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室【已修】
五日前洛迦罚凤鸢寒室思过三日时，凤鸢虽然听说过寒室的厉害，可当时她的的确确是高兴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毕竟当时她觉得不过是寒室思过三日，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高兴得太早了，师尊还是原来的师尊，果真从不徇私，即便是说了法理之外应有人情，竟然都要罚她在这样可怕的寒室思过三日！
这要法理之外没有人情，她岂不是要直接死在这寒室吗？！
她进寒室才不到一个时辰，细细密密如针扎的寒便无处不入地钻入骨髓神识，让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偏偏寒室内设了禁制，让她连运转灵力抵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寒室是惩罚犯错弟子的刑罚室，又怎么可能让她机会，让她抵抗？
只是这痛实在难捱。
她抱紧双臂蹲在角落里，就差拿根树棍画圈圈了，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一圈换个师尊这条路子的可行性。
然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发现还是算了，师尊还是不换的好，就像妈还是亲生的好一样，后妈和继子经常不和，她找个后师尊指不定也会对她不好呢。
何况师尊除却对她严厉了些，旁的，真的没有任何不好之处，甚至师尊对她严厉，都是因为她犯了错，的确该罚。
所以这次就当是个得意得太早的教训吧！
虽然不想换师尊了，但是并不妨碍凤鸢想画个圈圈诅咒洛迦，只可惜她想归想，可实在是动弹不动了！
但又仔细想了想，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忍着绵绵密密地刺痛，苦中作乐地、倔强地画了个圈：“师尊太狠心了，我要诅咒师尊”
完蛋，诅咒什么呢？
“”凤鸢一时间卡住了，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努力画了个圈，结果卡在了不知道诅咒什么上。
罢了罢了。
凤鸢丢开手里的燕霄剑，重新蜷缩回了角落里。
“砰——”
灵剑砸落坚固的冰面，碰撞出清脆且刺耳的声响，凤鸢已经有些混沌的意识竟然因为这剑鸣之声陡然清醒，连身上的剧痛都仿佛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不少。
等等！
进来寒室之前浮生告诉过她，寒室虽然一共设有五十间，每间看似并不相同，但其实设下的禁制并不阻止在寒室内思过的人挖通房间，毕竟寻常人也不会干挖通房间的事，都是各思过各的。
之所以之前没人挖通，一来是懒得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二来则是因为自身灵力受限，徒手挖不通这坚实的墙。
可她为何一定要用自身的灵力去挖，这不是还有灵剑吗？
她现在用的这把燕霄剑虽然远远比不上师尊赠予她的本命剑诛邪剑，但它也是有剑灵的，只是这剑灵尚且懵懂罢了。
不过这倒也方便她现在驱使燕霄剑去挖墙，毕竟若是让诛邪剑去挖墙，它还不一定干这么有损神剑颜面的事呢，可燕霄剑就不同了，它的剑灵懵懵懂懂的，完全可以受她驱使。
凤鸢指尖点在燕霄剑上，意念便顺着指尖灌入了燕霄剑中。
一室冰寒中，锋利如雷霆万钧的剑身风驰电掣般就刺入了凤鸢指向的那面墙，巨大的嗡鸣声随之而来。
凤鸢被燕霄剑挖墙的声音给激得唇齿都打起了冷战：“小声点、小声点，你可给我小声点！你这么大声，要是把我师姐吓跑了看我不把你给融了！”
正在埋头挖墙角的燕霄剑闻言连剑身都是一抖，立即慢了下来，声音自然也小了不少。
凤鸢见状：“？？？”
感情你一把上古灵剑这么没用的吗？让你小声点你竟然只会慢下来降声！
然而她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燕霄剑慢慢地挖，毕竟不能挖太大声了，万一真的惊动了师姐，她就不知道师姐要背着她偷偷干啥了！
于是凤鸢就默默等着燕霄剑挖通墙角，然而这一等，竟然就等了整整一日！
整整一日啊！
凤鸢等得都要意识不清了，甚至冷得手都感觉似乎温暖了起来，直到铮然一声剧烈的剑鸣之声在耳畔响起，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一个哆嗦，便又清醒了些。
她想了想，使劲咬住了舌尖，直到有血腥味传来，麻木里的剧痛让她整个识海都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这时凤鸢才看向身侧的墙角，发现燕霄剑果真挖出了一个能容她通过的洞。
她用力摇了摇头，握住燕霄剑，摇摇晃晃地往洞口走了过去。
钻这种狗洞大小的洞子，大概是她这辈子以来干过的最有损颜面的事了，尤其挖到最后一层薄冰时，她还让燕霄注意着些，等师姐没发现这边再挖，所以也不敢挖太大了！
她慢慢地从洞口钻了过去，本来还钻得有些小心翼翼，但直到钻到一半的时候都没听见半点师姐的声音，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师姐本来就比她早来一个时辰，再加上她又因为和浮生讨教如何挖通寒室耗费了些时辰，算下来，师姐比她早进寒室两个多时辰。
师姐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想到这里，凤鸢加快了速度，爬了过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虽然已经加快了速度，可动作还是很迟缓，分明这么短的距离，她都感觉自己仿佛爬了好久好久才爬了过去。
再次站起身时，凤鸢就是一个趔趄，险些倒了下去，还是燕霄剑支撑住了她摇晃的身体。
她逡巡一周，在右侧角落里发现了盘腿而坐的师姐。
难怪师姐一直没反应，燕霄剑挖墙角的地方恰好是师姐视线的盲区，再加之她让燕霄剑放低了声音，师姐又被禁制压制了修为，没发现她这个洞似乎倒也正常。
不过凤鸢没有出声，而是又悄咪咪地踱步了过去——当然，只是她自以为的悄然无声，毕竟她整个人都又开始昏昏沉沉了，也别指望她能有多悄无声息了。
但即便是这样，等她都走近苍栩了，苍栩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没有丝毫反应。
凤鸢靠近后，下意识地就是往苍栩身上一扑：“师姐！”
不同于以往凤鸢扑过去，苍栩都会把她护得好好的，这次凤鸢扑过去时，因为人不怎么清醒，扑得有点偏了，虽然是把苍栩扑倒了，但自己也结结实实地磕到了坚硬冰寒的地面。
极为清脆的两声。
这次是真的把凤鸢给彻底磕清醒了，甚至就连本来意识都有些迷离的苍栩都被磕得短暂地清醒了。
可看清面前的人时，他又觉得自己的清醒是错觉，毕竟若他是清醒的，面前又怎么会出现错觉？
凤鸢见苍栩只是愣怔地看着她，脑子一个激灵，完蛋，不会是把师姐给磕傻了吧？
她艰难地凑过去，试图扶起苍栩：“师姐，你还好吗？”
直到熟悉的清浅莲香丝丝缕缕地浸润心扉，苍栩方才有了一丝实感，试探着道：“阿鸢？”
“是我！”苍栩毕竟是男子，凤鸢现如今被限制住了灵力，整个人又都是混沌虚软的，根本就扶不动苍栩，甚至险些让苍栩又一次磕到地面上去，还好这次她动作迅速地把苍栩揽进了怀里。
她抬手按在他方才磕到的头上，轻轻地按抚，“师姐你怎么样了？”
脑后的触觉、鼻息间的莲香、所触及的温软，无一不在提醒苍栩，他面前的凤鸢不是错觉，她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寒室。
可是怎么会？！
他分明是特意避开了阿鸢来寒室的时候的！
若是往日里，以苍栩的心智，早已经把前因后果想了个透彻，可如今他进了寒室已经一日多，再加之他才承了洛迦冰莲还未恢复，便因着要错开凤鸢而不听劝阻、执意进了寒室思过之故，他的思维几乎已经迟缓到转动都难的地步。
因此他分明震惊于凤鸢怎么进了寒室，却因为凤鸢的话，忘记了自己的震惊，转而回应凤鸢道：“我没什么事。”
说是没什么事，可异常成这样，都没追究她怎么来了这里，也没让她赶紧离开，连头脑又隐隐开始混沌的凤鸢都瞧出来了他的不正常。
她一边解自己来时披在身上最厚的一件外袍，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师姐你竟然这么快就要晕过去了，你这不行啊，你看看你，竟然比我还弱鸡，不如以后我当师姐算了！”
虽然她也又觉得昏昏沉沉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逞口舌之快，“阿栩乖，快叫我师姐！”
“我没什么事，也没有要晕！”苍栩颇有些固执地重申道。
凤鸢随口应道：“嗯嗯嗯，你没事，醉鬼也都说自己没醉！而且你都说第二遍这句话了，鬼才信你没事！”
感情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只听进去前半句？
看来问题是真的不小啊。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师姐在神智不清时竟然这样可可爱爱！
“”苍栩虽然头脑不清晰了，可这么直白的一句嘲讽他还是能听得明白的，只是却已经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凤鸢也隐约明白苍栩是思维跟不上了，倒也没再继续逞口舌之快，而是加快了脱外衫的动作。
完全解开最厚的那件外衫的瞬间，凤鸢越发感受到了凛冽的冷寒，不过许是冰寒已经浸入了四肢百骸，这次她竟然没觉得有多冷。
她把解下的外衫为苍栩披上，虽然相对于寒室的冰寒来说，这外衫也抵御不了什么，可聊胜于无。
凤鸢俯身，细细地为苍栩盖好，可到底是被冻得有些僵硬了，她压衣角时压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还是俯得几乎与地面齐平，才捻好了衣角。
等她恍恍惚惚抬起头来时，映入眼帘的恰好是苍栩的面容。
不同于凤珩的绮丽潋滟，苍栩的面容虽精致华美，却过分冷寒，犹如冰雕雪砌。
然而此刻他眉心坠的一朵冰蓝莲花，竟将他一身的仙姿玉骨都化作旖旎的艳色，尤其他眼中没有往日的清冷，唯余下温软的懵懂，便更深化了他眼角眉梢的姝丽。
凤鸢凝视着苍栩眉心的那朵冰蓝莲花，忍不住凑了过去，近到两人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师姐你什么时候纹的莲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