之凿凿，别有一番风采。
曹子建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轻轻掀开了自己的骰宝，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五枚一点。金芙蓉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她似乎没有预料到对方能够随意晃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七枚二点。”金芙蓉突然喊出了一个置对手于死地的数字。四周的人逐渐安静下来，他们知道决定输赢的时刻到了。
“开盅。”金芙蓉果断地说道。
“有好戏看了。”
“还是这个思路，这个女人太死板了。”曹子建心中暗道。
“好啊，请吧。”曹子建优雅地拿起骰宝在空中晃了几下，依然那么专注，只不过表情多了一丝轻视。对于曾经拜在他手下的人，他很少表现出应有的重视，在他的世界观中，只要败给过他一次，无论对方如何努力，一定会败给他无数次。
金芙蓉的还是那么漫不经心，轻轻晃了几下就把骰宝掷在桌上，“三枚三点。”
金芙蓉当即会意，笑嘻嘻地来到曹三眼前，“你若赢了我，师叔自然会和你赌。”
两个人同时打开骰宝，金芙蓉这边一枚一点，三枚五点，一枚四点。按照樗蒲的规矩，一点可以代替其余五个点中的任意一个，金芙蓉这边一共有四枚五点。只要对方有两枚五点她就胜了，这个条件似乎并不难达成。
“这女人要输惨了。”
金芙蓉清脆的喊道，和她从容的表情相比，易小芸则紧张多了，她抓着金芙蓉的衣摆，脸颊发红。陈云生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仿佛一座安静的远山，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相信这个柔弱的女子。
“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金芙蓉也不客气，拿起骰宝轻轻晃了几下，然后放在桌子上。曹三则一脸认真，探出二指抓住骰宝，在空中如同覆雨翻云一般摇晃了半天，骤然放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金芙蓉为自己的不冷静找了一个台阶。
四周一片安静，曹三从容地打开他黑色的骰宝，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水的三点。“小姑娘，怎么样，知道三爷的厉害了吧。”
曹子建嘿嘿笑道：“大家别起哄了，在我曹三眼中，漂亮女人和老妪没有任何区别，我要赢得他们片甲不留。”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粗陋的笑声，这些赌徒对于樗蒲这种稍微复杂的玩法有些嗤之以鼻。并非他们无法掌握，而是整个过程太缓慢，不如直接比大小来的更直接。
“五枚五点。”金芙蓉说的很快，似乎根本就没有思考。
“对，片甲不留，连衣服也一起赢去。”四周又响起一阵粗陋的起哄。
曹三脸上露出一种轻浮的笑容，“依你便是。”
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共三枚一点，两枚三点，这意味着曹子建需要有五枚三点才能拿下这场比赛。二次赌局的盘口也随之变化，金芙蓉和曹三的赔率变为了二分半比一。
“樗蒲的规则，每人五粒，比斗大小，五局三胜，如何？”金芙蓉单刀直入，对此道显得颇为熟稔。
据他所知，赌坊为了防止在赌博过程中有修士利用自己的元神作弊，多半不欢迎修士参赌。在一些大赌坊，赌具上也都做了手脚，防止有人用元神刺探。
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一些人脸上表现出忧虑，更多人则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这样对赌。
金芙蓉咬了咬银牙，瞪了曹三一眼，泼辣地说道：“在姑奶奶面前还没有谁敢自称爷的。我们再来。”看到金芙蓉的神情，薛离甜蜜地笑了笑，也许正是女人身上的这种不羁吸引了他。
金芙蓉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越是人多的情况下，她越是镇静，一双妙目扫过众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真如污泥之中清洁淡雅的芙蓉一般。
“七枚五点。”金芙蓉凤目圆睁，看着对方，她豁出去了。
“这样吧，我觉得这样赌下去很是无聊，我们不如玩大点。”金芙蓉眼光闪烁，又回到的最初的那副神态。
“我是修士，我的元神很强大，难道你不怕我作弊吗？”陈云生说的很直接，面对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的态度也很直接。
“他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五枚四点。”
“好，就这么定了。掌柜的，为我准备一个条桌案，我要和她单挑。”曹三转头对着屋子角落的一个老头喊道。
陈云生回望这个年轻人，只见他生的细眉，凤眼，鼻直口方，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柔和的气息。身上穿着华丽，头发却简单的披散在身后，颇为不修边幅。
“我说最好还是换正主出场，你不是我的对手。”曹三对金芙蓉不屑道。
“你是曹三？”陈云生感到很惊异，对方温婉的面容和传闻中有些二的人有很大区别。
金芙蓉打开骰宝，撇了一眼其中的数字，首先说道：“三枚三点。”
年轻人手中拿着一个小袋子，鼓鼓囊囊，应该放的是银两。陈云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弱的灵气波动，此人是个修士，而且修士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并不算弱了。对方对自己的修士身份没有刻意的隐藏，对于身上释放的灵气并没有采用什么收敛的手段，这令陈云生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