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呼吸法
“父亲大人是说，这太平道在朝中亦有人。”秦朗疑惑道。
“吾儿可知十常侍否？”秦宜录道。
“吾早有耳闻，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利用天子信任，掌控朝政，更是怂恿天子在西园明码标价，公开卖官鬻爵，致使官场贪污之风愈盛，导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秦朗回道。
“我听闻中常侍封谓及徐奉早年就已入太平道。去年岁尾曾有地方官员上书太平道收买人心，聚众意图不轨。折子直接被封谓留中不发，今年尚未开春，这名上书的地方官员就因莫须有的罪名被罢官流放。这还是家里使了银子走了其他中常侍的路子，要不然怕是性命不保。”秦宜录似也是对眼下的朝堂局势十分担忧，皱眉道。
“太平道今日这动静可闹的真不小，父亲大人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将家中的婆子丫鬟及下人都仔细过上几遍，确保没有加入太平道的。我心中始终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秦朗向秦宜录建议道。
“嗯，我也正有此意。明日再多增两个施粥摊子吧。”秦宜录略作思考道。
“父亲高义。”秦朗赶紧拱手向秦宜录行礼。
“哈哈哈，你我父子之间何必如此，我知你心系百姓，为父能力范围之内自当为你行个方便。天色已然不早，吾儿还是早日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返回营中，可万万莫要误了时辰，那高顺可不是好相与的。”秦宜录哈哈大笑，便想结束这次谈话。
“父亲大人，还请稍待。孩儿还有一事相问。”秦朗看老爹要走，急忙拦住道。
“哦？不知郎儿还有何事？”秦宜录疑道。
“父亲大人，吾幼时只闻你与母亲大人言及外公乃是杏林传家，却从未多闻外公家其他相关事宜，不知父亲可否解惑？孩儿愚钝，言语若有冲撞或讳忌之处，还请父亲海涵。”秦朗小心翼翼的问道。
“郎儿，何出此问？”沉默一会儿后，秦宜录反问道。
“无他，只是这月余来所用药浴，效果显著。想我外公定非常人，故有此一问。父亲大人若有难言之隐，此事就此作罢。”秦朗恭敬回应道，他实在是对自己这个神秘的外公感到好奇。
“郎儿，你即将成人，此事本也不必瞒你。但此事涉及你娘亲家一桩祸事，为父这里却是不便多说，不若下次休沐日回来直接去问你娘亲。”秦宜录再次沉默片刻后，回道。
“孩儿恭送父亲大人。”眼看秦宜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朗知道今天怕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躬身礼送秦宜录。
第二日秦朗早早洗漱完毕，赶在卯时前返回营中。日子在一天天枯燥的重复训练中度过，秦朗始终对太平道的事情不太放心，每日有其他休沐的同袍外出归来，秦朗都会不着痕迹的打探一番，却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就目前所知，整个上党郡近乎所有的穷苦百姓都加入了太平道中，甚至基层官员的八成以上也开始供奉黄天神，便是秦朗军营中许多在当地招募的杂役兵丁都狂热的信奉者“大贤良师”。
秦朗只觉得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朝着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情况发展，对此秦朗毫无头绪，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偷偷提醒其他三小只，只盼能透过他们的嘴对他们的父辈起到一定的警醒作用。至于有没有作用，秦朗双手一摊，表示只能听天由命。
时光飞逝，并不以某人的意志为转移，转眼五日已过，今日再次是秦朗的休沐日，秦朗下值后，匆匆回到家中，直奔后院娘亲所在的院子而去。
秦朗见到杜氏行过礼后，直接问起了自己外公的相关事宜，而杜氏显然也提前从丈夫秦宜录口中得知了秦朗的意图，因此略作沉吟后，并未隐瞒。
“呀娃，娘亲祖籍实乃南阳郡涅阳县，你外公名唤张伯祖，名初，字品济。你也知道，娘亲乃是杏林传家，娘亲小时候曾听一位族叔说过，你外公自幼聪慧，甚喜医术，八岁学医，九岁辨药，十岁家中医书皆已倒背如流，十三岁就开始在自家医馆坐堂诊脉，至十六岁几可称为药到病除，一时名声大噪。然你外公并未意得志满，反而更加笃好医方，每每获得新的医方便喜不自禁。至涅阳县城所有医方皆精研通透后，乃外出游历，七年方归。”
“然后呢？娘亲。”随着杜氏话语的描述，秦朗的脑海中不觉勾勒出来一个天赋异禀又勤奋好学的翩翩佳公子样模糊形象来。
“当时娘亲还小，只听那位祖叔描述当初你外公可称得上是洗尽铅华、神华内敛。此后十年，你外公在家边坐堂把诊脉，边整理融汇自己的一身所学，终著《七柳品济青口方》。一时整个南阳郡杏林震动，哄传一时，多有患者不远千里前来问诊，当时想拜你外公为师的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杜氏眼神迷离，似乎陷入到了当年的回忆当中。
“然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外公的名声很快传到洛阳，中常侍张恭征辟你外公为太医令，你外公坚辞不受。如此三辟三辞，张恭恼怒，下令捉拿你外公。幸得当时一正在求学医术的弟子张玑所救，帮忙隐瞒制造新的身份，送了盘缠，又安排商队将我父女二人送走。你外公知我资质愚钝，并不能继承其衣钵，临行前便将一生心血，包括那部《七柳品济青口方》一同传授给了那弟子张玑。后来我和你外公一路流浪至并州，在新兴郡云中县偶遇你父亲，得你父助益良多，你外公最后郁郁而终，你外公临终前指着你父，对我说“此乃你之良配也。”待守孝期满后，我便与你父结了亲，从此便改称杜氏，再也没有用回本姓了。”
“十常侍不仅祸乱天下，竟还与我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吾必亲杀之。”秦朗听完杜氏所言，不禁胸中一阵气恼。
“时也命也，现在为娘只盼望你能平安长大就好。”杜氏爱溺的摸着秦朗的头道。
“不知外公所留的这份药浴秘传可给父亲大人用过？”秦朗又道。
“自是用过，不过你父当时已经及冠，骨骼已然定型，取得的效果虽不是特别理想，却也有长足进步。不然你以为你父亲凭什么能在吕奉先手下谋得一席之地。”杜氏翻了一个嗔怪的白眼，真真是风情万种。
“咳咳，母亲大人，不知外公除了这一剂药浴良方外，可还有其他遗留之物？”秦朗咳嗽两声后问道。
“嗯你外公当时心灰意冷，将大部分医书传与张玑后，一路上缺少盘缠，只好将所带不多的医书竹简进行了典当。最后除了这份药浴方子外，好像还留有半部医书，只因缺失过多，当时没有当铺肯当，这才保留了下来。”杜氏回忆来了好一会才慢慢道。
“不知娘亲，这半部医书现存何处？孩儿可否一观？”秦朗急切道。
“自无不可，你这呀娃，娘亲的东西不都是留给你的。你且等等，我去内屋找找。”杜氏淡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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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拿着母亲杜氏好不容易翻找出来的半部医书，急急忙忙回到自己房中后，难掩好奇的立刻开始仔细翻看这部医书。
但看这部经书非是竹简和丝绸所制，摸上去质地厚实柔软，像是某种动物毛皮硝鞣而成，表皮已经有着些微的泛黄。经书封面写有七个小篆《黄帝八十一难经》，翻开经书，只见其内皆由一行行的簪花小篆撰写而成，不过好多页面因为年代久远，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甚至还有好几处虫蛀缺失之处。秦朗将经书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翻看，整部经书不过薄薄十数页，在最后的部分，似乎被人为的撕扯下去。
经书内容采用问答的方式编撰而成，所用皆为医学术语名词，秦朗看的似懂非懂。
秦朗看着尚算完好的第一页，轻轻读道：“第一难：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为一周也，故五十度，复会于手太阴。”
大致的意思就是：人一次呼气，脉运行三寸，一次吸气，脉也运行三寸，一呼一吸平定下来，脉运行六寸。人一日一夜，总共呼吸一万三千五百次，脉运行五十周次，遍及全身。漏水计时一百刻，营气和卫气在阳分运行二十五周次，在阴分也运行二十五周次，合为一周，所以五十周次后又会回合在手太阴肺经。
经文看懂了吗？
懂了，但又没全懂。经文所记载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合起来就只剩下两眼一抹黑了。
秦朗虽自幼读书，可读的大多是《孙子兵法》、《六韬》等兵书，偶尔也会读些《礼记》、《国语》、《史记》等书，对医书可谓“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
什么“呼吸脉行”，人呼吸不是自然而然的呼吸吗？
脉行？何为脉行？
人一天一夜呼吸一万三千五百次，倒是容易理解，可接下来营气和卫气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二十五度。难道行阳是在白天运行？行阴是在晚上运行？
可营气是啥？卫气又是啥？阴阳各行二十五次合为一周，难道是江湖所传言的一周天？
最后汇聚到手太阴肺经，手太阴肺经他知道，是汇聚到左手太阴肺经还是右手的太阴肺经？亦或是双手的太阴肺经同时汇聚？
总之现在秦朗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脑中一片浆糊
“待我多多查找医书，请教杏林圣手，定要将其弄个明白。”秦朗直觉此部经书定然不凡，暗自决心道。
自此以后，在训练之余，秦朗开始查找大量医术典籍，挑拣出一些晦涩难懂的字眼，分别请教不同的医师，对经文所述总算有了一些了解：
所谓“脉行”，通常指的是气血在经脉中的运行，脉行也可以理解为搬运气血；
营气，又称营阴，乃周身气血之养料，源于水谷精微，运行于脉中，具有化生血液，营养周身的作用；
卫气，指的是运行于脉外的气，其主要有防御外邪、温养全身，调控腠理的功能。
据经书所言营气用于壮大气血，修炼有成后，周身可成气血狼烟；卫气用于防御外邪，调节人体汗孔开合，练到极致，可于体表形成罡气外放。
营气与卫气，一表一里，又互为表里，两者相辅相成，又互相促进。练至大成内有气血狼烟用于加持武力，外有罡气护体，防御无双，纵横天下，无可披靡。
至于阴阳分行，通过查阅医学典籍得知，在中医理论中，每日午时至子时为阳行，子时至第二日午时是为阴行。
历经多日总算是将经文内容领会了个八九不离十，剩下的只能靠自己去实践摸索了。
“呼吸呼吸”秦朗盘坐于地，双手拇指轻轻相抵，其他四个手指上下叠加，按照经文所述缓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按照经文最后所述，开始应先缓慢适应当前所修炼的古呼吸法，最后逐渐的代替日常呼吸，使之成为日常走、坐、卧的呼吸习惯。
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真真是太难了。
秦朗刚开始修行，不是呼吸岔了气，就是思维稍有放松就又恢复到原先的呼吸节奏，十多年形成的呼吸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秦朗经过没日没夜的刻苦锻炼，目前也仅仅能维持住此古呼吸法一刻钟时间。
以意念控制呼吸，用呼吸带动气血，缓慢而又有力的在经脉之内运转，一呼一吸间，气血似能可见般变得雄厚，秦朗逐渐觉得自己似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砰砰的心跳声在秦朗耳边逐渐变大，进而声若擂鼓，震耳欲聋。
一刻钟时间转瞬即逝，秦朗憋得脸色涨红，双手拄地，大口的喘着气，一下子退出了那种玄而明知的状态。
秦朗仔细感觉自己的气力似乎又有增加，随即大喜，只这短短的一刻钟的修炼，起到的效果可抵平时里在陷阵营内的数日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