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到底是谁喜欢谁？（下）
夙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再回头的时候，风一青已经收回了搭在桑暖手腕上的手，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瓶药，扶起桑暖的头，想把药喂进去，奈何桑暖人事不省，药汁沿着她的唇角全都流了出来。
门才刚打开，风一青便像是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跑到桑暖床前，急急忙忙给她把脉。风一青眼底青黑，一看就是一整夜没睡过的样子，本就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风一青盯着桑暖的脸看了好一会，夙素看到他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下一刻，他已经如进来时那般又冲出了屋外。
这人还真会打蛇上棍，夙素好笑，“我可没说……”
听到墨渊说自己没有朋友，夙素心里有些为他难过，但一想到昨晚他对她的态度，肚子里的火又冒了出来，哼道：“那你昨晚是什么意思？忽冷忽热……”
墨渊眼中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乖乖张嘴。夙素走到他面前，直接把药碗放到他唇边，对，这次不是一勺一勺的喂，夙素就着墨渊张开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夙素手上加重了力道，敖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桑暖，才敛下眼中的冷意，转身走出了门外。
“早。”
看着他这副满足的样子，夙素越想越恼，之前说喜欢她，然后晚上就给她甩脸色，现在自己还得给他喂药，怎么弄得好像自己在对他献殷勤似的？！到底，是谁喜欢谁啊！
羚草是他的命吗？可是，羚草早已经在她手里了啊，是这个人不止一次，硬塞到她手里的，不管她推却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她手中。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给相伴一生的人，这样，够清楚吗？”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给相伴一生的人——
是的，桑暖的样子很奇怪，不仅神色平静，还面若桃花，肤色红润，若是平时这样的面色，足可以说明这人身体好，可是在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之后，呈现出这样的状态，就显得很诡异了。
夙素把药碗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瞪着墨渊，问道：“墨渊，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她最讨厌说话不清不楚的，早点说明白也好，免得落到最后变成自己自作多情。
“我……”轻咳一声，墨渊别开视线，低声回道：“我昨晚不舒服。”
“夙素。”
虽然夙素也很认同他的说法，但他刚刚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竟然还有心情抱怨伙食不好，这人也够可以的。夙素笑道：“你的毒还没完解呢，居然敢嫌人家的饭菜寡淡，难不成你还想吃大鱼大肉不成。”
看着她的耳朵也开始慢慢染上粉色，墨渊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朋友，也不会对朋友说喜欢。”
“还好。”夙素打量了着澹台夜冽，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懒散，不过精神倒是挺好，“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夙素担忧又焦急的目光，看得墨渊胸口有些闷，看来，她根本不知道他昨晚是在生气，更加不会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却因为他一句不舒服，立刻便熄了怒火。
澹台夜冽立刻站直身子，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让人马上去准备鱼，一会儿就麻烦小树了。”
相伴一生吗？夙素这次不仅觉得自己的脸颊又烧了起来，连同胸口也烧得慌，砰砰的心跳声简直大到她都不敢看墨渊，夙素低下头，嘟囔道：“你这人真霸道，也不问别人想不想要。”
他的手很冷，但是抓得她很紧，她以为他会再说一遍他喜欢她，会和她解释，是哪种喜欢。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话。
“你到底会不会治？！”一声低喝忽然响起，夙素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敖三竟然也进了屋内，就站在屏风旁边，一脸森冷地看着风一青。
他的嗓音倒是恢复了平时的低沉清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夙素听得想磨牙，把手里的药碗往他面前送，夙素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还、不、喝！”
手再一次被他抓住，夙素浑身一僵，这一次，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明明没有在她手心写字，但是掌心却总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夙素抬眼看去，他神色严肃，眸光深沉，在眼光交汇的瞬间，她心里一阵紧张，总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很重要，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墨渊坐的很安稳，没有要接的意思。药碗上的温度已经不烫手了，这大冷天的，再拖下去，就真的凉了，但是墨渊仍是不动如山地坐着，大有你不喂我不喝的架势，夙素很想把这碗药泼到墨渊脸上，但是最后，她只听到自己恶狠狠地说了两个字：“张嘴！”
他倒是打起烤鱼的主意来了，夙素白了他一眼，“这冰天雪地的，上哪找鱼……”
夙素怒火中烧，墨渊坐在椅子上，只是淡淡地说道：“风一青说，这碗药要趁热喝，凉了药效就差了。”
敖三眸光倏地一冷，夙素总觉得，敖三和风一青之间气氛不太对，好像一点就着似的，夙素一把按住敖三的肩头，低声说道：“敖三，不要急，阿暖一定会醒的。”
夙素话音刚落，就看到墨渊拿起茶几上的碗，塞到了她的手中，夙素看着手里的药碗，愣了一下才回头神来，不敢置信地瞪向墨渊，他把她拉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喂药？岂有此理，她又不是他家的丫鬟，夙素咬牙启齿的怒道：“你现在能走能动，自己不会喝吗？又不是手断了，还要人喂！”
澹台夜冽嘿嘿一笑，回道：“大鱼大肉倒是不想，就是很怀念小树烤的鱼而已。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机会尝到那样的美味？”
墨渊一如既往的配合，虽然夙素粗鲁的动作导致药汁溅出来不少，墨渊喝完了药，白皙的手指划过唇边，轻轻擦掉嘴角的药汁，眼眉中隐隐的透着愉悦。
进到屋内，夙素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拉我过来干嘛？”
他刚进门时还显得激动又欣喜的表情，在给桑暖把了一会脉之后，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她这时候应该脉息微弱才对，怎么会这般平静，难道……难道我想错了？”
不舒服？从来都说自己没事的人承认自己不舒服？那肯定很严重！难怪昨天他的脸黑成那样，夙素弯下腰，想看清墨渊此刻的脸色，急道：“昨晚是又毒发了吗？那现在呢？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夙素变了脸色，澹台夜冽才好似感觉到背后有人般回头，对上墨渊的冷脸，还颇为热情地问道：“墨少主，早啊，小树一会儿烤鱼，你要不要吃一点？”
夙素刚帮桑暖擦干净脸，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就听到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风一青的手还搭在桑暖的手腕上，狭长的眼眸微眯，看向敖三的眼神也颇为冷厉，“我不会难道你会！滚出去！”
“开门！快开门！”
澹台夜冽看了屏风一眼，问道：“桑暖怎么样了？”
夙素昨晚上翻来翻去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一大早就被叫醒，颇有些不爽快。不过待清醒一些之后，看到旁边的桑暖，又听出门外是风一青的声音，夙素立刻起身跑去开门。
看到忽然出现在澹台夜冽身后的墨色身影，想到昨晚某人黑脸摔门的样子，夙素脸色一僵，敛下嘴角的笑，连话都懒得说。
自两人进屋以后，便帮他们关好门守在门外的厉阳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踉跄摔出去，主人，您这样问，要人家姑娘怎么答……不过他也很想知道夙素的答案，厉阳第一次贴近门板，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他还好意思提昨天，夙素瞪着他，怒道：“不清楚！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是对朋友的喜欢，还是……”夙素的脸又有些发烫了，久久说不出后面的话。
“不吃。”墨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目光一直看着夙素，说道：“你过来一下。”
夙素想甩开他的手，但看到澹台夜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看，不想在别人面前拉拉扯扯，夙素默默地跟着墨渊回到了他暂住的木屋。
翌日。
“那你要不要？”
夙素上去扶着桑暖，一边帮她把流出来的药汁擦掉，一边轻声说道：“普善先生，我相信，给您多一点时间，任何疑难杂症都能攻克，但是阿暖这样不吃不喝，只怕撑住不多久。昨日我与墨族长说了桑暖的情况，他说墨家不会对桑暖置之不理，您不妨与墨族长商议商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救醒阿暖。”
夙素懒得理他，正准备走回内室，那人居然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
夙素绕过屏风，便看到澹台夜冽靠在半开的房门上，对着她挥挥手，笑道：“早，小树。”
“我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可惜……”像是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澹台夜冽耸耸肩，小声抱怨道：“墨家的饭菜实在太寡淡了。”
看着夙素气势汹汹的模样，墨渊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昨天说的不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