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回 偏远村落
“从山上采的草药，听人说能治外伤。”
“吃吧。”米老爹说完叹口气，大人受些苦也就罢了，最受不了的就是孩子，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阿爹。”
“家里的男人都让人抓走了，这不十几天还没见送回来，能卖的都卖了，还是凑不够赎人的钱，又能怎么办！”老者说完不由得叹口气，放眼看去，整个村子不过几十口人，袭击唐牛的老者在村子里的地位应该不低。
“她们怎么了？”
炕上趴着一个人，脑袋耷拉着，地上是一滩血，嘴角依然带着血痕，“老三，挺住，一定能熬过去。”
拿在手里，小心咬上一块，顺势舔上一下，生怕上面的碎块掉到地上，“好吃吗？”孩童用力点头，应该是饿坏了，一块干粮很快吃光。
“不交官府就抓人，抓的都是青壮，去做苦力，每天吃不饱还要被打，最后回来，人也就废了，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活路，都要想着法子把粮食交了，这样人才能回来。”老者说完，隐约传出一阵妇人的低泣声。
“老爹，想想法子，男人没了这个家就散了。”
唐牛扶住老者，老头一脸尴尬，终于看清，这两个人并不是刚才闯入村子的那些人，岂不是打错了人。
“如此欺压百姓，为何不去告状？太平府的官不管，还有京城，还有皇上。”
“这里都是民田，一亩要二斗，倒也不算多，每年都是这个交法，只因今年先是大旱，后来又犯了水灾，田里的收成有限，没想到官府反而变本加厉，该交的不能少，还要交运粮的税银，交不上银子只能用粮食来补，没有粮食的也能用银子清算，像我们这种地方，家里哪来的村银。”
“饿不饿？”
“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所说的斗是官方的大斗，一斗差不多有二十斤，都是磨好的粮食，二斗差不多有四十斤，已经不少，明时一亩地的收成不过百余斤，若是遇到好的年头，一家几口人靠着几亩地倒也够吃，一旦遇到灾荒年，就要勒紧肚子挨到明年。
唐牛摇头，“老人家，误会了，只是恰巧路过这里。”
“交给我。”
“出了这种事，就不能通融通融？”
突然冲出的老者，手中扬起的棍棒，啪的一声打在唐牛身上，不仅是老者，陆俊同样不敢相信，以唐牛的身手，这一下可以击中。
“一定要把伤口的腐肉先割去，然后用疗伤止血的药才行。”千万不要小看陆俊，娘娘腔只是表面而已，看似胆小不喜欢麻烦，一旦身边的人陷入麻烦，同样会义无反顾，加上精湛的易容术，神乎其技的步法，这个人身上总是可以发现让人难以想象的一面。
伤势处理完毕，陆俊飞身从上面跳下，被子缓缓盖上，妇人一脸感激，此时更多是想知道男人的伤势究竟如何。
“胡闹。”唐牛上前，从怀里掏出匕首，小心将上面草药去掉，伤口位置发白，有的地方已经感染，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伤势，熬不过几天。
一名妇人快步跑出，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同样拎着一根短棒，一双带着敌视目光盯住唐牛二个人。
“拿着。”
“你们不是官府派来抢粮的？”
“这是什么？”
唐牛右手拿着火折，左手快速按下，米老爹连同妇人一同过来将男人死死按住，再看陆俊，手法灵活，锋利匕首在其手中不停转动，随着鲜血流出，腐肉清除干净，拧开上面盖子，一股脑全倒在上面。
“错了，疼不疼。”
陆俊上前，手腕搭在男人手腕位置，被子掀开，一股恶臭传来，唐牛连忙从怀里掏出火折，这才看清，屁股上面糊着一层黑乎乎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
打在身上算不得疼，老人气力毕竟有限，就算是发出全力一击，不过是多出一道红印而已，那一下如果避开，老者必然摔倒，这样的年纪，这样摔上一下，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米老爹快速站起，一行人跟着妇人直奔村中间位置跑去，推开木门，一股奇怪味道传出，火堆上架着熬药的罐子，借着微弱光亮看去，碗里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那种奇怪味道就是从罐子里发出。
“昨天还是好好的。”
“我这有。”
“刚才走的那些都是官府的人？”
“老爹，慢点。”
“按住，不要让他动。”
“老人家，要不要紧？”
“米家村，村里的男人都姓米，别人都叫我米老爹。”
“算是，带头的是县里的主簿，带人前来催粮，今年土地收成不好，上交的粮食反而多了，就算不吃不喝也交不起那么多，何况一大家子人都要糊口，没有办法。”米老爹说完连连摇头，带着二人来到自家门前坐下，此时天近黄昏，村落的烟囱几乎没有任何青烟冒出。
陆俊闪身跃上，一瞬间已到唐牛身前，匕首在火折上烤热，这样的方法可以避免接触皮肉时造成伤害，刺啦，匕首落在上面，男人忍不住动了一下。
“老爹。”妇人看着唐牛手中匕首，米老爹点头，虽然不清楚对方要做些什么，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可以判断，二人绝非坏人。
“这些天杀的，把人打成这样，没有药，怎么成。”
老者叹口气，“那些做官的哪管百姓死活，只盼着能早点把粮食收齐了交差，天天想着法子让你交，如果真的有，哪个愿意天天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前些日子粮长带着人去了一趟，这不让人打了一顿，现在还没起来。”
“老人家，一家要交多少粮食？”
“老爹，老爹，快去看看，米三怕是不行了。”
孩童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眼睛中流露出的神情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有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莫说是吃饱饭，就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能保证，为了不被官府抓走，村里的大人只能躲进山里。
唐牛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干粮塞进孩子手里，经过县城时买了一些，对于这里的孩子而言，或许根本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拿在手里，吧嗒一下嘴，只是看着，并没有立刻咬上一口。
唐牛、陆俊二人进入太平府境内，索性朝着偏僻的地方走，饿了吃一口随身带的干粮，渴了喝一口泉水，不知走出去多远，这一天终于发现破败村落还有刚刚离开的衙役。
老者只是摇摇头，“规矩原本就是朝廷立下的，告了也是白告，到头来，日子还得过，粮食一样要交。”
“不疼，不信再打几下。”唐牛一脸憨态，从村子出来那些人同样放松警惕，就算是这样，棍子依然拎在手里。
“让我看看。”
唐牛从怀里掏出随身用的疗伤药，米老爹站在下方连连点头，再看妇人同样一脸感激，或许真的遇到贵人。
“不交又能怎样，还能把人给逼死不成！”唐牛听罢蹭的一下站起，声音随之提高，除了老者之外，村落边上还有其他村民，几名孩童一脸羡慕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小块干粮，咬在嘴里是什么味道，一定特别好吃。
说话间，几人来到村子前，一名妇人蹲在自己门前，用手不停将掉在地上的米粒捡起，有的混了些泥，还是捡起放在手心，用水冲一下还是可以吃，别看只是一小把，煮一点米粥至少能挺一阵子。
孩童站在身后，略显瘦弱，依然拎着木棍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