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村民的酒桌文化
郑凯墨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屋外有些动静，好像是张三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和他同行的几个大汉，这些人都是张家堡的村民，平时他们也是一起去外面打猎砍柴的，虽然白天没有回来村里，却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郑凯墨的事情，于是便兴致勃勃地相邀着一起到张三家里去喝酒，顺带着看一下这个传说中非常俊俏的小家伙。
谁说粗糙的汉子没有八卦的心，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任何一件渺小的新鲜事物，都会引起全村人的关注，这也是大家平淡而枯燥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哟，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小家伙哩！”
大家一进门，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郑凯墨，他还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和这个一看就写满穷酸落魄的山村格格不入，却又鹤立鸡群，让这些坚强的汉子们不由自主地仰视，情不自禁地向往，最终化作潸然泪下的神伤。
对于他们而言，一切只不过是痴心妄想，也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起来漫长，却不过是短暂的奢望。
大家依旧像平时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笑着，七嘴八舌地聊着今天的家常，完全没有在乎当事人的感受，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也没过多久的样子，一群妇女跟着涌了进来，把这间小小的屋子挤出了两室一厅的容量。
这些妇女基本上都是张三的那些酒友家的媳妇，听说她们平时一看到这些大老爷们聚到一起喝酒，就会皱着个眉头，然后絮絮叨叨地啰嗦个不停。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说自家男人又出去鬼混，一天到晚没个正形，都被那帮狐朋狗友给带坏了。
然而她们口中的那群狐朋狗友，除了几个像张三一样的单身汉之外，剩下的大多数人，居然是和自己一起聊八卦的某位妇女的相公！
这也让她们无可奈何，你可以家暴自己的相公，但是姐妹的面子一定要给，即使这个面子给的有些拐弯抹角！
毕竟除了喝酒以外，这些男人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然而今天她们却一反常态，非常支持自家男人来张三这里喝酒，并且主动过来帮忙做几道自己拿手的下酒好菜，这样的待遇对于这群大老爷们而言，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只不过某些妇女在临来之前就千叮万嘱，一定要多和那个小家伙聊聊，而她们的家里都正好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或者就是某个亲戚朋友家里有合适的闺女等着出嫁。
原来，天底下的爱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即便是老夫老妻了，也需要在暗地里开出利益输送的价码。
有些人从来不需要为爱情而愁眉苦脸，一切自有上天的安排；而有些人同样不需要为爱情而愁眉苦脸，一切依然是上天的安排！
刚开始酒桌上的一群男人还在推杯换盏，吹天嗨地的聊了一些没营养的闲话，对于这种场合，郑凯墨绝对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以前是没少应酬过这种饭局，更何况这里的酒度数并不是很高，几轮下来，酒桌上的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再叫郑凯墨小家伙了，直接就称兄道弟了，就差斩鸡头烧黄纸这道神圣的仪式了，最好是选在一片桃林里，以后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好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哥们陪伴，地府一行我们也不再孤单。
江湖儿女不骗江湖儿女，我们讲义气，好兄弟！
看到这般情况，一边的女人们可就不淡定了，一个劲儿地给自家男人使眼色，有的妇女同志甚至直接装模作样地过去收拾盘子，然后使劲地拧了一下自家的男人，或者狠狠地再瞪了他一眼。
谁说农村的家庭妇女没有文化，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不就玩的很是得心应手嘛。
这一切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郑凯墨的双眼，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以前饭局上经常有人喝到一半就接到家里老婆的电话，有的人当场就大放厥词，各种豪言壮语证明自己的家主之位，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他请假去哄老婆了，从此他的家庭弟位也算是昭告天下了，以后也不用装模作样了，毕竟演戏还是很吃天赋的，洒家只想吃酒快活；有的人倒是干脆，也不装模作样，直接就告辞回家，第二天照样来吃吃喝喝，半道接到电话还是乖乖回去，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当一回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也算是一方豪杰了，最多嘲笑他得了绝症气管炎而已，反正也不会影响他继续和兄弟们饮酒作乐；有了大弟自然也会有真正的大帝，接到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将电话挂断了，没有任何风波，该潇洒时就潇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赢得无数酒友的喝彩与羡慕，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你说他装腔作势，只要我没看到塌方，他依然是我的偶像！
“兄弟啊，凯墨兄弟啊！”这时候，那个被拧了一下的汉子忽然端着酒杯，颤悠悠地起身走到郑凯墨的身边，另一只胳膊搭在郑凯墨的肩膀上，开口说道：“我有一个侄女，那是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美人儿，今年眼看着就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嗝！”
这下后面的话不用他娓娓道来，郑凯墨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不过才刚满十五岁而已，这在郑凯墨这个快满三十岁的老男人看来，无论是从原来世界里的法律层面，还是从伦理道德层面，都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罢了。
然而在这个环境里，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
在这个艰难的环境里生存，人类的寿命本就不长，再有未知的意外导致的伤亡，指不定某一天，这个村子就在历史长河里消亡了。
为了村子的延续和繁荣，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会早早地结婚生子。
对于女孩子而言，这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里的负担；对于男孩子而言，这不仅是延续了香火，也是为家里的劳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只是郑凯墨一想到婚后的画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破败感。
想象着一群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屁孩，在这破败的世界里艰难地生儿育女，将他们抚养长大，然后周而复始。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让本该欢乐的年纪，承受着生活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