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硝烟
三日后，北寒王昭告天下。
安妃赫尔氏，欲谋北寒君后之高位，故戕害之。此心之毒，人神共愤。故，处之以极刑。
通告一出，骚乱四起。
以太后为首的一党，自然是拼死力谏，道是，赫尔安宁乃西照王女，如此草率处置，恐引起西照与北寒的战事。
亦有大赞北寒王之盛名，西照王女在北寒境内无视君威，残害君后，置王权颜面于何地。今君上此举，乃大快人心。
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无人能左右北寒王的旨意。
于是，不可一世的西照王女赫尔安宁便在一日午时，被送上了断头台。
红颜故，硝烟起。
尽管事有蹊跷，但毕竟有了一个交代。于是东月年轻的皇帝，便联合北寒，一起出兵西照。
顾夏白站在长生殿外，紧握双拳，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懊悔。
赫尔安宁固然可恨，她残害了芸衣，杀人偿命无可厚非。可是，她不应该以谋杀君后的罪名被处死！
顾夏白懊恼无比，可她现在除了查出香囊有问题，并无实质性的证据指向谁，尽管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总管尚忠年走近，他俯了俯身，恭敬道：“凝妃娘娘万福。”
顾夏白心里头敬着他，忙顺势端了端他作揖的胳膊。
“公公不必多礼，君上呢？”
老太监闻言，神色稍显不自在。
“君上他……同昭妃娘娘去御花园赏花了。”
像是怕她多想，尚总管忙又接着道：“娘娘，君上心里是有您的，今早还念着娘娘，说娘娘您喜吃甜食，御膳房新研究出了一款甜品，让奴才……”
见她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尚总管自知，多说无益。
“有劳尚总管，既然君上不在，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抬脚刚要离去，便见殿前回廊上，迎面走来了两人。
男的气度无双，女的千娇百媚。
顾夏白此刻恨不能立刻消失。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二人，心中一阵酸楚翻涌。
轻咬住下唇，试图隐藏自己的痛苦，但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她即刻转过身，脚步匆忙，想要假装没看到，好尽快逃离此地。
然而，昭妃的声音却在她身后适时响起，让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妹妹？凝妃妹妹？”
她的语气里，满是和善和惊喜，仿佛她们真是嫡亲的姐妹。
顾夏白身体僵硬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而后强扯出一个微笑，转身。
“臣妾给君上请安。”说罢，矮了矮身，而后又起身唤了一句“昭妃娘娘”。
昭妃闻言，挑着细细的柳眉，媚眼如丝，扯了扯身侧男人的衣袖，娇娇道：“君上——”
男人勾了勾唇，不动声色。
昭妃又将视线转向顾夏白，边笑边说：“君上，您看瑶儿说的没错吧，凝妃妹妹就是在生瑶儿的气，气瑶儿天天霸占着君上……君上要不罚臣妾吧……”
慕鸢轻拂发丝，眼波流转，娇柔的声音仿佛能滴出水来。
炎无诀闻言，将她拥入怀中，眼神却盯着顾夏白，淡淡道：“瑶儿如此善解人意，是后宫的福气，凝妃，你也应该如瑶儿这般，与人和睦相处。”
顾夏白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臣妾知道了。君上，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浮香苑了。”
她没有哪一瞬间，像此刻这么狼狈。
明明独处时，他对她，也是温柔真心的。可是，一到了他的瑶儿这里，她就成了拈酸吃醋，不识大体不和睦后宫。
“王兄，是臣弟来得不巧？”
远处，洛王一把羽扇，翩翩而至。
“臣弟本想找王兄对弈，看来来得不是时候啊。”
炎风鸾边说边笑着，试图缓解此处的尴尬。
他走至跟前，朝北寒王行了礼，又朝两位上妃行了礼。
虽然有所克制，可他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飘在了顾夏白的身上。
“凝妃娘娘，臣弟看着娘娘似乎清减了不少，可是吃食不对口味。”
言语里，是无法掩饰的关切。
“多谢洛王关心，许是天气渐热，饭量小了些。”
炎风鸾还想再说些什么，意识到不妥，堪堪忍住。
北寒王不动声色，黑眸如寒潭，不见深浅。他冷冷地盯着炎风鸾，接着又将视线挪至他身后的侍卫，勾了勾唇。
“王弟身边的侍卫看着很面生，是从哪个营出来的？”
凌霄闻言，忙将头恭敬地低了低，可是藏在衣袖里的五指，悄悄握成了拳。
顾夏白心道不好，难道她跟凌霄私下合谋的事情被炎无诀发现了？
正在众人静默的时候，炎风鸾忙解释道：“王兄，他救过臣弟的性命，家道不好，所以随臣弟来宫里当差，混口饭吃。”
炎无诀闻言，目光如钩，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哦？这么说来，他还是我北寒王室的功臣。”
炎无诀朝着凌霄迈了几步，来到他的跟前，凝着面前恭敬俯身而立的侍卫，他笑着道：“依臣弟而言，本王该赏他什么好呢？”
正在众人神色各异之时，慕鸢扭了扭杨柳腰肢，娉娉袅袅而来。
“哎呀，君上～您什么时候对个侍卫这么上心啦？”慕鸢的语气里尽是娇气，半个身子贴在炎无诀的胳膊上，媚眼睨着凌霄道。
“这种下人，随便赏点什么就好啦，何必耽误君上的时间呐，您不是还要陪臣妾……”
之后的话语淹没在了女人泛着嫣红的面容里。
众人似乎心知肚明，这是帝王的闺中乐趣。
炎无诀闻言，望着昭妃笑了笑，而后拥着她入了殿内。
留在原地的顾夏白已经没有了任何攀谈的心思，想起适才慕鸢说的话，他们接下来恐怕已经……
她不敢去想，心，要痛死了。
“夏白，你还好吗？”他没有唤她“凝妃”。
炎风鸾此刻，满眼都是这个小女人。
只见她的眸光里，强忍着委屈和泪意，一张绝色的面庞上，满是无尽的失魂落魄，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而摇摇欲坠的海棠花，让人心生爱怜。
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巧妙地躲过。
凌霄，你是知道的吧，我从一个深渊跌进了另一个深渊，你亲眼看到我这么痛苦，你怎么忍心不带我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