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末日

    刘成杰对多年前在网上很火的一段话甚有感触：“多希望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一节课上睡着了，一觉醒来还在中学的教室里。老师的粉笔扔到面前，提醒你上课不要睡觉。你告诉同桌，说做了个好长的梦，同桌骂你白痴，叫你好好听课。你看着窗外的球场，阳光洒在脸上，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还充满希望！”

    在考研之前，刘成杰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生活使他不由得怀念起过去上学的时光，尽管他上学时过得也不似同学们那般多姿多彩，但毕竟除了考试分数不高之外也没有其他烦恼，何况分数不高也是相对的，若是放到16中说不定名次还很靠前。

    学生时代固然美好，但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使得刘成杰感伤之余未免心怀苦涩，直到考上陈思静的研究生之后，这种情况才好了很多，看来只有在现实生活好得超出预期之时，回首过往时才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美好，那些过去憋屈和挫败的经历，也仿佛成为了如今成功的铺垫而显得有了意义。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直照得刘成杰无法安心在教室里上自习，他心想反正今天也是周末，便愉快地前往学校附近的一家台球社，他知道同学们一定在那里，索性去凑个热闹。到了台球社同学们果然都在，但是并没有打台球，因为周末人太多台球案子不够用，他们便在角落里围坐了一圈在玩炸金花，看起来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刘成杰一摸兜居然有不少零钱，立马来了兴致，便凑上前去准备加入战局。

    同学们仍在开心地下注和发牌，并兴高采烈地说着今天谁赢得多谁一会请客吃饭唱歌。刘成杰一听乐了，真是一个充实愉快的周末，唱歌自己不在行，但王雪晴和沈雨婷都在，能听她们唱歌也是不错的体验。刘成杰一边美滋滋地遐想着，一边坐进人群中下注，心想我第一把就黑到底，看你们敢不敢跟，但令他困惑的是人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并没有给他发牌。刘成杰喊道：“喂，我下注了给我发牌！”但没有人理会，人们还在欢快地交谈着。过了一会有人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唱歌去吧，王雪晴赢的最多，让她请我们去。”王雪晴也不含糊，笑着说：“走，姐请你们唱歌去！”

    人群瞬间散去，只留下一脸懵圈的刘成杰还坐在原地，待他回过神来，起身喊道：“等等！带我一个！”但没有人回头，都在说说笑笑中向外走着。刘成杰急了，用力喊道：“你们去干什么？”待其他人走出台球社的大门，沈雨婷忽然回头，目露凶光说道：“去杀人！”

    刘成杰猛然惊醒，睁眼却发现别墅内的众人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原来刘成杰是这两天来思虑过度，竟在客厅里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的尾声虽然略显惊悚，但前面属实是真实还原了刘成杰高中时代充实愉快的校园生活。

    刘成杰睡着的时间显然不长，在这期间众人各有所思却仍没人说话，并且似乎是有了默契一般没有人回卧室，只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刘成杰特意看了一眼沈雨婷，后者神情中有恐惧有困惑有无奈还有一丝愤怒，但并没有适才梦中的凶光。

    在刘成杰的印象中，王雪晴和沈雨婷是关系很要好的闺蜜，但不似寻常女生那种小团体，而是和班里的同学们关系都不错，不论男生女生。因此听沈雨婷说王雪晴和刘佳还曾有过这样的事，令刘成杰也感到很吃惊。沈雨婷成绩好人缘好形象佳，但两人在交往中始终是王雪晴处于主导地位，原因无他，只因王雪晴在这些方面更胜一筹。

    上高中时刘成杰也和不少男生一样对此二位颇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由于缺少勇气和经验而使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如今十年时光匆匆而过，未曾料想故人再度会面竟是这样一幅场景。感慨之余刘成杰忽然发现，其实沈雨婷的嫌疑也确实不可忽视。

    2012年。

    有人根据玛雅历法推算认为2012年是世界末日，有人据此拍了部电影后该说法便流传得更为广泛，很多人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能弄到末日船票。多数人将此视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亦有不少活得不如意的人对末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甚至一想到那些活得滋润的人们将和自己一同毁灭，还颇有几分快感。在他们看来，世界末日意味着最后的最终极的绝对的公平，而这种公平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有船票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且不论世界末日会不会来，但对于l市9中的刘佳来说，末日已然来临。

    201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刘佳放学回家后忍着一身疼痛，打开电脑进入qq空间，在日记里写到：“完了，我没脸见人了她居然录像！怎么会这样，没有人能帮我了，他们不会相信的我活不下去了，她真的我哭死。”

    写完这篇不知所云的日记后，刘佳想了想并将其设为仅自己可见。差不多同一时间，王雪晴也在qq上发了一条状态：“我他妈最恨背后抹黑我的人。”这条状态是公开发表的，那个时候90后在qq上不指名地发泄情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

    王雪晴将刘佳脱光衣服暴打了一顿并让沈雨婷录像后并没有将视频公开，而是和沈雨婷一样将视频上传到了qq空间并设为仅自己可见。不公开是因为她不想让视频传出去后自己被学校找麻烦，她相信没有证据便没人知道这件事，而刘佳也不敢跟老师和家长说，即便说了老师恐怕也不会相信，毕竟自己留给老师的印象向来很好，而刘佳这种边缘人物说的话则显得无足轻重。

    在得知刘佳在背后造自己的谣之后，王雪晴找机会在放学后于一处无人的所在质问刘佳为什么这么做，但刘佳一言不发又满脸委屈的态度激怒了王雪晴，王雪晴一怒之下大打出手，刘佳仍是一言不发满脸委屈地反抗，但在体力上却占居下风，于是王雪晴打得刘佳无力招架后又脱光了她的衣服，不知是在网上学的还是无师自通，总之流传在网上的女同学间的校园欺凌视频中的打架通常都附带脱衣服，仿佛是什么固定程序。

    刘佳也曾在网上了解过校园欺凌的视频，未曾想自己也成了受害者当事人，不同的是其他视频中的打人者大多向来便是女混子，而这次打自己的王雪晴包括录像的沈雨婷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己反倒是不被喜欢的那个，这使得自己很难申诉。刘佳知道自己被打的样子很快会通过视频被别人看到，正如网上其他的这类视频那样，而且还会包括周围的熟人，这使刘佳在被打之后背负了巨大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而事情过后王雪晴似乎没受任何影响，更没有找自己说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使刘佳彻底崩溃，便因接受不了现实而在两周后与校外服药自杀。而除当事人外的同学们直至刘佳自杀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成杰开始回想刘佳自杀前后王雪晴和沈雨婷的状态变化，但由于过得太久便没什么印象，但总体上应该是没受多大影响，至少后来的高考也都是正常发挥，然后上大学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念及此处刘成杰不禁感叹，同为尚未成年的高中生，有些人的心理素质确实远非自己所能及，唯有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