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噬骨之毒
夙素心里猛地冒出一团火，狠狠地瞪着男子，墨渊又不是故意闯去墨桑墓穴的，若不是他，墨桑的遗物早就被人夺取了，这个男人凭什么指责墨渊？！
听到桑暖的话，男子眼神再次灼热，紧紧地盯着她，问道：“是她，让你回来这里的？”
桑暖别开视线，目光落到那座小楼上，母亲的房间，应该就在这座小楼里吧，只是为什么，风一青会住在母亲的院落呢？
“还是你厉害。”屋外，风一青看着那两人，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猝微草药力极猛，药味奇怪，放凉了再饮用，也依旧辛辣，热的时候，更是如热油入口，这样一口一口的喝，简直是折磨。
桑暖赶紧走到墨渊身边，拿起他的手腕把脉。桑暖动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像是也回过神来，眼光扫过墨渊，冷声说道：“他死不了。”男子声音冷酷，哪里还有刚才叫出那句“阿桑”时的温柔。
夙素接过药碗，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几人说话间，墨渊的脸色已经越发青灰，厉阳急道：“先生，能不能先让主人进去休息？”
风一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发白，很是难看。
墨渊眼睛盯着夙素，嘴边不自觉的张开，夙素乘机把勺子里的药灌了进去。
桑暖冷笑一声，“她死了十六年了。”
“主人！”墨渊不仅双唇乌黑，面色也开始泛青，厉阳在唤狼岛的时候被困在墓穴里，没见过墨渊毒发的模样，此刻也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墨渊身体明显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夙素，夙素可不管他，看他乖乖的躺着没再乱动之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
男子终于止住了笑，凝望着桑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风一青，我的名字。”
夙素皱眉，“你就是普善先生？”不是说普善先生心底善良，医术高明，二十多年前经常在世间行走，救助世人，被誉为神医，也得了“普善”之名吗？之后虽然隐居了，但多年来仍是被不少人称颂。怎么她眼前的男人，满身的阴郁邪气，可不像什么善良之辈。
迎上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夙素的手不禁又抖了一下，碗里的汤药差点洒出来，夙素轻咳一声，掩下刚刚的失态，说道：“你醒了，喝药吧。”
听了桑暖的话，夙素的心陡然一跳，那种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的感觉夙素很少经历，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等着男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相信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敢化去墨渊的内力。
男子眸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那种颓败的死气再次弥漫了他的眼眸，看向桑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你叫什么名字？”
墨渊微微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
桑暖皱眉思索了一会，才回道：“桑暖。”
“墨渊？！”夙素赶紧伸手，想扶住他，可是墨渊比她高太多了，夙素实在扶不住，眼看着就要和他一起摔倒下去了，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稳稳的扶住了墨渊跌落的身体。
看着屋里静静喂药的两人，一个小心翼翼，一个慢慢吞咽，桑暖冷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甘之如饴。”
“他现在内力尽失，毒气攻心，每动一下，噬骨之痛都会涨一分，而且这药与普通药不一样，需慢慢服用，你要勺子一口一口喂他，对他有好处。”
夙素走后，桑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母亲的房间是哪一间？”
其实倒不是桑暖有多厉害，而是这猝微草太特别，在母亲的手札中，只有这一种药草，会发出血腥味。她在唤狼岛上从未见过，从手札中知道，这药的药性极其霸道，都不能与其他草药同时煎煮，且药味辛辣，入口烧灼，极难下咽。
桑暖点点头，也没有多留，便退了出去。
男子看了一眼夙素，冷声笑道：“有，那就是不用治了，他每月都会受几次噬骨之痛，以他的内力，‘冥界’要把内力侵蚀完也需要一年半载。他既然敢闯阿桑的墓穴，扰她安眠，受这些苦也是应该的。”
夙素送了一口气，再喂第二口的时候，终于记得吹一吹，才送到墨渊嘴边，墨渊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桑暖接过药碗，往墨渊所在的小木屋走去。
“暖。”男子有些失神，随即竟是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她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噬骨之毒，光听名字都让人心惊肉跳，这毒也太阴险了，有解药也要先受一番噬骨之痛才能解，夙素沉吟片刻，低声问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是啊，她死了。
桑暖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道：“墨渊所中之毒，毒性刚猛，你化了他的内力，若不能在三日内完全清除体内的剧毒，他必死无疑。”
桑暖脸色一沉，“别这么叫我，我不是她。”
就这样，夙素舀一勺，吹一下，喂一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把药一点点的送进墨渊的嘴里。
夙素暗暗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能在此刻得罪他，不然只会坏了事。
男子摆摆手，厉阳立刻把墨渊背了起来，朝着刚才通道旁的一扇小门闪了进去。
这时，一个小童端着一碗暗红色的药汁走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桑暖蹙眉：“猝微草？”
不知道是不是风一青早就算好的时间，桑暖刚出去一会，墨渊醒了。
男子看着桑暖明亮的眼眸，竟然又开始走神，呢喃道：“阿桑……”
桑暖收回手，却不是看向夙素，而是看向男子，脸色凝重，“你化了他的内力？”
墨渊刚想起身，一直纤手忽然伸了过来，压在他的肩膀上，“你别动，我喂你喝。”
男子的笑声清朗，本应该很好听，但是配上他那双晦暗的眼眸，总觉得他还不如不笑的好。
夙素也看出桑暖似乎有话要对男子说，看男子之前对桑暖的态度，应该不会伤害她，夙素点了点头，随着厉阳身后进了木屋。
刚一入口，一股如热油划过喉咙的灼热感袭来，墨渊眉头皱了起来。
夙素想跟着墨渊进去，又担心桑暖独自面对那个行事诡异的男子，桑暖对她微微一笑，“你先去看着他，我一会就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门内的景色与外面大相近庭，青石板的地面没有一点雪花，光滑可鉴，放眼望去，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小楼旁边，并排着七八间小屋，这个庭院感觉很拥挤，还充斥这各种药香。厉阳一进庭院，就把墨渊背进了最靠小门的一间木屋里。
男子狭长的凤眸微眯，看着桑暖的眼神越发复杂，久久才叹了口气，“你是，她的女儿吧……”
这木屋和桑暖在唤狼岛医舍里的小间很想，地方不大，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墨渊此刻已经被放在了床上，桑暖走过去，站在床边的厉阳伸手想要接过药碗，桑暖却一个转身，将碗递到夙素面前，说道：“素素，药已经煎好了，一会你最好还是喂他喝。”
风一青凤眸微扬，满意地笑道：“果然是她的女儿。”
“烫？”夙素回想了一下，好像喂药之前是需要吹一下的，她第一次给人喂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夙素满眼歉意地看向墨渊。
夙素眼眸如刀，男子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起来，“若不是你来打扰，他乖乖呆着屋里化除内力，根本不会痛晕过去。”
夙素顾得不得那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对着桑暖叫道：“阿暖，你快来，墨渊晕倒了。”
药汁里的血腥味浓得都有些呛人了，不需要桑暖说，夙素也知道这碗药非同寻常，只是居然连起身喝药都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那天之前他还跑出去……
桑暖看向昏迷不醒的墨渊，心中疑惑，墨渊的毒明明已经压制住了，怎么会忽然呈现毒气攻心之相。
男子眼中似乎只有桑暖一人，对夙素的问话充耳不闻，夙素也懒得理他，看桑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急道：“阿暖，他为什么会这样？”
桑暖感觉得出来，他在越过自己，看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桑暖觉得很可笑，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现在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
男子听了桑暖的话，胸中升起一股久违的兴奋感觉，以前他也是这般和阿桑讨论毒物的，多年来寡言少语的人难得有兴致细细解释起来，“他所中的，是噬骨之毒‘冥界’，毒性被压制住只是暂时的，‘冥界’会慢慢吞噬他的内力，进而吞噬他的骨血，这毒一日不解，他便会一日日衰败，最后尸骨无存。要解毒也不难，药方我有，只不过解噬骨之毒的方法，便是要先让它噬骨，解药才能起作用，内力会阻碍毒性发作，只有先化去，让他毒发，才可解。”
夙素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奇怪了起来，把手中的碗捧得更紧了些，药碗的热度甚至有些灼人，夙素却没有松开，只是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夙素没想到，那狭长的通道旁居然有一闪如此隐瞒的小门，没有多想，夙素也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