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祁寒松在你旁边坐下,你倒是想离他远点,但你脚软得动不了,你仿佛又回到了坐上轮椅的那些天。
也许不是boss找人诅咒了不认真工作的员工,而是祁寒松克你。
南川绯碰了碰你的酒杯,青山北也碰了碰你的酒杯,两人无声地干了一杯酒。
南川绯可能是想道歉,青山北可能是想表达同情,但你的脑子乱成一团。
“祁寒松你疯了。”你说。
你终于明白南川绯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南川绯的家族是古老的财阀,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少产业。偶尔警方会拜托她洗黑特警的简历,将人投入卧底工作。
至于卧底,你一直都知道像你所在的犯罪集团会有卧底,很多卧底,但你从来不关心他们是谁,怎么进来的。但是你觉得,不应该是祁寒松,不应该是通过你。
祁寒松递给你一个耳机,你犹豫着接过。
当你带上耳机之后,酒吧里嘈杂的声音都变弱了,你听到沙沙的杂音,还有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你们要多少钱才肯放人,才肯放了我。”
那孩子像弱智一样自言自语,询问着在别人听来奇奇怪怪的问题:
“那笔资金是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是贪墨公款吗?”
“你们不害怕被抓吗?”
“你们背后还有谁?”
“如果我不按你们说的做呢,你们不能威胁我!”
“你们会遭报应的!”录音的最后,女孩松了口气。
你听不清楚,你觉得她笑了一下。
她居然笑了,你也笑了。
你问:“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我居然还录音了,等等,我不会把它交给警局了吧。”
说实话,你一开始没认出来女孩的声音,但几个关键词触动了你的回忆。
祁寒松说:“你做的很好。”
你向看弱智一样看祁寒松。
祁寒松说:“当你被罪犯控制胁迫时,你还想录音,还想收集证据,这种保护自己,制裁罪恶的思想和行为非常正确。”
祁寒松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你觉得工作还是会改变人的。
你说:“但是那个蠢货只录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想承认那是你。
祁寒松皱眉,指关节用力敲桌子:“你不能这么说。”
明明你是在指责自己,他这个外人却表现得更加生气。
你试图换位思考,你想到一种很中二但足以解决现在局面的台词:“那个尹一安已经死了。”
录音的时候正是你休学前一个月,你拿着学校给的签证跑出国,以为可以逃离集团的魔爪,却不想boss对付你这样一个小人物也耐心十足。你自以为与他们对抗了一个月,精神体力都被折磨到极限,无数次想过要死,又无数次活了下来。
然后,你通过大使馆报警了。警察收走了你提交的所有证据,在你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你被关进了监管所。
你的世界就此黑白颠倒。
你喝了口酒,不觉得解渴,于是又喝了几口,不知不觉喝完一杯。
祁寒松说:“我知道你不甘心……”
你摇头:“离开监管所,我开车上街,在我第一次与他们接触的街道,我撞了十个人,直到撞到电线杆才停下来。”
你在看祁寒松。
很多人经历过最糟糕的一天,布鲁斯·韦恩成为了蝙蝠侠,你却成为了小丑。
你笑了:“我被警察送去医院,等伤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继黑白颠倒之后,你失去了感情。
你不知道祁寒松调查到那一步,这些事情发生在太早以前,早得你也记不清细节。
你也没跟南川绯和青山北说过特别具体的细节,她们此时安静地坐在旁边,安静地喝酒。
祁寒松黑色的眼眸中闪愤怒,你觉得他会逮捕你。然而他说:“现在呢?现在这个案件的受理警官就坐在你的对面,你有什么想要补充的情报吗?”
你觉得你喝多了,不然你怎么听不懂他说什么。南川绯拍了拍你的肩膀,帮你回顾了今晚聚会的目的:“他需要我帮他介绍一份新工作,例如你所工作的集团。”
你想起来了。
祁寒松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想对你在五年前申报的案件的受理警官说的吗?”
你一卡一卡地摇头:“太迟了。”
显然,你的拒绝对祁寒松无效。
你看了他几秒,忽然把酒杯砸向他的脑袋,并朝他扑过去扯住他的衣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沃尔夫和韩禹廷一左一右地拉住你,酒杯的质量很好没碎,但也在祁寒松脑门上留了个大包。
你冲祁寒松喊:“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做过朋友,不过是因为你有个杀人犯的爹,不过是因为你没朋友,我才大发慈悲跟你玩而已!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你很有意思,有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做朋友很酷,我才没有把你当成过朋友,祁寒松——”
你不知道你哪来的力气,差点从两个男人的束缚中挣脱出去。
“我知道。”祁寒松捂着额头,他的眼睛里依旧有愤怒的火焰,但是你已经知道了,那个愤怒不是针对你。
祁寒松说:“我知道你就是个不安分的小精神病。长了张乖巧的脸,从小到大想得都是和成年人作对的事情,我知道你跟我交朋友是觉得这样做很酷,我看你也是在看一个傻逼。”
如果不是有人扯着你,你差点摔倒。
祁寒松说:“你不要觉得你聪明就把其他人当傻子。”
你被骂得闭嘴,虽然你也觉得你小时候挺傻逼的,但被人直接骂出来还是有点不爽。
祁寒松说:“但是我很感谢你为我打得每一场架。”他从衣兜里掏了烟,点火的动作颇为仓促笨拙,这般推心置腹的交流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挑战。
聪明、傲娇、别扭、不善言辞,长了张好看的脸,却总是板着。你能对祁寒松的性格挑剔出无数毛病,但是你不能否认他那一颗正义的心。
“为什么啊。”你恨着世界黑白不分,但你同样憎恨这世上还有人发光,憎恨他们的光芒穿透你伪装的硬壳。
南川绯抱住了你,青山北同样走到你旁边。
你不会拒绝南川绯的请求,再来,你不敢让祁寒松尝试别的方法,至少他通过你进入集团,你还能看得到他。
等祁寒松抽完一支烟,你也冷静下来:“你要怎么做。”
祁寒松打算绑架你,等集□□人来救你时再与集团接触。
你否认了他的想法,因为你的缘故,boss已经调查过祁寒松。
你从南川绯那里要来祁寒松洗黑的简历,说来有趣,他抹黑的简历还跟你有些关系,和罪犯拉扯不清的警察……
“那些黑警的谣言是警方散布的吗?”你问。
祁寒松说:“不是,是突然出现的。”
在你的犯罪监控被人公布之后,又有人公布了你和祁寒松同出同入的视频和买花的照片。
加上前不久祁寒松在爆炸案中露面且因为帅气的颜值小火了一把,一红一黑,舆论几乎将他推上风头浪尖。
你的心揪了一下。
祁寒松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支烟。
你说:“也许不用你再洗黑。”
祁寒松询问地看你。
你苦笑:“也许我的boss已经看上你了。”
太熟悉了,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祁寒松笑了一声,捏扁了空烟盒:“那可真是太好了。”
之后,南川绯和祁寒松确认细节,你和青山北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朗姆、伏特加、威士忌、白兰地……你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各种各样的酒味混在一起到最后你也喝不明白,脑袋一沉睡了过去。
青山北晃了你两下,同样睡了过去。
见青山北醉倒,沃尔夫将人揽进怀里。
至于另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沃尔夫看向另外三个人。
祁寒松端过来的酒进了你的胃里,韩禹廷手里也才是第二杯酒。
南川绯大概喝了三四杯,头脑还算清醒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片。
最后祁寒松扶起绵软的你,南川绯拿过你的包,找家门钥匙。经教父手里转了一圈的钥匙干干净净,根本推理不出是哪里的房子。
南川绯理所应当地从你的卡包里找出信用卡:“密码在卡片背面。”
还没熟悉阔佬做派的祁寒松看着伸到面前的卡茫然无措。
韩禹廷笑了声,手指勾着南川绯的头发。韩禹廷的罪犯气息同样让祁寒松过敏,祁寒松没接信用卡,抿唇抱起烂醉如泥的尹一安。
两只手自祁寒松身后一左一右摁在他肩膀上,抓拿犯人一般的姿势瞬间让酒桌上还清醒的人警惕起来。
一人越过社交距离走向他们的小桌,南川绯抬眸看去。
青山北无故失联了那么长时间,足够南川绯摸到教父的存在:“我的朋友前几日承蒙照顾。”
“她给我设计的婚房我很满意。”教父的身形藏在黑色的大衣里,白净的脸庞虽然年轻却不会让人想要轻视。
“婚房?”南川绯茫然。
教父说:“能把我的新婚妻子还给我吗?”
南川绯又重复了一遍:“新婚妻子?”
南川绯求证地看向还清醒的沃尔夫,沃尔夫点头。
沃尔夫说:“她喝醉了。”
“我知道。”教父回答。他到的不早,但也不是刚到,他看到尹一安一直在和青山北喝酒,喝得又快又多。他不干预尹一安的社交,但这不意味着没见过的男人抱着尹一安的时候他还能继续沉默。
教父从胸前的内兜掏出折叠整齐的文件,展开写有名字并盖有红章的地方,再次声明:“请问,我可以带我的妻子离开吗。”
南川绯抓婚书的手被教父躲开,她脑子里的酒精挥发了大半:“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