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后立
人群被接了回来，大路上瞬间再次变得拥挤
于格里携手莫文辰，火力全开，硬生生用冰火清掉了大片大片的异教徒，且将他们全数逼退
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黑暗中不断有异教徒的诞生，不断的前赴后继
形成一股无穷无尽的攻势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绔洛身形往地上一倒，手指死命地扣住地面，痛苦万分
平衡被打破，他也会遭到反噬
“绔洛？绔洛！”
指甲脱落，骨节泛白，地上被他抓出数道血痕
他痛苦地吸着空气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无…能！”
随即失去了动静
祝忆难掩此刻的悲伤，阴沉着脸
他看了看人群，发现相比之前已然缩了一大圈
他开始绕着人群，目光不断在其中游走
他试图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
“没有……”
“没有……！”
三番五次寻找都无结果，他不愿相信林途安没有回来的事实
他的内心此刻不断谴责
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都是我！我本想对他伸出援手，却让他命丧于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那晚将林途安带走，想要赐予这具空虚的躯体一点点梦想，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要是有机会，他宁愿替林途安一死！
他双拳紧握，随着催动能力，头发渐渐变得雪白
他不断借以指套的能力，疯狂地向着四周的异教徒报复
远处的何凛凛看着如此的祝忆，似乎知道了什么，也不禁开始担忧
此刻祝忆的脑海中竟浮现出祈祀在小区院中那病态的笑容
他瞬间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现在的模样，越来越接近那个疯子
被仇恨蒙蔽，被痛苦占据理智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冷静下来才发现，人群似乎还没有恢复，或许是这一上一下太快了，需要时间缓缓
他看了一眼时间
17：59
随后一转眼，看见了人群中那本不存在的身影……
……
半分钟之前
阴间
黑色的渡河之上，漂满被异教徒摧毁的人
见人群被接回阳间
异教徒只好暂时放下巨型尖刺
“奇怪，明明他感知到的最可疑的人，已经被他杀死，可为什么，「僭越者」的气息还未消失？
只有杀死那孩子的时候减弱很多，即便大面积屠杀人群也没有再减弱的迹象”
他转过头来到林途安的尸体面前
此刻他不知道的，也没感知到的是
林途安的灵魂正在他的对面
“我这是……死了吗？”
他抬起手看了看，透明地几乎看不清轮廓，他又望向周围，似乎是想证实什么
他似乎失去了记忆，只记得死前的痛苦，和一刹的晕眩
此刻林途安的身后，缓缓浮现一个人影，周围的一切如同按下了定格键，就连异教徒也无可避免
他单手后背，一手在空中抓着什么
“是的，你死了”
“无论你的身，还是你的心”
“甚至你的灵魂，都飘忽不定”
他单手微抬，无数林途安的记忆碎片，在他手心上凝聚
此人正是林远鸿
他轻轻将光球推入林途安即将消散的灵魂
随着记忆的涌入，灵体不断充实，不如方才那般通透
离散的记忆中，林远鸿拿出了他藏起来的一部分，上面还萦绕着发光的丝线
恢复记忆的灵魂，布满痛苦和空虚，摇摇欲坠
林途安看清眼前的人，心头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说你会提示我吗？你不是说你会帮助我吗？现在这幅模样，都是因为你！
你之前的那些话语，其实就是为了有我的把柄吧？你解剖我的曾经，实际上就只是为了更好地拿捏我吧？
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是吧？？！！”
说着他愤怒地举起手，想要眼前的‘罪魁祸首’结结实实来一下
出乎意料，他打到了，林远鸿也没有避开，老老实实挨了一下
“对不起，我只是想增进你我的距离，并非利用你”
林途安愤怒地朝着林远鸿大喊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是当初不要来干涉我，我这样正正常常地活下去，至少也比现在这般境况好！！！”
无数拳头的重击落在林远鸿身上，而他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任由其发泄着不满
看着对方力气逐渐减弱，状态逐渐冷静
他才温和地开口
“不，你活不了”
林途安有些震惊
“在无数次我对你命运的观测中，就算没有我们出手的干涉，你也会死在伪装成你奶奶的教徒的手里
因为当时你奶奶知道你要回去看望她，所以没有下楼跟着人群凑热闹，这也被那个教徒抓住了空隙
黑白使用灵差大范围标记之前，就吞噬了你的奶奶，并顶替了他
回到屋中，发现这一真相的你，怀着憎恨，被他杀死在了阴间”
林途安有些无法接受，但却似乎没有由头
也确实，如此大规模的阴谋，没有他们的干涉，自己就是敌人的首要目标之一，不明不白，横竖都是死
“那为什么一定要干涉我呢？我的命运很特殊吗？”
“不是，如我所说，你和那群人的命运差不多，是因为有了我们的干涉，才会特殊，也是因此
未来抗争「命运」的胜算，也多了一丝可能”
林途安看了看一旁血肉模糊的遗体
“那我的奶奶呢，她一定要落得这般下场吗？”
林远鸿见此，眼神开始犀利起来反问道
“你其实比较期待这般场景吧？”
林途安瞳孔地震
“她作为暗中导致你的家庭支离破碎的元凶，父亲的离去，姐姐的脱离，妈妈的失踪……
曾经那吵声不断的家庭，明争暗斗的家庭，严于教条的家庭，难道不是你内心痛苦的根源？
说到底，你的父亲就是这场闹剧中最大牺牲品
而你也在这长期的不和谐中积压了偌大的憎恶吧
你在她的教条下，思想变得扭曲，内心开始阴暗
她很喜欢在你身边唠叨吧？同一件事怎么都说不尽，拿你当一个情绪垃圾桶，除了供你吃，供你喝，她还给予过你别的东西吗？
这些都是对你潜移默化的影响
甚至在异教徒杀死她的时候，你也会不自觉地将这积攒的怨气，延续到杀亲之恨上，殊不知，这‘亲’的分量，远远不如‘家破’来得重”
听到这里，林途安似乎终于明白了这浑浑噩噩的一生，和那时常阴魂不散的痛苦是为何了
在他清楚的知晓真相的情况下，却依然无法将憎恶的矛头锁定任何一个目标
仅仅因为那个元凶，给他从小到大灌输的，亲大于一切的思想
如今为何会空虚，为何常常无法消化痛苦，致使两者的不断叠加，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口
这些东西就会慢慢化身为苦难
将心灵的容器一遍又一遍弄得破碎
说到底还是缺爱，缺少自幼来自家庭的爱
没有爱，就没有力量，无法抚平内心的伤痛，无法修补破损的心灵
自诩成熟的他，只会默默抗下这一切，甚至出现问题了都不自知
林途安破碎的灵体，开始不断震颤，或许是曾经因为无人点醒，他才一直深陷痛苦
此刻的他回想起之前在咨询站的日常，虽然短暂，但每次想起，都是曾未拥有过的温馨与幸福
尽管没有那么多彩，但也是仅有的几点缤纷
林途安终于明白了，有些感谢地看向面前的人
林远鸿也同样温柔的看着他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现在你只需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去抓住它，向它注入你最真实的想法”
林途安缓缓闭上眼，跟着林远鸿的提示，他的脑内浮现出无数想法和欲望，压抑了太久，如同丝线般喷发，止不住的涌出
其中，他抓住了最亮的一丝渴望，不断注入真实的也是一直以来最不敢直面的想法
紧接着，那丝渴望逐渐失去光芒，变得浑暗无比
摇摇欲坠的灵魂突然归位，逐渐变得坚实，一颗红色的心脏盎然鼓动
“这便是，心的重生，也是真正的‘患’者诞生”
随着心脏飞速跳动，一副崭新的躯体与他的灵魂交织成型
他一步踏过自己的尸体
一双怒目如同一头凶兽，势要将眼前的教徒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