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琉璃易脆
霍夫人盘算了许久，怀疑到了厨娘的身上。
正准备拿人拷问，却被霍重山制止。
“母亲信我，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既如此，应该不是厨娘。
她想起沐莹雪的话，又想起丹娘之事至此都没有透露一点风声，便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重量。
因着吕青阳母女已经入了院，也不好把事情闹得太大，让人看了笑话，故而只在家安心休养，旁的也暂时搁在一边了。
雪阳阁内，沈琉璃拖着沉重的病腿，正在重新练习走路。
“大娘子，何必这么急，大夫说可慢慢养着，日子到了自然也能好的。”
“不碍事，幸亏没骨折，我先熟悉一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你都出了这么多的汗，还是歇一歇吧。”
大多数时候，沈琉璃都是温柔的，溶月只觉得她像是透白的琉璃耳坠，亮晶晶的，虽不能说是洁白无瑕，但却自有一份透亮在，有着谁也遮挡不住的美。
“公子的人早上又来了一次，问大娘子的伤，奴婢见娘子还未起身，便打发走了。
不管怎么样，公子还是念着大娘子这个妹妹的。”
人在病中总会容易异常憔悴，此时的沈琉璃便是。
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那些与她年岁相近的女子，总爱拿她的身世 开玩笑，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嫡母从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甚至到了一见就打的地步。
种种压力之下，她虽总能独善其身，但骨子里，她却是个容易伤神劳心的。
若不是她整日心神不宁，思虑过重，也不会那么不小心，踩上湿滑的楼梯，滚落而下，伤到筋骨。
听到溶月的话，沈琉璃眼眶一红，低着头靠在门框上，微微喘着气。
“帮我备点水吧，身上确实热了。”
“那娘子休息一会儿，奴婢这就去。”
溶月走后，沈琉璃望着不远处被几棵虚竹挡住的屋宇，忽然觉得莫名的委屈。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依赖任何人，可此时此刻，她却那么希望有个人能轻轻地托住她，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只言片语。
“怎么下地了，大夫不是说要多休养几日？”
她茫然地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眨了下眼，泪珠滚落而下，终于看清楚，的确是他。
霍重山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不由分说地，赶忙上前，扶着她坐回了榻上。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细细看着她泛红的双眸。
“何事如此伤怀？”
“将军莫怪，只不过是喝下几副药，入了心肺，有些情难自禁，很快就好了。”
他摸到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沾湿。
天气的确有些热了。
浴桶在楼下，溶月打算让阿吉将娘子背下去，进来才发现霍重山在屋内，赶忙打了个手势，让阿吉离开，自己进去回话。
“将军来得刚刚好，奴婢已经准备好沐浴用的东西，奈何力弱，无法将大娘子背下楼，烦请将军······”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将军还是早点回去吧。”
沈琉璃不想借着病由占人家的便宜，将他往外推了一下。
“无碍，我送你下去便是。”
霍重山二话不说，便将她打横抱起，送去了楼下，本打算要走，见溶月忙着上楼取东西，一个不留神，膝盖撞到了护栏，便又觉得不安心，静静站在屋前的桂花树下。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动静。
“啊～溶月······”
沈琉璃惊叫起来，霍重山顿了顿，抬起手又放下，转而问道：“何事？我在外面。”
听到是霍重山的声音，沈琉璃心里一惊，她以为霍重山早已离开。
“将军，蛇，有蛇······”
她吓得声音都在颤抖，霍重山顾不了许多，推开门冲了进去，阿吉也紧随其后。
只见沈琉璃僵硬地坐在浴桶里，而她的颈侧，正有一只青皮小蛇对着她吐信子。
“将军······”
她见到霍重山的身影，心里才有了底。
“别动。”
霍重山缓缓上前，看那蛇没注意到身后，一把抓住，摔在地上，阿吉眼疾手快，就要落刀，忽又想起沈琉璃不愿看到这些，故而将剑一横，将其拍晕了过去。
再一抬头，沈琉璃早已将头埋进霍重山的怀里。
他带着那条半死不活的青蛇，悄无声息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的手自然地落在她的肩上，湿滑的触感，让他猛然一惊，想收回手，却发现腰上已被她双手缠绕，挣脱不得。
她没有多余的话，却是闭着眼睛，轻声求他：“让我再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他没有动，屋内瞬间寂静无声。
他不是很懂。
良久，她抬头。
“将军回去吧，今日多谢了。”
他嘱咐了几句，淡然走出了屋门，没有什么深情对视，更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身上的暖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怅然。
她闭眼钻进水里，感受着窒息带来的恐惧。
她提醒自己，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恐惧才是真的。
即便方才心里涌起过那样的惊涛骇浪，等心里那个劲儿过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是个看起来还算合格的大娘子，他是个心有所属，已和旁人情定终身的钟情男子。
他们空有夫妻之名，却把彼此推得很远。
但沈琉璃也没有那么渴望被谁放在心尖上。
“彩云易碎，细水长流似乎也不错。”
她这样安慰自己。
没有欣喜，没有失落，只不过湿答答的心，像是被阳光照了一下，水汽一扫而空，心情已是长空万里。
霍重山回屋，远远见到院门口立着熟悉的身影，脚下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
“我正要去找你，早间的药，喝过不曾？”
“嗯。”
沐莹雪看着他，见他从雪阳阁那个方向过来，浅白色的锦袍上，留着清晰的水印，似乎是被人打湿了后腰。
“这几日闷在宅子里，心里不大痛快，我想去城郊看看，顺便再祭奠一下云起。”
“好，我陪你一起。”
沐莹雪刚准备找个借口回绝，却见长风从外急匆匆赶来。
沐莹雪识相地退了回去，脚下放得很轻，身后隐约飘来一句：“得手了，只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尸首······”
趁着霍重山被事拖住，沐莹雪赶忙坐上马车，扑向了旷野上起起伏伏的柔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