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景仁宫皇后
乾清宫内，由张廷玉为首的一群朝廷重臣，正对弘历游说道：“皇上登基，因礼制，理应尊封景仁宫为母后皇太后。”
弘历心惊，景仁宫是先帝的嫡妻，也是他的嫡母，虽因犯错被幽禁景仁宫，但是先帝并没有废黜皇后之位，现在反倒是有点棘手了。可是放她出来当母后皇太后，那岂不是压他额娘钮钴禄氏一头，若不放她出来前朝那帮老顽固又不答应，一时间弘历不知道如何是好。
弘历一直在犹豫，他的想法就是最好没有人提这个事情，但是，还是逃避不了，一群重礼法的老臣还是来了。张廷玉似乎看出了弘历的犹豫，又开口道：“景仁宫是皇上的嫡母，尊为母后皇太后不为过，熹贵妃是皇上的生母，可为圣母皇太后，祖宗规矩，亦是如此，两宫并立也是应当的。”
“丧仪完毕，东西六宫都要让皇上的妃嫔入住，可景仁宫还住着先帝的皇后，实在不符合情理。”
弘历揉了揉皱着的眉头，说道：“可是皇阿玛曾说过和景仁宫死生不复相见。”大臣们仿佛已经想好应对之策，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大行皇帝的丧仪，景仁宫没有出现，但是现在丧仪结束了，先帝未曾废后，亦要正名分。”
张廷玉见争执不下，示意大臣们先离开，接着对弘历道：“皇上继位，要明嫡庶，分尊卑，才能治天下。”他接着又压低声音到：“熹贵妃浸淫后宫多年，颇有权势，皇上初登基登基，可要防止生母弄权啊。”弘历闻言，深思了一会，让张廷玉先退下。
弘历一时心烦便让人传青樱来养心殿谈话，景仁宫乃是她的姑母到底会有不同的看法。青樱来到养心殿后，先是给弘历请安，弘历叫起。弘历貌似不经意的问：“如今丧仪即将结束了，景仁宫皇后你可有什么看法。”青樱一愣，姑母？转念一想应该是为了太后之位，迟疑的说道：“先帝未曾废后，姑母理应为母后皇太后。”弘历无奈的说道：“可先帝曾说死生不复相见。”青樱道：“可如果能把姑母接去行宫颐养天年，给姑母的太妃之待遇，此法可行？”弘历思考了一下，说道：“此法有点冒险，且不说那帮子老臣不同意，想来景仁宫也不会同意的。”他们聊了半天没有聊出个所以然，弘历只好先让青樱回去主持丧仪。
弘历放下了政事，来到偏殿看晞月，看到晞月恬静的睡颜，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晞月睡的迷迷糊糊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睁眼看到来人，惊讶的说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弘历赶紧扶她起来，说道：“前朝有事忙完了，就来看看你。”晞月问道：“事情严重吗？”弘历叹了口气说：“说严重倒也不是很严重，也就是景仁宫皇后的事情。”晞月思考了一下，前世好像是为了封母后皇太后的事情闹了许久，后面景仁宫自裁才结束了这一闹剧。晞月斟酌的说道：“是为了封母后皇太后的事情吗？”弘历回道：“是的，一直没个准确说法。”
晞月停顿了半刻，说道：“皇上，到底没有废后，景仁宫确实理应是母后皇太后，但是我怕额娘那边会有想法，或者我们可以折中的让景仁宫去行宫或者圆明园，我们以太后的份位侍奉，既全了我们的孝心，也不会落人口实，毕竟先帝曾说过与景仁宫死生不复相见。”弘历说道：“你的说法，青樱也提到，不过是让景仁宫以太妃去行宫，此事朕还在考虑可行性。”
晞月道：“皇上圣明，定会有合理的解决办法的。”
太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要尊封景仁宫的消息，便让福珈去请了青樱过来。青樱很快就来了太后处，太后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听说你提议让景仁宫去行宫？”青樱回道：“回太后，景仁宫到底是臣妾的姑母，臣妾知道姑母是做了错事，但是臣妾狠不下心来让姑母晚年凄凉。”
太后冷哼道：“你倒心善，她禁足多年，还敢争母后皇太后的身份，不过是仗着张廷玉一班老臣和你这个得宠于新帝的侄女，若她没有你这个依仗，哀家可留她一条活路，但是有你在，哀家把话放这了，这个紫禁城有你没有她，有她就没有你。”
青樱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太后娘娘，一定要这样选择嘛，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太后又道：“你太天真了，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青樱心里上起一阵恐惧，艰难的问道：“如果臣妾一死，太后可全了姑母和先帝合葬的愿望。”太后慢悠悠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倒是有孝心，你死后，她如果能在行宫安分守己，哀家倒是可以赐她于先帝合葬，只不过没名分罢了。”
青樱想了想，这可能是姑母最好的出路了，只可是她的弘历哥哥…青樱只好拜别太后退下，转身后响起了太后的声音“今天的事，你知我知，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你和你姑母一个都活不得。”
“哀家允许你活到丧仪后。”
明日太行皇帝就要移陵了，青樱麻木的叩首，她多想去求见皇上，但是皇上身边太后，琅嬅，晞月，自己却无法与皇上多说半句，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小药瓶，嘴里确实苦涩。
皇上召见了青樱，心中却是有些不忍，说道：“皇阿玛生前对景仁宫做了处罚，朕也不可忤逆，但还是得照顾皇额娘的心意。为了朝廷安宁，皇额娘忍痛远嫁了端淑妹妹，我得格外安抚皇额娘。”
青樱闻言，扯上了一抹微笑道：“皇上的难处，臣妾自当明白，臣妾只是为姑母难过。”
弘历很无奈，青樱用这般懂事的口吻跟他说话，他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朕答应你，送景仁宫去行宫养老，只是名分却是给不了的。”
青樱想到行宫是一座頗老的宫殿，树木凋零，没有想到姑母的后半生却沦落至此。弘历顿了顿说道：“还有景仁宫不得载入史册。”
青樱骤然变色，那姑母一生岂不是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弘历无措的安慰道：“宫中女子记载多为某氏，你姑母被禁足，不提也好。”
青樱不禁升起了一阵兔死狐悲的心情，喃喃道：“臣妾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去了。”弘历说道：“只要有机会朕会带你去看你姑母的。”青樱有道：“皇上可还记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弘历说道：“你我年少情分，自然是不一般的，你虽坐做不成我的嫡福晋，但是我对你的情分确是不假。
青樱忽然退回向弘历行了三个大礼，按着平日，她本不应如此。弘历说道：“你今日说话别扭，朕知道你为你姑母忧心，朕不怪你。”青樱听到只是握了握他的手，弘历又道：“没有名分的女子一生凄苦，只是没有办法，这个名分，朕给不了。”
温存了半刻，青樱借口告退，出了养心殿，对阿箬说道：“告诉绣儿，我要见姑母。”阿箬闻言一惊，为了尊封一事，主儿已是心力交瘁。且那尔布有命，让主儿与景仁宫断绝关系，但是看着主儿坚定的态度，阿箬无法，只得尽快去通报。
青樱推开景仁宫的门，看着刷到了一半漆，地上也是打扫过的，内务府惯会见风使舵，又停了巴结，倒是落得一个不伦不类的景象，她提脚进入内室，轻轻唤了坐的人一声“姑母。”
乌拉那拉氏身着凤袍，戴着凤冠，气势威严。一扫往日老态，颇有中宫威严，仔细一瞧衣服样式老旧，绣线也脱落了。青樱给她行了个礼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我正准备找你，你就递信息来了。”青樱点了点头，说道：“臣妾和姑母都是出身乌拉那拉氏，都是流着一样的血。”她努力的笑着“姑母我是要告诉您，皇上已经答应了让您去行宫颐养天年。”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道：“那钮钴禄氏不阻止？她可恨不得拆我骨，饮我的血，她会如此好心放我去行宫？”青樱解释道：“皇上怜惜我，愿意让你活着。”乌拉那拉氏冷哼道：“活着？不载入史册，不进太庙，只能无名无份下葬是吗？再说了，皇上怜惜你，这些没有钮钴禄氏安排皇上会答应你？说吧，用了什么代价换来的。”
青樱不禁汗毛竖直，钮钴禄氏？姑母居然如此称呼太后，难道是太后来过？乌拉那拉氏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开口道：“钮钴禄氏从不是好说话的人，我还猜不到她的心意？是你死还是我死？”青樱心惊，姑母竟然猜的如此准确，犹豫说道：“是我跟太后说用青樱一死，换姑母去行宫。”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活，亦或者是我死了，你就能活？”又叹了一口气，道：“到底是我拖累你了，若不是我禁足，你最后不会只落得一个侧福晋。”青樱想起弘历，甜蜜道：“姑母不要这样说，皇上对我是不一样的。”乌拉那拉氏道：“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不仅情也要，皇后位置也要，绝不会止步一个宠妃位置。”青樱苦笑道：“我不愿皇上为难。”
乌拉那拉氏又说道：“你难道不想跟弘历生同衾 死同穴嘛？你已经有了弘历的宠爱，不像姑母只是一个没有夫君钟爱的皇后，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弃妇。”青樱闻言，握紧了手中小药瓶，心想回去不过一饮而尽，就能断了生路。她是晚辈自是要成全她姑母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姑母被逼死，可是她也是乌拉那拉氏的女人，太后又岂会让她好过。
乌拉那拉氏饮着茶，突然嘴里吐出一口鲜血，青樱忙扶道，连声叫道：“姑母，姑母，你怎么了。你别动气。”乌拉那拉氏此时却笑道：“我用一杯毒药送自己归西，换你活着留在后宫笑到最后。”青樱哭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跟太后说了，我死，换姑母活着。”乌拉那拉氏露出轻蔑的神色道：“蠢！钮钴禄氏从来都是要我死，你死又何用，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让我活着。”青樱不信道：“姑母你这毒药哪里来的。”
“钮钴禄氏一定要你选，可是青樱，姑母舍不得你去死。”青樱流着泪说：“不会的，一命换一命，太后不会食言的。”乌拉那拉氏清呵道：“她是不会食言，可毒药她不仅给你了，也给我了，要我们姑侄自己选，留谁，如果你死了，你心爱的弘历会让我好过吗？”她扬起下巴，骄傲说道：“就算弘历怜惜我是你姑母，允许我苟延残喘。可我是堂堂正正大清门进来的皇后，我也绝不会在钮钴禄氏之下，仰人鼻息生活着。钮钴禄氏这人从来都不是只为毒身，她只为毒心。”
青樱不解，毒心？乌拉那拉氏又说：“我能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且好好活着，我不希望我今天所说是给一个要死的人听。”青樱很慌乱，想拼命止住姑母的血，想她少说几句。
乌拉那拉氏说：“青樱我要你看着我死，证明我不是被逼自裁，而是幽愤暴毙，怪不得任何人，扶我道凤座上。”青樱惊恐道：“难道你不要让我告诉别人你是钮钴禄氏逼死的吗？”乌拉那拉氏道：“眼下我们无力反扑，你不要去对抗她，你连恨都不能有，你要活下去，你要让她不杀你，甚至成为你的助力，你要成为皇后才是为我报仇。”
青樱抱着乌拉那拉氏哭着，乌拉那拉氏也在怀里没了声息，她麻木的走出景仁宫，阿箬在旁边忙说道：“主儿，你出来了。”青樱喃喃道：“姑母走了，姑母走了。”
第二天宫里就知道了景仁宫暴毙一事，太后和群臣争议，最后以妃位下葬，但是无名份，灵位遗物发还母家。景仁宫一事就此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