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跳
之后几天，大学的课继续上，林知依旧偶尔出现在身边，而江澜同样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时萤。
久而久之，时萤都快习惯了。
偏偏就是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她们。
“时萤你知道吗？对，就是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她果然好受欢迎。”
“是啊，虽然性格冷冷的，不喜欢和大家接近，但是不妨碍很多人喜欢她。”
“我昨天还亲眼看到，时萤又拒绝了一个男生的告白，都不记得是这学期拒绝的第几个了，真羡慕……”
“别说那些男生了，你们没看到吗？林知和江澜也好像和她关系很好，对，就是那两个大帅哥。”
“正好，要是我也长得那么漂亮、受欢迎就好了。”
时萤穿着淡蓝色的半身裙，怀中抱着干净整洁的书本，从她们身边路过。
那些女生便埋头干别的事儿去了。
时萤的目光其实始终注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今天的课都已经结束，她上公交，准备回家。
没想到这次，她在公交车上遇到了林知和江澜。
“好巧，你原来也坐这辆公交车？”江澜单手抓住吊环，晃晃悠悠地靠近时萤，嬉皮笑脸的。
时萤目光轻抬，看了眼林知，才回答江澜。
“我以为，看你的长相和习惯，应该是豪车接送、司机齐全的那种。”
时萤确实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嗯……接地气。
江澜被她逗笑了，打趣说道：“原来你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公交车缓缓刹车，江澜顺着惯性微微靠近时萤，继续笑道：“女孩子就应该活泼些。”
林知站在另一边，同样单手抓吊环，静静看着他们两人。
公交车没有位置了，时萤个子不高，只能憋屈地抓着杆子。
杆子有些滑，刹车时，她好几次险些没抓稳、晃了出去。
这时，林知拉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能够抓住自己的手臂。
“你抓着我吧，你站不稳的时候，我能拖住你，拉你回来。”
手下隔着略微粗糙的衣服布料，清清浅浅的温热透出来，滚烫着时萤的掌心。
指尖在轻颤，时萤思绪乱飞，半天才发现自己的脖子都在发热。
“谢，谢谢……”时萤心中小鹿乱撞，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江澜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露出一丝调笑，又忍不住逗时萤：“你脖子怎么红了？公交车里这么热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萤咬了咬嘴唇，没什么攻击力地瞪了他一眼。
可就在这时，公交车忽然急刹。
时萤发出小小的惊呼，往前扑进了林知怀中。
这一下，撞进了晴雪暖风的气息里，跌落到林间溪水里。
砰——
砰砰——
谁的心跳声？好快……
时萤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呼吸都慌乱起来。
“对，对不起。”时萤下意识要推出依依不舍的怀抱。
林知却只是大手微微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
“先等下，有人要下车，别撞到了你。”
余光中，确实有人正在从时萤身后下车，人还不少，挤挤挨挨的。
时萤闭了闭眼，无声地叹息——完了，她的脸现在肯定能煮熟鸡蛋！
不知过去多久，公交车重新启动，林知这才缓缓松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林知的指尖轻轻点了时萤的肩头几下。
就仿佛是……标记自己的所有物似的。
“我在想什么呢？”时萤不禁懊恼，连忙重新站好，僵硬着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
车到站，时萤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急急忙忙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家跑去。
快到家时，时萤才放慢步伐，有些呆愣。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淡定？”
时萤发现，现在和林知接触得越多，她的心就越定不下来。
她咬住嘴唇，盯着自己的脚尖。
蝴蝶翅膀似的长睫毛扑闪一下，旋即垂下来。
渐渐亮起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延伸到未知的地方。
时萤，想什么呢？
到了家门口，时萤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没锁。
她眼眸一点点亮起来，有些期待地低头一看，果然在玄关看到妈妈的鞋子。
“妈妈，你今天这么早回家吗？”
时萤很高兴，但是她不该是这么高兴的。
父母离异之后，这个家越来越冰冷——就好像不再是一个家，只是一个能够让她容身的空壳子。
但是就那么偶尔，比如现在，她心中会燃起一丁点对亲情的渴望，便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可是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消失。
“妈妈？”
试探性地喊话，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但是随之而来的，时萤闻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酒味。
她往前走一步，轻轻的脚步声被震声响给盖过——是酒瓶滚落到地上的清脆声响。
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人，时萤的脚步越来越轻。
路过玄关，路过客厅，最终停在了餐厅门口。
以往尹清荷工作忙，经常需要加班，回来已是深夜，忙于学业的时萤都已经睡了。
而后每天早上，妈妈起得也比她早，不打招呼便去上班了。
因此时萤时常见不到她，甚至说上一句话都是困难。
现在，尹清荷确实提前下班了，可是她正在桌边喝得酩酊大醉。
桌上散落数不清的酒瓶，有些喝了半瓶，有些还没打开。
地上的酒瓶和酒渍混在一起，就像个垃圾堆，狼狈不堪。
时萤用力深吸一口气，双手都在轻微颤抖。
她不喜欢看到这一幕，偏偏就是这样一幕，将她刚刚心中燃起的期盼，全部一泼冷水熄灭。
“嗯？你回来了？”
尹清荷微微抬头，已经醉到看不清人，嘴边带着痴痴的笑。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工作压力很大的！”
“我今天工作很不顺心，我受尽了委屈，真的很生气，凭什么那么对我……”
越是说到后面，脸上的笑容越是变得狰狞。
最后她愤怒地站了起来，像是看仇人一样恶狠狠瞪着时萤。
“你还回来干什么？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