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内讧

    “哈哈哈，行侠仗义天剑山、救死扶伤雷音寺、为民请命俏书生，想不到贺某今日竟然全都遇见了，真是三生有幸啊。”伴随着这阵冷笑声，贺大人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如霜，尽管口中说出的是赞美的言辞，但那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

    “好贼子，恁地猖狂！”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法能大师突然怒喝出声。只见他周身泛起耀眼的金色光芒，宛如一轮金日降临人间。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卍字真言凭空显现而出，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贺大人狠狠砸去。

    “金刚不灭大法！”见到这一幕，董长生心头猛地一震，暗自惊呼。与师父比起来，眼前之人所施展出的金刚不灭大法虽看似规模宏大，威不可当，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金芒不纯，远远不如月下生施展时的那般精纯浑厚。

    董长生悄悄看向月下生，却见月下生嘴唇轻动，喃喃自语道：“两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三个筑基初期，还有两个炼气期的添头，这小辈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贺大人堪堪躲过法能大师势大力沉的一击，尚未稳住身形，便听到萧无悔大喊一声：“大师，我来助你，速速列阵！”

    刹那间，天剑山的四位弟子脚踏七星方位，驾驭着各自的飞剑，如流星般朝着贺大人疾驰而去。一时间，剑光闪烁夺目，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剑网，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朝贺大人当头笼罩而下。

    “竟是天罡七星剑阵……只可惜他们修为尚浅，人数也没凑齐七数。”月下生轻声呢喃着，双眼紧盯着战局，但思绪却仿佛飞到了百余年前的某个夜晚。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贺大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双臂一展，犹如一对巨大的羽翼展开。紧接着，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挥，一股刺骨的寒风呼啸而出，夹带着漫天冰霜，狠狠地撞击在那张铺天盖地的剑网上。

    刹那间，风云变色，狂风怒吼，无数碎冰四处飞溅，如同雪花般漫天飞舞。剑网遭受这股强大力量冲击，下落之势陡然一顿。天剑山的四名弟子顿感一阵寒意袭来，这股寒气顺着他们的法力逆流而上，直逼丹田。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体内的法力运行也变得缓慢迟钝了许多。

    正在观战的月下生突然瞪大双眼，瞳孔猛地收缩，仿佛看到了令人震惊不已的景象。

    眼见天剑山四人败势已显，易不同毫不犹豫地投身战斗之中。“起！”易不同竖起双指对着毛笔法器一点，那支毛笔竟然缓缓悬浮至半空，并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转瞬之间，原本小巧玲珑的毛笔变得足有一人多高，其笔尖处的狼毫更是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宛如箭矢般铺天盖地地激射而下。

    贺大人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施展法术，在头顶上方凝聚出一个半圆形的护盾。然而，护盾刚刚成型，哆哆哆的声音便密密麻麻传来，而护罩上也逐渐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贺大人顿时大感吃力，一边咬着牙苦苦支撑，一边暗自提防着一击即止的法能。好在法能在一击之后便不再出手，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不想与天剑山的昊阳书院的人一起对敌。。

    可就在这时，贺大人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刺痛袭来！低头一看，只见一柄锋利无比的飞剑竟然整根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之中！殷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竟是因为修为过低，而被一直忽略的燕清凝出的手。

    贺大人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燕清凝的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嘲笑。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剑雨纷纷落下，将贺大人的身体钉在了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站在一旁的法能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而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花生小和尚则吓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知是否只是一种错觉，当贺大人缓缓倒地之时，董长生竟恍惚间看到对方临死前朝自己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那些早已四处逃窜开来的村民们，此时远远地站在安全地带观望着。他们默默注视着那个被剑雨淹没、身影逐渐消失于滚滚尘土之中的贺大人，眼神中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感。不知是谁率先捡起了一块石头，然后用力朝着天剑山众人投掷过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石块像雨点般砸向天剑山一方。

    萧无归等人大怒，虽然这些石头根本不能接触到他们的身体，但自从自己拜入天剑山门下，就一直被凡人敬仰，每次下山游历，都被当做仙人一般对待，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但碍于师门规矩，他又不能直接对这些凡人动手，不由得大骂道：“愚蠢，你们居然与妖兽同流合污，再不停手，休怪我无情！”

    其余众人面色阴沉至极，难看到了极点。花生小和尚躲在法能身后，看着一个个愤怒的村民，竟然吓得呜呜哭了起来。法能粗糙的大手摸着花生的脑袋，安慰道：“众生相，无我相，人相，凡能有相，皆是虚妄。莫怕莫怕。”花生听到，赶忙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经文的诵读，表情逐渐平和。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你才是妖兽，白衣粉面的，莫不是哪个窑子里跑出来的兔爷！”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令原本就愤怒不已的萧无归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再也忍不住，一点飞剑，只听嗖的一声，飞剑便向声音处激射而去。咒骂的那人顿时魂飞天外，凄厉的大喊：“救命啊！”

    只听得“铛”的一声清脆声响，那柄飞驰而来的飞剑居然被硬生生地弹开，歪歪斜斜地插进了一旁的水田之中。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翅膀横亘在骂人者面前，其洁白如雪的羽毛宛如钢铁般坚硬。而原本贺大人所站之处的尘土此刻已然消散，但已不见他的踪影。

    紧接着，在那挡住骂人者的巨大翅膀下方，突然伸展出一条细长的脖颈。众人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眼前竟伫立着一只高达两丈有余的巨型仙鹤！正在这时，易不同腰间悬挂的感应珠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粉红光芒。

    仙鹤张开嘴巴，吐出人声：“无耻！竟向凡人动手！”众人闻言皆是震惊万分，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贺大人的。

    刚刚得救的那个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惊恐地尖叫道：“妖怪啊！真的是妖怪！”他一边哭喊，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匆忙逃窜。其他村民们见状，也都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目睹着仓皇逃窜的村民，贺大人心头一痛。他无奈地展开双翅，用力一挥，顿时狂风骤起，庞大的鹤躯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拦住他，这畜生要逃走了！”萧无归大喊道。

    法能大师此时终于出手，他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那串光芒璀璨的念珠忽然间光华内敛，随着一个个卍字浮现在珠子表面，法能猛地双手擎天，那些念珠纷纷四散激射而出，径直朝着已腾至半空的仙鹤飞去。仙鹤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念珠所化的锁链紧紧缠绕住脖颈。刹那间，仙鹤体内的妖力瞬间被封住，失去力量支撑的仙鹤如断翅之鸟般急速朝地面坠去。

    眼看着仙鹤重重地摔落在地，无法再挪动分毫，燕清凝毫不犹豫地操控飞剑再度疾射而去。然而，正当飞剑即将击中仙鹤时，法能那高大的身躯竟骤然从原地凭空消失，下一刻又突兀地出现在仙鹤前方。面对近在咫尺、锋芒毕露的飞剑，法能大师居然没有丝毫闪避之意，而是扬起一双肉掌，怒喝一声，硬生生地接住了这锐利无匹的一击，将飞剑紧紧控制在两掌中间！

    随着法能掌心处金芒涌动，飞剑开始不住颤抖，发出了嗡嗡的哀鸣。心神相连之下，燕清凝脸色瞬间惨白。

    &34;大师手下留情！&34;易不同心急如焚地高呼一声。于此同时，萧无归也赶忙质问道：&34;雷音寺竟要为了这只妖兽而与我们正道为敌不成&34;

    同一瞬间，其他三位天剑山弟子亦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将手中长剑指向法能，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法能见状，却是镇定自若，朗声道：&34;我雷音寺虽有降妖卫道之责，但但向来光明磊落，耻于以众凌寡之行径。此妖既然被贫僧所擒，自当由我雷音寺发落。素闻昊阳书院以谦谦君子自居，想不到惯用这背后偷袭的伎俩，果然见面不如闻名。&34;言罢，法能双掌一挥，那柄飞剑便如同旋风般倒飞而回。

    这法能大师出家之前乃是一个屠户，只因家乡县令鱼肉相亲，又睹县令之子逼良为娼，义愤之下屠了县令一家，此后遭朝廷通缉追捕，走投无路之际方才藏身于雷音寺避祸，并从此潜心修习佛法。尽管历经多年苦修，其身上那股豪迈侠义之气却始终未曾磨灭半分。就连他的师父也曾断言，等他放下执念之日，便是成就金丹之时。

    法能的这句话，无疑把天剑山和昊阳书院都骂了。“你！”燕清凝气得浑身发抖，柳眉倒竖，美眸之中尽是怒火。

    易不同见状，赶紧拦住燕清凝，对法能怒道：“好手段，好魄力！雷音寺的教诲我昊阳书院记下了。”

    “邪魔妖道，人人得而诛之！身为正道修士，只要能够除妖卫道，就算永堕阎罗又有何不可。大师身为雷音寺高僧，竟然同一只妖兽讲什么江湖规矩，甚至不惜与同道修士反目成仇。这番做法，不令正道修士齿冷吗？”萧无归此刻也忍不住站出来质问法能。

    法能本就不善言谈，闻言却只是宣了一声佛号，便闭目不理会众人，看模样竟然是丝毫不作退让。

    “你到底让不让开！”就在这时，燕清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花生身旁。她出手如电，一把就将小和尚拎了起来，手中长剑更是横在小和尚的咽喉处。小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嘴里还不停地哭喊着：“师兄救我……救救我呀……”

    “师妹不可！”易不同大吼一声，心中焦急万分，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如果燕清凝真的对小和尚动手，恐怕雷音寺和昊阳书院之间会爆发一场大战。

    萧无归虽然对燕清凝一见倾心，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依然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连忙开口劝说：“燕师妹，快将小和尚放了。大家都是正道之人，万不可因一时冲动同道相残，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然而，此时的燕清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瞪大双眼，怒视着法能，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正道中人？不过是袒护妖怪的妖僧而已！那和尚，你现在立刻去将那只鹤妖杀死，否则……”说罢，燕清凝一抬手中的剑，锋利的剑锋已经在小和尚咽喉处留下了一道血痕。花生再次大声哭嚎起来。

    面对燕清凝的威胁，法能心急如焚，只好紧咬牙关，转身朝着仙鹤慢慢走去。

    “哈哈哈……”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仙鹤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杀人放火天剑山，假仁假义雷音寺，男盗女娼俏书生，世人诚不欺我。今日我贺清风虽命不久矣，但能看到这般好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就在这时，月下生突然对董长生说道：“你且自行前往神仙集，为师自会前往寻你，记住，躲在此地，千万不要施展任何法术，他们这点修为看不出你的妖力。”话音未落，月下生便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仙鹤疾驰而去。

    而法能这边，原本心中就憋着一团怒火，此刻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掌便狠狠地朝着鹤顶劈去！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仙鹤承受不住这凌厉一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脖颈一软便直直地坠落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