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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豪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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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早雅戈集?!”

    “啊,这也太突然了,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完了完了。”

    “叫你平日修炼惫懒!活该。”

    “师兄啊——”

    “师弟,你还是早点去校场占位置吧,估计大家都要去了。”

    “散会。”

    ……

    韩天水牵着妹妹的手,和韩在染并肩走出渊渟殿,“提前举办雅戈集,实在是猝不及防。”

    韩在染道:“确实。很多人应该都来不及准备。”他笑得幸灾乐祸,“我好歹五年前就参加过了,这次本就没打算上场,某些人可不一定咯。不知道他知晓我不参赛会是什么表情。”

    “韩在染你真是幼稚,人家估计还不想跟你比呢。”

    “嘿,他分明就是在意我的。你等着瞧。”

    “嘁。”

    这话就要追溯于上次的雅戈集了,韩在染比到最后一场时对上了一个东方的武世家弟子,能一路打到决赛,可见那弟子实力很扎实。只不过韩在染这只老狐狸打法花式,从未使过相同的连招,打了将近半个时辰,最终是那位东方世家弟子力竭倒下了。

    后来出任务时二人也相遇多次,每每见面都要切磋,又最终因为任务在先被师兄弟们劝停。

    “这算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不知道现在他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听说在准备一套剑法,想在雅戈集再战一场。可惜可惜,”韩在染摇头晃脑,脸上得意的笑怎么也遮掩不了,“哥哥我要去雅戈集寻媳妇去,才不打打杀杀。”

    “……”

    “咯咯咯。”

    二人同时低头,见韩吟雪这小丫头听得乐不可支,皆笑起来。

    韩天水叹道:“我也得加勤练习了。”

    一同走出来的还有其他家弟子,议论声不停。

    “提前雅戈集,怕不是和那符师有关吧。”

    “估计是了,我还没见过符师,真有那么厉害?”

    “这阵仗,你说厉不厉害?反正是要比我们厉害。”

    三日后,赵归映拟好了各世家的邀请函,并诚恳的向各位道歉说明原因,发送出去了。

    于此同时,赵氏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赵归映雷厉风行安排加急任务下去,谁也拖沓不得。

    小辈安安心心准备雅戈集中的武斗比赛,长辈的则继续安排布置五原泉的场地,规划活动内容。

    雅戈集,便是由世族为首举办的宴会,包括武斗、文斗,以及盛大的歌舞宴会,以此让各世族世家的年轻弟子相识结交,或是寻觅佳缘。武斗和文斗则为切磋较量的赛事,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在同一时间段内与来自所有世家的弟子比试的集会,因此各家非常看重。

    而更加重要的是,雅戈集也是择优排劣,竞出“第一世族”的宴会。

    “第一世族”通俗明了,是实力和名气总和居第一的世族,并在接下来的五年中由第一世族决定灵修大事,召开各种议会。实力和名气是由普通百姓的家族也就是氏族,来统计各世族五年间接收到的求助次数等投票抉择。

    通常雅戈集会在气候适宜的九月中旬举行,为期十五日,今年提前,对于九州而言是难得的大事了。世家收到简讯后皆是不解。

    “提前至六月十五?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在九月中旬吗?”

    “此次雅戈集是由上一届第一世族准备的……第一世族是赵氏,可这未免太草率了。”

    “赵氏,我记得现在的那位族长很年轻。”

    “哧——不就是那个捡了好大的便宜的赵归映?老族长也是没那福气,好不容易拿了次第一世族的称号,哪想让自己儿子好好耀武扬威了一把。要不是他的其他儿子……”

    “嘘,你可别说了吧,这要是被中京听到了,有你好受。”

    “怕什么,他们做出来的事不就是给人讲闲话的?若是自己不心虚,何故怕流言蜚语?”

    家主道:“好了好了,不要猜疑,赵族长有提前的道理,我们需要召开紧急集会,劳烦各位将在外的弟子们也都招回来。”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

    “符师?”沈谊稳稳接中师弟抛来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饱满,甘甜回味,便又咬了一口,含糊道:“就为一个符师,提前雅戈集?当真是随性。”

    “是啊,”沈家的五弟子沈清源也啃着果子,“家主又去找谢先生了。听说信传来时,家主就苦着脸从办事厅就开始呼喊谢先生了。”

    沈谊想象到那场景,笑了一下,“这话估计不是谗言。”

    “师兄,这任务还要继续完成吗?”

    “还差一点就收尾了,”沈谊探身翻看脚下那堆杂乱无章的木段,带着碎土与枯叶却不掩光亮色泽,“有这些老梧桐木,那破任务完不完成也无所谓了。”

    书中记载:“桐琴字清素,临海桐柏山灵墟之木也。其先自开辟之初,禀角星之精,含少阳之气,昭生厚土,挺出崇岳。得水石之灵,育清高之性,擢干端秀,抽枝扶疏。盘根幽阜,藏标散木,经亿万岁,人莫之识,唯凤从之游,以栖荫焉。神茂灵嗣,子孙弥远。承先胄之乔者,聚于鲁郡峄山之阳,分株徙植,略遍诸岳。”

    便道出了桐木稀罕。而今在这偏远的山区里找到这些宝贝,即便曲子作得不佳,家主估计也不将责备。

    何况这曲子也不会多差。

    “清源,琴。”

    沈清源无奈:“师兄,你又用这招。要唤师兄们回来,传音就好了。”

    “你懂什么,我顺便来收尾,师弟,你可要好好看着。”沈谊笑道。

    沈清源一怔,随即退到一旁严肃的观摩。

    “铮——”

    指尖粗糙却灵活一阵翻转,琴声低低打破山林平静,散音带着强劲的灵气扫过山岗。林间笛声、箫声、琴声一顿,皆戛然,伴着花草曳曳松吟涛涛,几道云山蓝色身影朝着山腰奔来。

    古琴声骤然变调:按音善华顺,吟绕空余温;藏微送悠韵,万物逢朝春;谁道远白云,但将千山困。问灵何处去,叶动笑黄昏。

    泛音出来时,沈家的弟子皆已归来,静静的望着师兄抚琴。

    天籁留儒,清灵无际。

    “如何?”

    沈清源叹道:“这声师兄我喊得没吃亏。”

    其余弟子皆赞同颔首。

    “嘿嘿嘿,谬赞谬赞,你们谱都可记好了?”

    “大师兄,这点我们可比你靠谱。”师弟们异口同声道,随后笑着散开了。

    沈清源背过去,憋的发抖。

    “清源,留点面子。”

    “哈哈哈哈哈哈。”朗爽的笑声叠荡在林木间。

    “笑我就罢了,好歹把桐木拿上啊!”

    ————

    白宸安醒来时,便见黑衣少年紧张的凑近来,“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来吧?”

    白宸安环视一圈,发觉自己应当是在云中城的安济坊,几道屏风隔出来一方软塌。

    “抱歉啊,又让你操心了。”白宸安揉揉眉角,半坐起来,雪白的衣襟扑满床榻,“最近可能思虑太多,老毛病总是复发。”

    及冠的青年生得清俊尔雅,蹙眉时敛些温柔,却将成熟知性展露无遗,依旧风华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易天问禁不住喃喃道:“……哥哥。”

    “嗯。”白宸安翻身下榻,理好衣襟佩带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云中寺怎么样?”

    “哥哥放心,很平静。”易天问克制的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下压,垂首回道,“昨日情况紧急,还有诸多疑点尚未解决,玉环碎片……也没有找到。”

    “抱歉,是我拖累了。”

    “哥哥哪里的话,之后再去探察也来得及。”

    “也好。”白宸安道。云中寺处处充满古怪,他也正有此意。

    “还有一件事,”易天问又道,“云中寺的那几位僧人,就在这家安济坊,哥哥要不要……?”

    白宸安沉吟一声,“悄悄看一眼未尝不可。”

    安济坊西厢,单独的一间房内住着几名高僧。

    坊里的人不怠慢,却也谈不上尊敬。

    毕竟安济坊受世家管辖,里面大多医师也是来自文世家的。

    因此,他们更加明白,云中寺并无多少权利,却总有仗势凌人的小人,企图造势博取声望敛些薄财。

    世家家主公务缠身,加之他们贪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并未多加管制,只是忙中寻空去过寺里警告一二,果真好多。

    可惜这也算上一件“家丑”,明知而不言,安济坊的世家人憋屈得很。

    况且不论是城里的人还是外来旅客,都对云中寺很向往,若是让这几个烂果子染坏了整棵树的声誉,得不偿失。所幸敲打过后,云中寺收敛许多。

    白宸安打探到隔间方位后,便与易天问来到隔间的门前。并未声张,年轻的符师仗着自己无边的能力,沾水在纸窗上画了一道符,窗子顿时宛如清水明镜,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房间内的景象。

    饶是看过多次的白宸安,也被这能力惊到了,不掩赞叹的望向他。

    易天问藏了藏嘴角的笑,轻咳一声,示意哥哥看里边。

    僧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宛如了无生气的人偶。

    白宸安眉尖轻拢,“不太对劲?”

    易天问就站在他后方,少年凭高挑的身材轻易看见了里面的场景,道:“当然,毕竟被下了符。”

    “?!”白宸安讶然回首,“这安济坊里怎么会出现符师?”

    易天问却皱眉,一瞬间显出极不耐烦的表情。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笑嘻嘻评论道:“看来这符师有点能耐,能与世家沆瀣一气。”

    “秦世家么?沆瀣一气倒不至于。”白宸安微微叹气,“凡是众者,必有疏心。世家里面出叛徒,是不能阻止的必然事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哥哥,你在沈家,也会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有过一二例,”白宸安回想,眉眼中的叹息更加明显了,无奈道:“说来也是家丑,沈家的前家主犯了大忌,于是才推上来现今的沈家主,但他并不想身居高堂,时常向我师父抱怨。好在他责任感很强,一个人担起了现在的沈世家。”

    易天问凉凉的瞥向床榻上的人道:“哥哥,要不要将他们弄醒?若云中寺里的凶兽真是秦世家豢养的,或许他们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白宸安点头,见四周无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进去了。

    易天问就随意多了,只是余光里盛满一道身影。

    半刻钟后,僧人们幽幽转醒,见到两位陌生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就要惊叫出来。

    易天问眼疾手快地在他们声音出来前用符堵住他们的嘴。

    “唔!唔唔!”

    白宸安合掌鞠躬道:“得罪师父们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还请不要出声招来安济坊的世家人,否则你们又要沉睡了。”

    “……”但是,这话听着像是个威胁者的言论。

    几位和尚瞪大眼睛,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恐惧,以及渐渐升起的愤怒。

    显然是要想起什么了。

    白宸安示意易天问解开了怒火最盛之人的符,问道:“师父可是在云中寺见到了什么?”

    那僧人动了动嘴唇,尝试着发声,见不受控制了,眼神警觉的望着二人。

    白宸安无奈,象征性的安抚道:“我们是散修,非世家管辖,也不是什么坏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那僧人颤抖着声音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宸安闻言,转头看向易天问,若有所思。

    易天问也听出问题来了,眉头微挑,冷声道:“不愿说就只能用些小手段了。”

    “……”白宸安想了想,心道既然如此就免一番折腾。

    “可以么?”

    “当然,哥哥可不要小瞧了我,我什么都会。”易天问不满于哥哥的质疑,取出符箓和笔,笔尖游走间,符纸周围灵气缓缓流动凝聚,浅色的唇微启吟道:“魂落百川识两忘,朝暮归灵真言现。破!”

    符箓立竿见影,僧人目光呆滞,在真言符的引导之下,缓缓道出了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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