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抽泣声停住，苏暖心抓着那包餐巾纸坐了起来，有些呆愣地看向沈嘉瓷。
沈嘉瓷仰躺着，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片刻，接着闭上了眼睛。
苏暖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看看睡在外侧的赵蒙，止住了话头，她想去洗把脸，才想起老乡家的洗手间在院子后面，她一个人不敢去，只能用沈嘉瓷给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第二天一早，沈嘉瓷六点多就醒了，轻手轻脚洗漱完，走出房间。
周立寒正在院中做拉伸，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沈嘉瓷冲他一点头，“早饭是我们自己安排还是？”
导演：“早饭你们五个自己解决，但是必须在九点前吃完。”
“咏之昨天睡得晚。”周立寒皱眉，“要去叫他起来吗？”
沈嘉瓷：“让他们再睡会儿，这还早呢。”她问导演：“我能去溜达溜达吗？”
周立寒道：“我也想去。”
他俩都去，摄像也就一路跟着。
古镇的早晨空气清新，路边只有几家卖早餐的店铺开了。
沈嘉瓷话少，周立寒便体贴地多说几句话，免得这段太无聊。
“这家小笼包看起来不错，等会儿我们来这边吃吧。”
“这家豆浆油条也可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最爱学校食堂的豆浆。”
沈嘉瓷回头，“你们饿不？要不要先吃点？”她问得是周立寒和跟拍的摄像。
摄像摇头，“我们刚吃过了。”
沈嘉瓷看向周立寒，没有再问他的意见，而是道：“买俩烧麦吧，咱俩一人一个。”她说着已经停在了烧麦铺的门口，要了两个烧麦。
周立寒站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他肠胃不好，一饿就胃疼。
沈嘉瓷勾了下唇角，俩人就站在烧麦铺子门口把烧麦吃了。
沈嘉瓷：“有点干，寒哥陪我去买杯咖啡。”
“我也要喝，一起去。”拍《女将风华》的时候，沈嘉瓷每天早上一杯美式，周立寒知道她的习惯，但同样的道理，只她一个人喝总不太好。
古镇上唯一一家咖啡店刚开门，俩人等了一会儿，最后买了五杯。
回去的时候，谢咏之和赵蒙在院中聊天。
沈嘉瓷看了眼时间，八点了，于是问：“暖心还没起？”
赵蒙摇头，“她说今天状态不好。”
“都还没起床，就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了？”沈嘉瓷皱眉。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昨晚就说身体不舒服。”镜头开着，周立寒只能帮苏暖心圆一下。
“昨晚我们问她，她说已经好了。”赵蒙装作没听出来，疑惑地皱眉。
“我去叫她。”沈嘉瓷端着咖啡，进了她们住的房间。
谢咏之：“瓷姐生气了？”他问得很小声。
周立寒摇头，“不会。”他忙岔开话题，和他们商量一会儿早饭去哪儿吃。
苏暖心已经醒了，正用提拉按摩仪按摩眼睛周围。
“水肿？”沈嘉瓷打量她一眼。
屋内镜头没开，苏暖心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沈嘉瓷把美式递给她，“咖啡去水肿。”
苏暖心没接，沉默地看着沈嘉瓷。
沈嘉瓷直接把咖啡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走到自己床边，把外套脱了，给手臂上涂防晒。
“瓷姐，你知道我昨晚因为什么哭吗？”苏暖心低声问。
“不知道，”
“因为……”
“不用告诉我。”沈嘉瓷涂完防晒，语气冷淡地打断她。
“和顾瑾谪有关。”苏暖心站起来，走到沈嘉瓷面前，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顾瑾谪是谁？不认识。”沈嘉瓷平静道：“九点前我们要吃完早饭，你抓紧。”
她说完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苏暖心呆呆站在房间内，心情有些复杂。
《一年三天》入围的每一个电影节顾瑾谪都亲自到场，坐在贵宾席上。
因为这部电影的热映，唤起了观众们对躁郁症等一系列精神疾病的关注，但网友们的热情很快就过去了，只有顾氏这三年一直致力于对这些患者的帮助。
一开始沈嘉瓷只当顾瑾谪喜欢《一年三天》，直到她在顾瑾谪车上看到沈嘉瓷坐封面人物的杂志，她才意识到，顾瑾谪可能喜欢的是这部电影的演员。
她装作无意地问顾瑾谪，“瑾谪哥，你也喜欢沈嘉瓷啊。”
顾瑾谪淡淡“嗯”了一声，“很好的演员。”
前段时间《如一》选角，她去找顾瑾谪，顾瑾谪给导演打了个电话，和她说：“导演那边觉得沈嘉瓷更适合这个角色。”
“都没试镜导演怎么知道？”她倔强地抬起下巴，“瑾谪哥，我想演如一，我觉得我比沈嘉瓷适合，现在很多人说我演技不行，说二三线艺人就是我的天花板了，我不信，我想演电影，我需要一部大荧幕作品证明自己。”
“可以，”顾瑾谪道：“我会让人帮你看看其他电影剧本。”
顾瑾谪和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比对别人轻声细语一些，她知道这是因为那份病历和她在他面前的演技。
“是因为沈嘉瓷吗？”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竭力压抑着要爆发的情绪。
“不是，和她无关。”顾瑾谪把水往她手边推了推，“喝点水。”
她每次不冷静的时候，他就会让她喝点水。这种关心的方式十分笨拙，但她一直很珍惜，因为其他女人连这点关心都没有。
她没有去端水杯，而是盯着顾瑾谪的眼睛问：“瑾谪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沈嘉瓷了。”
顾瑾谪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他顿了顿说：“我给《如一》的导演说一声，你回去准备试镜。”
这之后她故意找了水军黑沈嘉瓷，甚至有意无意地透露给顾瑾谪，他对此也无动于衷。
就在她以为顾瑾谪对沈嘉瓷的关注单纯是因为他喜欢《一年三天》时，昨天却听到了他那么认真地说出自己喜欢沈嘉瓷。
以顾瑾谪的身份和个性，他根本不用这样卑微的追星，只要他愿意，别说见一个女明星，就是睡一个女明星都不是难事。
但他却好像从未和沈嘉瓷有过交集。
看沈嘉瓷的态度，好像也并不知道有顾瑾谪这么一个人一直默默喜欢着她。
她高不可攀地男人却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别人，哪怕是追星那种喜欢，也让苏暖心很是不爽。
桌上的美式散发出咖啡的香味，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咖啡扔进垃圾桶，但看到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还是端起了那杯咖啡。
沈嘉瓷说自己不认识顾瑾谪，单纯是不想和这人有太多交集，即便她现在很需要联系上顾瑾谪。也不想通过苏暖心。
咖啡的效果不错，苏暖心又用妆容遮了遮，出来和大家吃早餐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顾瑾谪把苏暖心删了，却并没立刻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他从王时立那儿要来了苏暖心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
《星游计划》结束后是一些广告的拍摄，因为她最近热度上升，接了两个新代言，接下来还有一档演技类综艺。
顾瑾谪在网上查了查苏暖心这几年的履历，又看了她新剧的cut，觉得这姑娘实在配不上这么好的资源。
网上也有不少人这么说，但很快就被营销号和粉丝的洗脑包压了下去。
相比起星耀其他艺人，公司在苏暖心身上花的钱和精力实在太多了。
顾瑾谪给王时立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
第二天，苏暖心回到海城时，就被王时立叫到了公司。
“暖心啊，你和顾总是不是闹别扭啦？”一番关心后，王时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苏暖心摇头，“没有啊，我们挺好的。”
“是吗？”王时立点了点头，心说这小姑娘不说实话，他把接下来的日程发给苏暖心，“工作室商量了一下，你最近的行程太密集了，怕你吃不消，这是我们重新制定的工作安排，你看看。”
“什么意思？”苏暖心扫了眼明显减少的工作，“我都没喊累，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休息？”
王时立抬手压了压，“这个我们也做不了主，可能顾总让你多陪陪他吧。”既然苏暖心要粉饰太平，他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当天，苏暖心又得知了一个消息，《如一》新定的女主角是沈嘉瓷。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气得发抖，为什么是她？
一定是顾瑾谪故意的，故意把资源给沈嘉瓷的。
没过两天剧组就官宣了《如一》的演员名单，除了沈嘉瓷这位影后饰演女主外，饰演男主的演员叶骁，其他一些配角演员也都是演技在线的电影咖。
就在网友们纷纷表示期待的时候，有个网友扒出了一个月前某苏暖心大粉的微博截图。
苏暖心最暖最暖：可靠消息，《如一》女一定了是我们暖心，期待期待！
这条微博几万的转发评论，大家都表示期待苏暖心饰演的如一，偶尔有几个说苏暖心撑不起大荧幕的，都被苏暖心的粉丝围攻。
【哈哈哈哈哈哈，也没必要把苏暖心拉出来公开处刑吧。】
【我之前看到这消息了，当时就觉得苏不合适，但是她粉丝太可怕，我不敢说。】
【排楼上，我当时就很疑惑，这明明就是个毒饼，居然这么多人觉得合适。】
【太尴尬了，就问苏暖心粉丝脸疼不疼。】
苏暖心给公关团队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找水军把这事儿压下去，并且查一查那微博是谁发的。
公关团队嘴上答应着，过了几个小时，网上的风向没有任何变化。吃瓜群众都在嘲苏暖心，还有人整理了苏暖心粉丝这段时间自炒的各种证据。
也有苏暖心的粉丝试图控评。
【本来就是一个猜测而已，我们也没按头让大家相信。】
【我们觉得自己爱豆合适，也不可以吗？】
网友表示：【可以可以，你们觉得你家暖心适合所有角色，我们又没说啥，笑笑而已。】
面对官宣，苏暖心粉丝只能接受群嘲，但当时发微博的那个大粉却不想背这个锅，联系工作室，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工作室那边不予回复，好像他们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消息。
这位大粉于是又在苏暖心的微博下留评，她在粉丝中间的影响力很大，苏暖心也知道她，但她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关上了微博，录完这一期《星游计划》她必须抽出时间去趟平城。
沈嘉瓷趁着《星游计划》录制间隙拍了《如一》的定妆照。
如一讲述了一个落魄千金带着自己的丫鬟闯江湖的故事。从一开始的柔弱胆小，要别人保护她，到最后为了心爱之人，杀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但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改变，如一的外在性格都是温柔似水的。
因此如一的造型也都是粉色、淡青色这样的颜色。
拍定妆照前，摄影师还有些担心，毕竟沈嘉瓷本人气质太冷淡了。但当沈嘉瓷站在布景前时，气质立刻变了。
她看向镜头的眼神，像是在看深爱多年的心上人，温柔中又有几分小心翼翼地羞涩。
摄影师：“……”男主是谁来着？被人这么看着，真的不会沉溺进去吗？
饰演《如一》男主角的演员叶骁是许导御用的演员，之前许导每一部电影他都有参演。他听说自己要和沈嘉瓷搭档的时候还有一些紧张。
影后自带气场，自己万一接不住她的戏该怎么办？
他于是和自己的好朋友周立寒打听沈嘉瓷这个人，周立寒的回复十分简单，“她很好。”
叶骁：“网上都说她很高冷，不好相处。”
周立寒：“我不觉得，她很温柔。”
叶骁：“？？？网上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周立寒给他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周立寒和前女友恋爱三年，关系一直很稳定，拍完《女将风华》突然说分手，问他他就说性格不合，其他不愿多说。
叶骁现在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她有男朋友吗？”叶骁试探着问，如果沈嘉瓷和周立寒真的在一起了，他作为周立寒的好朋友，必须帮忙做点啥。
周立寒：“没有吧，我们不熟。”
“网上不都说你们……”叶骁直接问道。
周立寒回了条语音，“网上说的你也信，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儿，下个月就开机了，还不看看剧本？”
《星游计划》已经录制第四期了，上一期在一个海边小城，这次在西南具有民族风情的小镇上。
等嘉宾们在院中闲聊时，周立寒想帮朋友的新剧宣传一下，于是对沈嘉瓷说：“今天叶骁还和我打听你了。”
赵蒙和谢咏之都捧场地凑过来听，苏暖心却咬了咬唇，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
沈嘉瓷知道叶骁即将合作新电影，周立寒起这个话头也算是帮她宣传了，于是好奇问：“打听我什么？”
“可能和影后搭档有点压力吧。”周立寒道：“就让我传授点儿经验。”
沈嘉瓷笑，“你传授了什么？”
“我觉得不用传授什么啊。”周立寒温和笑道：“我就和他说，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