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电话响之前,青山北正在给教父展示设计图。
“因为是在海边,私密性也比较好,外观就设计得简单点,白墙修成拱形装落地窗,窗户都可以打开……”
特殊的铃声和熟悉的号码排布让青山北手心出汗,她瞥了眼教父还算平静的脸色,挂断电话:“境外骚扰电话。”
而等青山北开始讲室内家具选购,就看到教父手机上出现了同样的数字排列。
教父对这串标注异国的号码很感兴趣,他做了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
青山北反复听到教父嘴里吐出“结婚”这个单词,后背毛毛的,当她听到“单身”时,更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青山北就要忍不住抢电话时,电话没有征兆地挂断。
青山北松了口气。
小教父的表情有些阴沉,他把显示号码的手机推到青山北面前。
青山北假装看不懂对方是要她回拨号码。
从贪污的第一天起,青山北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她坦然迎着教父可以杀人的目光。
而在令人发疯的沉寂中,小教父的电话又响了。
小教父接的很快,他还没把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出被逼到死角一般的尖叫声:“结!现在就办手续,我们结婚!”
青山北想,完蛋了。
你被逼进了女厕所。
你万万没想到,你所乘坐的那趟航班会是今天最后一趟国际航班。
海关的工作人员锁了大门,在到达大厅寻找还未离开机场的游客。
走投无路之时,你再次拨打了休的电话,在你喊出你的诉求之后,那人说:“等着。”
你觉得你不能等,你再等就要死掉了。
当女警敲你的厕所门时,你放弃挣扎。
你已经开始想回国后怎么联系组织制造假死,从人迹罕至的关口秘密出境。
这个方案没有多少难度,就是“尹一安”会死,这个名字跟了你二十多年,虽然有些时候有些累赘,但你还有些舍不得。
你正要在警察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名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你听到整齐的脚步,还以为又是警察或者军人,然而那人握住你拿笔的手把你抱进怀里。柑橘广藿混在一起的经典香水味不至于让人感到攻击性,你捏了捏空落的手,听到休的声音:“我不会让他们把你送走。”
你被带出关了。
你不需要结婚了,但是你被塞进了去教堂的车子。
你没和休同车,等你到目的地时,休穿着白色的毛衣搭配灰色的针织衫,依旧是你熟悉的乖巧的学生的样子。
你们在教堂登记,没有亲友,没有仪式,但是有一纸婚书。
你问:“这东西联网吗?”
休片刻的怔愣后,问:“什么意思?”
你连忙摇头。
“再等几天,”休说,“再等几天带你去看婚房。”
你想说没必要那么麻烦,但是休很开心,你犹豫了下便什么也没说。也许休也正好需要结婚,需要人帮忙呢。
休送你回之前住过的安全屋,一般这种房子用过一次就会被处理掉,换回来的现金再添一大笔手续费给青山北换新的安全屋。
你来的仓促,还没有查新的安全屋在哪,你也没有这个屋子的钥匙。但你不打算告诉休,你准备在门口和休告别,再打车去旅馆。
但是休一路送你到门口,用钥匙开了房门:“我把这里买下来了。”
你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休说:“那天刚好看到这套房子贴着出售的广告,我很喜欢,便买下来了。”
你浅浅地怀疑一下,便信了。
休只是个学生,不是吗?
休把钥匙给你,你收下了。
想太多是自找烦恼,你决定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猪猪,你和休道了晚安,进门。
屋里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你进屋第一件事便扑进你心爱的沙发床。
男式香水味钻进你的鼻子,你前不久才在休身上闻到过这股味道,你蹙了蹙眉间,像巡视领地的小狗,扒着沙发仔仔细细闻了一遍,又拱了一遍,便躺平了。
你踹到了毛毯,你抖开毛毯,又闻到了香水味,你放弃思考毛毯哪来的,盖着毛毯进入梦乡。
你不知道,阳台门边立着的摄像头在你睡着后,仍然尽职尽责地工作。
属下将最近资金流动的文件放在车座后的桌上,脱下大衣的年轻教父正在看手机。
监控里的人像是认生的猫,在沙发上踩来踩去,不停地用鼻子确认着什么。
教父没忍住闻了闻袖口:“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属下没有回答。
教父又闻了两下,笑了:“这样也不错。”
教父又问:“婚房怎么样了?”
属下回答“已经找装修队开工,很快就能建好。”雇佣修大楼的人数装修别墅,原本按月计算的工作量都能压缩到天。
小教父眉眼弯弯:“给青山女士包一个红包。”
属下怀疑青山北不会收,那位女士强硬起来的勇气有时也让他们感到佩服,但是小教父倒是看得很透:“她会收的,她不会和钱过不去,告诉她,家具方面还要她多费一些心思。”
“是。”
等你睡醒,你不得不面对人生不可避免的一个问题。
你的肚子饿了。
你洗了个澡,扯了新衣服的吊牌,准备出去找些吃的。
你去咖啡厅吃了早午餐,点了杯咖啡在店里刷了一上午手机,中午你又换了家下午茶店,点了杯橘子汁刷了一下午手机。
晚上,你打包着垃圾食品,回家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只要集团不布置任务,你的日子就是这样休闲安逸且毫无盼头。
不过在国外还是没有国内舒服,你习惯了依赖网络,但是国外很多地方的网络没有国内普及,对他们而言很安全,对你而言却像被蒙了眼睛和口鼻。
住了一个月后,转了几个服务器,悄悄查了国内的监控,似乎没人再调查你,你准备买机票回国。
你先给当地的后勤打了电话,要了几张身份证,背熟号码后开始买票。
然而你购票失败了。
你想了想,换了另一个国家,这次都到付款环节了,结果还是失败了。
你换了张身份证。
好像有无名的力量在跟你抗争,你打算试试电话购票,你电话还未接通,就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你选择先接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于是你挂了电话。可是你刚挂没多久,那人又打了进来。
你开始怀疑是诈骗电话,你把号码直接拉黑。
又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你又拉黑了一个。
当第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时候,你怀疑可能是你的倒霉同事,你接了电话。
“前辈。”电话那头,那人的声音还是克制的。你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翻了下通话记录,发现你拉黑的第一个号码是休的电话。
“前辈没有存我的号码。”休委委屈屈,“前辈还把我拉黑了。”
完了,你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我可以解释。”
“真的吗?”
你想了几个理由都觉得听起来太假,于是你说:“对不起。”
休好脾气地笑了:“前辈要来婚房看看吗?”
他不提,你都快忘了你已婚了。
你正打算说什么,你的手机震了一下,青山北给你发了条消息:不要提离婚。
你很疑惑,青山北怎么知道你结婚了。
但是你很听劝。
“前辈?”休疑惑你长时间的沉默。
你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