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强盗也有绣花心

    小好被带进土城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围观，因为城里还从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土城里不是没有女人，漂亮女人也多的是，这城里有个专门的妓寨，里面有自愿来躲债避祸的妓女，也有从外面掳掠来的貌美女子，专门供城里的匪众消遣。

    匪窝里最不能少的就是女人和酒，这是标配，何况财大气粗的老刀会？

    而老刀会的各个头目，家里也都养着几个漂亮女人，就算像罗飞、宣华这个年纪，家里也还有几个漂亮姬妾来妆点门面，不过土城的女人都有一个特征，生不了孩子。

    这当然不是女人自身的问题，也不是因为水土的原因，而是因为这是罗飞的要求。

    罗飞定了一个规矩，只要有女人进到土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喝下一碗绝育汤。

    “亡命徒不配有孩子。”罗飞的话很伤人，却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罗飞自己就是匪徒和妓女的孩子。

    他的父亲，一个赌徒，生下他后不管不问，没多久就死在了外面。他的母亲被人抢来抢去，也没了音讯。年幼的罗飞就像个老鼠一样，在土城里求活，世上的种种辛酸，他尝了个遍，不过，也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直到入了行会，这才有了栖身之地。

    所以罗飞掌权后，他定了一个规矩，凡入城者，必须和过往的一切一刀两断，以前有子嗣的不许可来往，进城后，不准再生孩子。

    他的观点很直接：我们这一代已经是为盗为匪，我们下一代不能再这样了，在这里留下孩子，那就是在造孽。难不成还想让孩子也被官府砍去头颅？或是当做土匪崽子，去游街示众？然后在给一个贱籍，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去吃垃圾，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罗飞很通情达理，他给那些没有过子嗣的帮众，每人派发一个女人，同房怀孕后，便将女子送出土城，去了中州、西域各地，除了定期给各户金钱外，绝不许私下探望。他甚至鼓励这些女人去嫁人，谁嫁得好，他还要再多赏一笔钱，他要让孩子们得到正常的教育，在正常的环境下成长。

    至于这个当匪的爹，不要也罢。

    这规矩看似无情，实则满怀温情。包括他自己，没人知道罗飞在这世上是否有孩子，那些送钱的人，只是按照特定的时间、位址去送钱，却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世上，可能只有罗飞知道真相。

    几十年中，他抚养的孩子多达千人。这些孩子资质良莠不齐，有的过早夭折，倒也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更多的则是一生庸碌无为，但也一帆风顺，当个农夫、做个小贩，也是自得其乐。

    示过，也有的孩子贼性不改，骨子里的基因还透着贼性和狠毒，最后也走上了他爹的老路，成了为祸一方的大盗，后被官府羁押，但罗飞绝不伸手支援，也不许他来土城投奔，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他幼年时心理的伤，所以才做的如此绝决。

    他是绝不许再让自己的后代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所以年幼的小好在土城一出现，竟然统一触发了大家心底的父爱，这些凶神恶煞的匪徒都围了上来，聚在两边，对着小好比比划划，他们心中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这些家伙面容太过凶恶，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围上来，瞪大眼睛，伸出双手，想要摸摸小好的脸蛋，可这样富有温情的动作，在小好看来，无疑是群魔乱舞，哇地一声，响彻云宵。

    不明就里的小刀也紧张起来：“这土城，还吃小孩吗？”

    “他们也是人，不是野兽。他们也在想念自己的孩子。”小刀边上的一个骑兵转头看了看小刀，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把小好抱到了自己的骆驼上，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动作很轻，脸上露出爱怜的神色，他的脸上本来有一道斜长的刀疤，但此时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怖了。

    小刀记得这个人，当时在城门外，小刀就曾留意过他，他和其他的匪徒不同，他的战刀舞得虽快，但总是在外打着转，每一刀都只是虚张声势，这也是小刀对他留意原因。

    “虎毒不食子，何况人呢？”小刀点点头，他好像也理解了这些凶徒为什么会见了小好如此失态。

    “你该说再强的汉子，也有柔软的心。”那骑士对小刀依然冷冰冰地。

    “那我对你是不是该说，强盗中也有好人？”

    “你看走眼了！”那骑士盯着小刀看了一会，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他。

    不过，爱屋及乌，小刀他们也因为小好这个吉祥物，身上的绳子得以松了松，这一路，倒没有受什么苦。

    土城不小，从入城，到聚义堂，小刀骑着骆驼，也足足走了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老刀会特意为之，想让他看看土城风貌和声势，他们这个驼队，从东城到西城，一直绕了个大圈，不过小刀却也得已好好欣赏一下城里的风光。

    小刀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这骆驼要比寻常战马高出许多，坐在上面，视野倒是极好。

    这土城从外表看，全是断壁残垣，城里的建筑不少，却极为简陋，很多是当年魔族的兵营改造，魔族的建筑风格是典型的哥特斯特风格，造型无不高大、简约，这土城当年虽是一处军事堡垒，在外型上依然保留了高大的风格，所以经过千年的风沙侵蚀，土城还保留着一半的体积，这对于人类来说，足够栖息了。

    所以当年第一批逃进土城的人，就在此基础上略加修建，盖起了房屋。土城里没有木材，唯一的建筑材料就是沙子，这玩意儿遍地都是，聪明的土城人会用驼皮、仙人掌汁液熬制一种胶，粘性极强，他们将这种胶和沙子混了，晒干后就制成了坚实的沙砖，用来盖房子和石头房子一般坚固。沙漠里没有雨，这种沙砖建筑可以百年屹立不倒。

    这沙砖的颜色是土黄色，所以整个土城都是和沙子一样的黄色，这里的地面、墙面都是一个颜色，小刀好像有种钻进沙底的错觉。

    小刀四处观望着，眼睛竟渐渐迷离起来，眼前的沙土房竟然四处晃动着，那房子竟然倒立过来，连人也跟着旋转着。

    小好从骆驼上竟然一头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