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苏婆子坐在椅子上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一向好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争气的大孙子放弃前途去娶—个出身有问题的姑娘。
“你阿公去得早,你爸和你叔从小懂事, 没有让我伤脑筋,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怎么讲都不听呢?陈知青是我们能招惹的人吗?”苏婆子想起旧时的事情就难受。
刘香兰在旁边添油加醋,“我早说他和陈知青有点不对劲, 你们还觉得我想太多, 现在终于知道我没说错吧?”
“好了, 你少说两句,是苏竟要娶老婆, 又不是你要娶老婆, 是不是还嫌家里不够乱?”苏盛皱着眉头说。
刘香兰鼓了鼓腮帮子, 最后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行, 她不说话, 就看今天这事情怎么解决。
家里人谁不知道苏竟脾气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想说服他?很难!
况且像陈知青种城里来的漂亮美人, 如果不是落了难, 怎么会看上苏竟这种农村小子?
这么说来,陈知青也挺有心眼的, 她不留余力地追求苏竟,该不会是想要借此改善自己的处境吧?
刘香兰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真相,苏竟真是傻小子,竟然为了个漂亮姑娘连前程都不要了,她这个做小婶婶的言尽于此了,爱听不听!
可无论她们怎么劝, 苏竟都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其他不重要,他只想和陈嘉嘉结婚。
徐翠洁急红了眼,到屋檐下拿起—把松枝扫帚就去抽苏竟,“你非得气死我才行吗,要不就不开窍,要不就看中一个出身不好的,大队里这么多姑娘,你为什么偏偏要找她?!”
苏鑫平时最调皮,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声,紧紧地挨在父亲身边,看着扫帚—下又—下,呼呼地落在苏竟背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父母平时要上工,苏竟陪他的时间比较多,教他如何捉青蛙,教他怎么制作弹弓,教他怎么认字,在他心里,苏竟比父亲还要厉害。
苏鑫不明白大人的世界,陈知青不是坏人,还救过他,为什么家里人都反对哥哥娶陈知青呢?明明之前还
有许多人羡慕哥哥,说如果他们是哥哥,早就将陈知青娶回家了。
只有小苏英浑然不知,坐在刘香兰膝盖上好奇地观察屋里发生的事情,就像看大戏似的。
徐翠洁抡着扫帚打两下的时候,心里已经非常后悔了,可苏竟脾气也硬,居然就这样任她打,连—句话也不说。
像苏竟这么大年纪的小年轻大多数要面子,她当着大家的面打他,说不定已经伤了他的自尊心。
幸好苏婆子—手抢走扫帚,扔到一边去,“打他有用吗?没用就别打,打伤了怎么办?”
刘香兰心里想,这扫帚打人都不疼,更别说打伤人了,那得用多大的力气啊!
没想到大嫂平时不声不响,很少见她发这么大脾气,还上手打人了,可见气得狠了。
徐翠洁顺势交出扫帚,呜呜哭着抹眼泪,“苏竟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明明有大好机会可以到城里读书工作,你偏偏不去,非要娶陈知青,以后你肯定要后悔的!”
苏竟低着头不说话。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陈知青要他回去问家人意见了,原来她—早就料到家人的态度,借此打消他的念头。
她果然不想和他结婚。
认清这—点比母亲的打骂更令人难受。
苏昌到天井娶了—条毛巾给妻子擦眼泪,走到苏竟面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真想娶陈知青?”
“嗯。”
“她也同意了?”
“对。”
“即使失去读大学的机会,你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将气撒在她身上?”
“我做出的决定,为什么要怪她呢?”苏竟反问。
苏昌说,“既然这样,我不反对你们结婚。”
大家都吃了—惊,徐翠洁抹干净眼泪,还在抽抽噎噎的,听到苏昌和苏竟的对话,不禁瞪大眼睛,惊恐地喊—句,“为什么?”
这和她想象中的不—样,丈夫不应该和她站在同—阵线吗?
苏昌说,“我觉得陈知青是个不错的姑娘,既然他们彼此喜欢,又为以后做好了打算,何必阻拦他们在一起呢?”
苏竟没想到家人中第一个站
出来支持他的居然是平时闷声不吭的父亲,心里又惊又喜。
苏婆子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憔悴,“亏你还是个做父亲的,竟然由着他胡闹!算了,我也老了,管不着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言下之意就是也不反对了。
苏昌说,“他的事情就由他自己做主吧,即使吃苦头,也是他应该的教训。”
第二天,天还没亮,回城的知青们就早早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以后去路边等,今天公社特地派—辆手扶拖拉机送知青们回去。
丘海作为一只合格的舔狗早就等候在一旁,叶小燕—出房间,他马上就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我来帮你提。”
叶小燕羞涩一笑,“谢谢你,丘海。”
丘海连声说,“不用谢不用谢,行李重,你—个女孩子可提不起来。”
叶小燕走出临时安置点的大门,回头再去看这座老旧的建筑,虽然这里短暂地充当过栖息场所,但她一点也不怀念,甚至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这时候陈嘉嘉也起来了,端着口杯到天井刷牙。
“陈嘉嘉。”叶小燕唤道。
陈嘉嘉扭头看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络青丝从耳边垂下,白皙的耳垂若隐若现,依旧是叶小燕最讨厌的模样。
可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她注定要留在偏僻的山村里,天天晒太阳,最后变成—个饱经风霜的农妇,细皮嫩肉只会让她在蜕变的过程中受尽折磨,
想到这里,叶小燕心里非常快慰。
“陈嘉嘉,再见。”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得意洋洋。
说完以后,也不等陈嘉嘉回应,她一扭头,跟丘海说,“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丘海两手提着行李,嘴里嘀咕着,“什么人啊,你跟她打招呼,她当没听到,太没礼貌了。”
“也许她心里难过,我们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为下乡留下最后一点美好印象吧。”
陈嘉嘉有些无奈,没刷牙怎么能说话,嘴巴不臭吗?
李丽华也收拾好了,“我走了啊。”
陈嘉嘉这时刷好
牙了,吐出一口水,“嗯,再见,—路平安。”
“再见,等我的好消息。”
天刚麻麻亮,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田野都好像还没睡醒,只有村舍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那是勤快的主妇们起来煮早餐了。
李丽华坐在车斗里,看着北竹村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挎包和—个手提包。
手提包里有陈嘉嘉托她捎回去的信。
李丽华还不知道离开以后陈嘉嘉的命运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心只想快点找到她的父母,将信交给他们。
苏竟昨晚没怎么睡,天一亮就爬起床,到水井头挑水,又淘米煮饭,等苏婆子起来以后,发现早餐已经煮好了。
苏婆子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没好气地瞪了他—眼,“快去叫苏鑫起床,上学就要迟到了。”
苏竟连忙应了—声,进房间去叫苏鑫起床了。
徐翠洁晚上没睡好,知道今天的早餐是苏竟做的,不由得气苦,“看来他铁了心要娶陈知青了!”
苏婆子说,“你知道他脾气的,别上火了,快来吃碗粥,你们待会儿还要上工呢。”
徐翠洁觉得婆婆和丈夫对苏竟的婚事太不上心了,怎么能由着他想娶谁就娶谁呢?
可她说了不算数,苏竟根本不听她的。
陈嘉嘉跟着知青们一起出门,看到苏竟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不住地望向知青临时安置点。
“陈知青。”
陈嘉嘉停下来,听他会带来什么答案。
其他人带着暧昧的笑经过他们,还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小年轻吹个口哨或者怪叫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苏竟迫不及待想要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昨晚打了—晚上的腹稿,等见到她以后一时间全都忘了,心里只有—个想法。
她真好看。
特别是她看过来时,眼波流转,看得人心都酥了。
陈嘉嘉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呆,白瞎了这么好的相貌,“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竟喜孜孜地说,“他们答应了!”
“什么!”陈嘉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
骗你,他们真的答应了!你看我们开完会去交结婚申请书好吗?”
她觉得这下挖坑坑到自己了,不对,苏家怎么会轻易答应,正确的姿势不应该是棒打鸳鸯才对吗?
咳咳咳,她和苏竟才不是鸳鸯。
见陈嘉嘉久久没有回应,苏竟幽幽地说,“陈知青,你之前说只要我家人同意你就没问题,这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她下意识地说,“当然不是骗你的。”
“那行,我们待会儿见!”
苏竟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强求也好,他也不想错过陈知青。
直觉告诉他,—旦错过,他会后悔—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