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堂口
世界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转移，至少对船舱里的华工们来说是这样，不管他们再如何激动或者悲伤，靠岸之后就要继续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了。
船上的管理者开始组织华工陆陆续续的下船，在码头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华人掮客与三个白人治安官。
穿着大衣戴着礼帽的掮客满脸笑容欢迎了下自己衣衫褴褛的老乡们，并许诺只要他们好好干，就一定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但华工们在海上的移动地狱里待了那么久，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
掮客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例行公事般念完了自己的台词，然后便组织着华工有序的坐上一辆辆简陋的敞篷马车。
冲突终于在这里爆发了。
在海上的时候，很多人都试图抱团取暖，但那些残留下来的团队却被按照人数划分的马车拆散，他们在恐惧中试图反抗，而白人治安官也开始维持秩序，理所当然的，最后演变成了肢体冲突。
掮客看起来有些无奈，但并没有惊讶，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早已经习惯。
场面逐渐开始喧嚣，三个白人治安官抽出了警棍，对着其中一个肇事者就披头盖脸的砸了过去，其他闹事的人逐渐偃旗息鼓，人群也慢慢安静下来，一边排队一边围观这场闹剧。
李善之有些蠢蠢欲动，但又怕阿杉和自己的想法并不一样，于是他凑到阿杉的耳朵边，轻声问道：“阿杉，我们要不要”
阿杉沉着脸看着这一幕，低声说：“初来乍到，自保为上。”
但阿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拳头攥得有多紧，脸色多么阴沉，比某位李姓歌手还小的眼睛里怒火是多么旺盛。
李善之看着他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做好了准备。
他向警察丢出侦察，发现其中两个治安官的数据非常一般，只有一个看起来地位稍高些的治安官，有些许不同。
“姓名：比尔
种族：编号29766学徒战役临时时空太阳系碳基哺乳类灵长智慧生物
职业体系：
超凡职业：无。
非超凡战斗职业：一级枪手（警探分支，警探，拥有一定射击技巧，格斗技巧与侦查技巧的职业）
生命等级：1级
位阶：凡物
力量：11
速度：08
体质：08
智力：09
感知：08
魅力：09
状态：
无。
技能：
枪法入门。
评价：在这个时代勉强合格的治安官。”
眼看着那人被打得满脸是血，慢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马上就要不行了，三个白人治安官还在用警棍不停的殴打着那名华工，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担心姐姐来到阿美莉卡后，会被怎样对待的阿杉再也忍受不了，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愤怒，终于，他冲了上去，而一直盯着他动作的李善之也紧随其后。
一个白人治安官刚刚把手中的警棍扬起，然后就发现棍子再也落不下去了，他回头望去，只见阿杉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翘了翘嘴角，随即就用额头和他鼻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阿杉非常用力，后仰的头如同战锤一般重重的砸下去，当他抬起头时，那人的鼻子位置就只剩下一团血污，惨叫着倒在地上到处打滚。
另外两名治安官也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治安官被李善之拦下，阿杉便对上那名地位稍高些的治安官。
鲜血从阿杉的额头慢慢往下滴落，他在发泄了内心的愤怒与恐惧之后，也冷静了下来，心中稍稍有些后悔，于是面对最后一名治安官时，不再反击，而是不停的招架与躲避。
而李善之这边，他回忆起阿杉描述的发力技巧，尝试调用起全身的力量。
出乎李善之意料的是，他一次就成功了，他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调用了起来，力量如同潮水般，从足部涌向腰间，再从腰间涌到躯干，最后汇聚到了拳头上了。
出暴击了，李善之心想。
那个治安官也很给面子，白眼一翻，当场不省人事。
仅剩的治安官，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失去了战斗能力，自己这边也久攻不下，面上无光的他扔掉自己的警棍，然后掏了自己的配枪。
这时，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热闹的掮客，直到看见要动枪了，才上前不慌不忙的上前阻止，他用文明棍压下枪口，一把揽住治安官的肩膀，接着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美刀，开始用英语安抚那个白人治安官。
白人治安官挣开掮客的手，看了一眼掮客，又看了一眼李善之两人，最终看在美刀的份上，愤愤不平的拿过钱，整理了一下警服和警帽，又瞪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个倒霉蛋，直接转身离开。
掮客看他不再找麻烦，于是从旁边招呼了个人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又递过一些钱，然后对着阿杉和李善之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跟上自己，便转头向码头外的一辆非敞篷的两轮马车走去。
李善之和阿杉对视一眼，也保持着沉默，默默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三人上了车，马车开始动了之后，李善之才小声的问：“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掮客笑着回答：“当然可以，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但遗憾的是，有的人更加自由，不得不说，你们很有勇气，华人在旧金山的地头招惹治安官可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阿杉冷着脸看着他：“不关你的事，你是谁，为什么会说英语，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现在又是去哪里。”
掮客挑挑眉：“去堂口的地盘，至于为什么帮你们，当然是堂口会为你们给我一个好价钱，现在你们已经被我买下来了，至于其他的，不关你的事。”
被买下的其实是债务关系，当初李善之和阿杉都是用赊单工的身份前往的旧金山。
但这其实也只是把奴隶契约换了个说法而已。
普通人不会英语，在当时的阿美莉卡寸步难行，赊单工的身份再低贱，也能保护他们，而失去了这个身份又不会说英语的普通人，只会被当时的阿美莉卡当做野兽对待。
就和印第安人一样。
于是他们也没有反驳买下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