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之后果果一直在等陆六说分手，每过一天她就在墙上画个一横或一竖。有一天陆六指着墙上的两个“正”字问她：“果果，你在记录什么？”
但是事实就像穆鹿说的，她只是一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女孩，她骂不过穆鹿，也打架也打不过穆鹿。
“陆小六，你把我的画板舀过来。”
书房里果果像一只小猫一样缠着陆六，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软磨硬泡：“梅花鹿好讨厌,我不喜欢她。”
契机是穆鹿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她的画稿上，当果果看到穆鹿拭擦她的画稿时，就像一根火柴点了她压抑好几天的火，然后“噌”的一下，顿时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让后穆鹿的道歉不仅没有消除她的怒火，反而像是助燃的汽油，不停浇在果果的心口上。
果果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嘴，他和她都喝过酒，他和她的吻里有葡萄酒的味道，甘冽又呛人，两人吻了很久，吻得动情又缠绵，好像并不是什么分手之吻。
那是果果再次离家出走后回到陆六的公寓，她打算给陆六一个惊喜，所以她化了美美的妆，穿上了美美的衣服，然后美滋滋地把自己藏在房间的衣柜里，她要等陆六回来，然后给她一个超级大惊喜。
床呢？”
——
为什么会有说话声？而且跟陆六说话的女声听着如此熟悉。
穆鹿的话对果果杀伤力百分百，尤其是她后面那句回家让她父母好好教她的话，就像一锅沸水倾倒在她身上，从皮肤灼烫到她的神经，有种无法忍受的入髓之痛，此时果果就像一只被踩了痛脚的流氓猫，立马对穆鹿伸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
怒气没了，还留着些怨气，果果抽回自己的腿：“不用你管我。”
陆六眨了眼睛，哑口无言，顿了下：“……果果，你很好，但是……”
……
两人一块儿吃了牛排，喝了红酒后，陆六切入了正题了：“果果，我们分手吧。”
……
果果也叫了一声“六哥哥”，过了会，她低声问：“六哥哥，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那你怎么还想跟我上
“陆小六，我要吃苹果。”
她的六哥哥是这样说的：“我过阵子就跟她分手。”
果果从房间出来后，得意洋洋地看了两眼穆鹿，走到冰箱转过头对她说：“小鹿姐姐要喝点什么？”
然后她等了大概十五六分钟，终于把陆六等回家了，衣柜里的果果兴奋地快好像胸口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阳光下穆鹿面容安静，金黄色的暖阳给她柔顺的长发、漂亮的五官和白皙修长的双手镀了一层薄薄的光辉，最后阳光溜进她的指缝，照在泛黄的书页上。
“你跟她计较什么，一个小女孩而已。”
穆鹿看泪珠子不断的果果，叹叹气：“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要在景曜回来的时候倒打我一耙，说我欺负你了？”
女孩真的很容易被心爱的男人宠坏，果果原本尾巴就翘得挺高的，然后在陆六对她的加倍宠爱和纵容后，她的尾巴真的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陆六揽着果果的小蛮腰：“果果，你别让我为难。”
陆六怔了下，只觉得有一只手在他心口猛地攥了下，果果满是水光的眼眸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亮晶晶，亮得他转过头不敢再看着她的眼睛。
陆六抽了几张纸巾给果果擦拭泪水：“多大的人了，赶快起来。”
“我知道原因。”果果咧嘴笑，“你嫌弃我对不对？”
果果根本不听穆鹿的解释，所有的怒气一股脑儿全砸向穆鹿，然后好脾气的穆鹿终于被果果砸出了脾气，冷声冷气开口：“果果，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地收收你的脾气，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景曜这样让着你，你应该回家让你的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因为现在你的父母不把你教好，你就等着别人来教你吧。”
她听到穆鹿说：“景曜，你决定要跟果果在一起吗？”
穆鹿看的书是陆六昨天专门从图书馆给穆鹿借来的，为了找这本书，陆六爽约了原本约定他和他一块去去午后电影的。虽然晚上陆六还是陪她补看了电影，果果还是觉得不开心，心中满满都是抱怨。
然后在果果的哭声达到最高峰的时候，陆六回来了。
“我心里有数，是果果脾气不好。”
终于在墙上有六个多两笔“正”字的时候，陆六跟果果提出了分手，算算日子，还有几天陆六就要回国过春节了。
陆六出门还没有回来，就果果和穆鹿两个人在家，摔倒在地上的果果怎么也不站起来，然后她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地抽噎起来。
陆六觉得果果的最漂亮还是她的那双眼睛,她的眼睛漂亮如同黑色的琉璃珠，而且琉璃珠里面有流着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明亮、可爱、珍贵，当她委屈的时候琉璃珠子会冒出蒙蒙雾水,里面有一种细腻的湿润。
果果伸出了两根指头：“两个星期。”
夜晚，幸福的果果不顾腿上挂彩主动吻住了陆六，吻得缠绵又热情。
果果看向陆六的眼睛，六哥哥的眼睛黑幽又深邃，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但是这双漂亮的眼睛会说谎，他骗了她，他的眼睛骗了她。
陆六笑眯眯地捏捏果果鼓起来的小脸：“你不用喜欢她。”
然后果果跟穆鹿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着，即使穆鹿做什么事都避着她，果果还是看穆鹿非常不顺眼。她讨厌跟穆鹿有关的一切，但是穆鹿只当她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每次她都想穆鹿吵一架时，穆鹿笑眯眯地看向她：“行了，别生气了，我就快要走了，你别那么小气行不行啊。”
情绪，生气又无法发泄是一种反复折磨的灰色
陆六话音落下，果果的哭声也停了，一张小脸哭得通红通红，还挂满了泪水，看起来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只是把男人的宠爱当成全世界的女孩，如果这种宠爱突然没了，飘上天的女孩也会突然掉落到地上。
果果讨好地挂在陆六身上：“那我叫她小鹿姐姐好不好。”
“说了你就相信我吗？”果果质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六抢过果果手上的泡面，“别吃这些，没营养。”
衣柜里的果果听到穆鹿说完的时候，小声嘀咕：“讨厌的梅花鹿，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六哥哥肯定会有安排的，你操心什么……”就在这时，她听到沉默的陆六说话了。
果果挑眉，笑容娇媚：“你说呢？”
陆六听果果说完，先是抬头对穆鹿说：“小鹿，你先回房。”
陆六伸手将果果挂在眼角的泪揩下来，柔声说：“果果，穆鹿已经回去了。”
然后果果猛地推开陆六，站起来往外面冲去，然后陆六看到果果的腿一拐一拐，是真的受伤了。
“没事，等会你给我呼呼就不痛了。”
“猪头。”果果笑骂，心想陆小六这个大猪头，他这辈子都猜不到她在记录什么。
结果果果还要悲剧一些，因为自以为是，因为她脑回路过短，所有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时候，她不仅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她还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陆六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点责备：“果果。”
钥匙转动的开门声、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然后是两个人说话声……
小小的衣柜好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果果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心上好像有一朵盛开的马蹄莲，花开花谢，静寂无声。
然后原本还大笑的果果就立马哭了，哭得悲伤又委屈。
陆六终于叹了口气：“我会和她商量的，不过这几天你要表现好点，不准再叫她梅花鹿了，人家比你大好几岁呢，不准没大没小的。”
陆六没说话。
——
穆鹿从书本里抬起头：“需泉水就好。”
陆六转了转头，然后认真地开口：“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给你原因。”
陆六说：“让我想想。”
她膝盖依旧疼的厉害，好像整条腿快要麻痹掉，但是更疼的是穆鹿的话，让果果委屈得不行。她擦擦眼泪不说话，只是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她的六哥哥回来了。
果果拍打着陆六的肩膀：“你一点也不知道，反正我要你把梅花鹿赶走……这样吧，我跟你保证，如果梅花鹿走了，我主动打扫房子一个星期。”
陆六想了想，摇摇头，自言自语：“好像……日子不对。”
果果走得很快，一拐一拐，陆六追了好久才追上，但是暴怒的人横冲直撞，陆六怎么也抓不住她，任由果果上了出租车离开了。
果果捧着饼干转过头，因为有心事，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走了起来，中间穆鹿看了她两眼，站起来走到外面的露台继续看书。
果果虽然常常在陆六跟前撒泼耍赖，但是只要陆六面露不悦，她就会立马收住，因为潜意识里她真的很在乎陆六，所以时时刻刻察言观色着这个男人脸色，感受这个男人的情绪变化。
然后穆鹿又说：“你其实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你妈妈也只是想要我们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感情是强求不来，但是如果你决定要跟果果在一起，你是不是应该带果果回去一趟？”
陆六没说完就停了下来，然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过了会果果低下头，轻声开口：“六哥哥……我并不想分手……”
陆六心烦意乱地背靠在椅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扯笑说：“不想分手，那就在等等吧。”
因为梅花鹿就要被赶走了，果果决定对她好一些，不仅舀了一瓶需泉水给她，还把自己最爱吃的烤饼干舀出来：“我请你吃。”
“不了，我们出去吃吧。”
对于果果提出的交易，陆六只是笑笑，态度不明。
晚风吹吹，果果靠在陆六的肩头，陆六一步步地背着她回去。
……
果果原本想按住穆鹿的头爆打一顿，结果她还没有靠近穆鹿，整个人被茶几绊住了，膝盖撞在地面上，“嘭”的声响，她好像听到关节骨头跟地面打招呼的声音，顿时剧烈的疼痛袭来，疼得她眼泪直流。
“陆小六，你不相信我吗？”果果开口问。
陆六和穆鹿离去之后，衣柜里的果果从里面爬出来，边哭边爬，终于爬到床边，然后她趴在上面失控地大哭起来。
即使回国很多年,陆六每每想起果果那双雾水蒙蒙的眼睛，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潮湿，如果再灌进一点夜晚的冷风，潮湿的心口封上一层浅浅的薄冰,然后他整个人就像陷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每分每秒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厚重感。
当时陆六觉得自己并没有爱上果果，他没必要那么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说起来陆六是知道果果心里不舒服，但是他觉得果果小题大做。
果果喝完高脚杯里最后一滴红酒，笑着问：“为什么啊？”
果果也委屈了：“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陆六亲了下果果的嘴巴：“真乖。”
良久，陆六感觉自己的腰被抱住，转过头的时候，果果吻住了他的嘴。
陆六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果果正在客厅吃着泡面看动画片，笑声不断。
陆六抬头看着她：“怎么受伤了也不跟我说。”
“中午想吃什么？”
陆六笑，然后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嘴巴：“不会记录那个吧。”
穆鹿：“你决定好就行了……对了，上次的事……”
——
爱的错觉，有时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以为他很在乎他，殊不知他可能正在心底嘲笑她的天真单纯。
陆六跟果果提分手的晚上，他亲自做了牛排，牛排配上红酒，如果再多一束鲜花，果果肯定以为陆六会向他求婚的。
再等等是晚点分手的意思吗？
“我才不告诉你。”
但是早分晚分又有什么区别？
“果果……”陆六叫着果果的名字。
陆六愣了下，哭笑不得：“行了，爱吃就吃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穆鹿非常歉意地看着她，“我会弄干净的。”
终于果果推开陆六要离开的时候，陆六用力地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里，他吻得越来越着急，一边胡乱地吻着她的嘴，一边急不可耐地伸手到她的衣服里面。
生气是一种自我折磨的灰色
“这是怎么？”陆六蹲□子问果果，然后抬头看看穆鹿，穆鹿耸耸肩，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默等果果的指控。然后果果真的伸手指向了穆鹿，声泪俱下跟陆六打了报告。
“六哥哥，你抱我带外面晒晒太阳好不好……”
“我同意……不用等了。”果果突然抬头说道。
穆鹿笑容清浅：“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爱吃甜食。”
再等等？
回到酒吧宿舍的果果一直哭一直哭，哭睡过去的时候，她感觉一只手正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手上膝盖那里传来微微的疼意，然后她睁开眼，陆六正低头帮她处理手上的膝盖，一边用棉签给她上药水，一边对着她的膝盖呼呼地吹气，吹得果果早已经没了怒气。
穆鹿有一手好厨艺，她来了之后，厨房就成了她的小天地，每次穆鹿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果果就特别不舒服，每次她不舒服就去烦陆六，然后陆六也被她弄得不舒服。
还有因为穆鹿的到来，陆六原本许诺她的滑雪之旅也泡汤了。
陆六说过阵子跟她分手……陆六说过阵子跟她分手……他想跟她分手……他根本不相信她，他相信的人是梅花鹿，他相信她，他也不要她了……
其实一个男人宠一个女人时，他会跟她说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他送她的鲜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充满宠溺和温情，但是如果他爱她，他才会去在乎她的感受。
果果耐心很不好，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后又去找陆六，腻在陆六边上不肯走：“六哥哥……”
穆鹿继续说：“如果你要跟果果在一起，家里那边你需要有一个早点的安排……如果不想带果果回去，你这样拖着人家小姑娘并不好。”
果果的视线跟着穆鹿来到了玻璃门外的露台，她看见穆鹿在她专属的小椅子上坐下，然后继续看书。
“果果，不行……你膝盖还受着伤……”
因为膝盖受伤，果果从陆六这里要了一项特权，只要在家里她不管做什么，她都可以使唤陆六。
陆六怎么就不快点回来呢，她快要被梅花鹿欺负死了。心里这样一想，果果更是委屈难受，啜泣声是越来越大。
“我不是怕你对我有所误会嘛。”
情绪，终于果果在这种反复折磨中爆发了，就像有些想法在脑海里激荡了好多年，只等一个契机实现。
——
而这也是陆六不曾体会到的，当初他觉得果果气焰嚣张时，又哪会想到果果会爱他爱得如此卑微和小心翼翼。
过年可以吃饺子，陆六说今年过年会陪她吃饺子的，结果都是屁话，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