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暮然回首
睡梦中，那是一个明朗的春天，草长莺飞，桃红柳绿。雪如、云峰、阳阳还有杨洋，他们在漫山遍野的桃花中奔跑，嬉笑。一袭白衣胜雪的云峰，眉目清朗，那样俊美，那样温文尔雅。像公主一样漂亮的女儿阳阳，天真烂漫，那样可爱，那样聪明伶俐。雪如就在花丛中如痴如醉地看着，心中像飞舞着无数美丽的雪花，幸福满足。
突然，狂风暴雨，天黑压压的，身边长出了无数的荆棘。雪如的嗓子干涩，险些窒息。她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她竭尽全力挣扎，挣脱那不断生长的荆棘。她呼叫“云峰，救我！”她看到的只是云峰那鄙视和嫌弃的眼神。
她大声喊着“阳阳，阳阳。”女儿冷冷地看着她说“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不，妈妈要你。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不，你选择了他，你不要我。”
“你听我解释。”
“我什么也不听，我也谁都不要。我离家出走，马上走，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想拉住阳阳，女儿甩开她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空中只回荡着女儿那绝望的声音“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云峰，云峰，快去救女儿。”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回答她的只有杨洋那得意的笑声，“那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
雪如独自一人跪在地上，身体僵硬。她嘶喊着，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世界末日。“阳阳，阳阳、、、、、、”
雪如惊醒，睁开眼漆黑一片。她如释重负，原来只是一个梦。白杨紧紧地拽着她，他的鼾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再也睡不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她透过窗户，望着星光闪闪的夜空。她的泪水禁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淌，泪湿枕巾，直到忍不住抽泣起来。她突然好想云峰，好想女儿阳阳。
她使劲辦开白杨的手，这几天他太累，他翻过身又沉沉地睡着了。她轻轻地走出房间，来到酒店外。
正是午夜时分，也是尼泊尔灯节的第四天，费瓦湖的对岸还有些年轻人在弹着吉它，热热闹闹地唱歌和喝酒，他们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中。
好美的夜晚，浩瀚的星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当空照，银辉轻洒费瓦湖的水面，湖水浪漫而柔情。银河璀璨，不时流星划过，雪如就这样静静地仰望星空，又是那忧伤的45度，她的泪水又忍不住下流。
多少次的他与云峰戏言：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你负责拍照，我负责微笑。而今，暮然回首，拍照的云峰没见，她只有一人在寂静的夜里流泪。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她的思念就像那费瓦湖的湖水，绵绵不绝。她发疯似地想念云峰，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身上那淡雅的味道。她与云峰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和月亮彼此光照，彼此星辉，彼此鼓励，彼此守望。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雪如的心变得清澈而清晰。她与白杨的爱情就像一场虚妄的梦，激情地燃烧，美艳而热烈，但很快就会凋落，然后灰飞烟灭。她与云峰从相识、相恋、相斗到相友，那是融入血液的生活和灵魂的伴侣。
一个人在黑黑的夜里，被冷冷的风吹，孤单而寂寞的她，只想要简单的幸福。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踏踏实实就好。
她拨通了云峰的电话，北京时间已是深夜两点钟。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他那熟悉而担心的声音：“雪儿，是你吗？”他的声音流露出那习惯式的关心与焦急“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雪如的心瞬间融化，她忍不住嘤嘤地哭泣，最后放声哭出来。
“雪儿，不要吓我，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他问。
“雪儿，我的宝贝。你在哪儿？你回来吧，我来接你回家？”电话那头云峰的心也如刀割，他不知所措而又担心得要命。
“别哭了，你说话啊。”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他的泪水禁不住也一滴又一滴。
今晚，对于云峰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于男人来说，谁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子与一个男人私奔。他愤怒，他恨得咬牙切齿。一下午，他的胃直翻腾，头晕目眩，他早早回到家休息。可是他睡不着，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与雪如那一幕又一幕，那里除了温馨还是甜蜜，除了美好还是欢笑。
云峰反正也睡不着，他翻出这么多年他与雪如的书信和日记，满满一木箱。主要是他与雪如分隔两地，他在深圳而她在京城的书信与日记。
他看到那时他给雪如的一封信中写道：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我的样子。
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
我的傻气，我的弱点，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而我心里最美丽的地方，却被你的光茫照着通亮。
那相恋而青涩的岁月，短信听不到语气，电话看不到表情，他们通过日记和一封封书信倾诉着彼此的思念与炙热的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那些年，他们拒绝着身边所有人的青睐，只为了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那种幸福，像酝酿的美酒，醇香而香甜。那思念漫延在全身的血脉里，悄无声息，但却馨香。在彼此的心田里缠绵涟漪，化作生命中的一种永恒和地久天长。
他想起那些年他的迷茫与徘徊，而雪如始终在他身边守护着他，鼓励着他。多少次他醉酒后找不到回家的路，雪如在冰冷的街上呼喊着他，寻找他，把他带回家。
多少次他心灰意冷，一蹶不振，雪如如火红的太阳抱紧他，安慰他，温暖他。他曾发誓：只要雪如开心快乐，我便安好。
这么多年，雪如信任他，依恋着他。她对他从无所求，只是偶尔笑言“云峰，如果有一天，我迷路了，请带我回家。”
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总是于细微处给你感动，于点滴中给你温暖，只因一句懂得。
她的爱是明智而执著，如八月秋桂，温馨拂面，暗香涌动。她不但自己充满热情，而且还能唤起别人对生活的热情，使生命变得光彩照人。
这样的女人，有一天他习惯了，淡了，然后放开她的手。
他想起了紫岚和志强的话“如果有一天，雪如变了。请记住，那是拜你所赐。”是啊，他的雪如需要他，纯洁善良的她，孩子气的她。她是赌气，她是被那个男人欺骗。她迷路了，他要带她回家，就像她曾无数次带他回家一样，只要她平平安安。
云峰正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想念着远方的雪如，而此时电话响起。他笑了，无数次他们夫妻俩都有这样的默契，当他想她时，她也正想着他。
电话里传来她的哭声，他习惯了她灿烂而明朗的笑，而她的哭声让他肝肠寸断。他们夫妻俩，隔着时空，心里千千结，守着电话，陪着对方。他们都泪流满面，那些难言的委屈、愧疚和背叛随着泪水而穿越，希望能减轻彼此的罪恶，洗净内心耻辱。
“云峰，阳阳呢，阳阳还好吗？”她停住哭泣，急切地问道。
“别担心，她很好。她很想你，天天念着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也好想她，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雪儿，别哭了。回家吧，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云峰，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你回来就好。”
“对不起，我没资格说这话。”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是我对不起你，你回来吧。”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背叛了你。你的雪儿已经死了，她死了。”她嘶喊着，她想倾诉她所有的委屈。
“我都知道，我看到了你的邮箱，是那个男人欺骗了你。”云峰痛苦地说。他就像说着别人的事，只在心底掠过一丝悲哀。
“你看了我邮箱，你什么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们回不去，回不去了。”她喃喃自语。
“雪儿，男人千方百计让你爱上他，当他确定你爱他后，他便吃定你，不再把你当回事，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被骗啊。”
云峰忍住胃里翻腾，像一个宠溺的长辈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他劝慰着，那可是他的妻，他的女人啊！
雪如懵了，那是他的丈夫，他什么都知道，他不但原谅她，还想证明那个男的是骗她的。她一下无地自容，只有哭得更厉害。
“雪儿，别哭，别折磨我！你知道，你一哭，我的心比你还痛。你什么都不想，回来吧，就像一场梦一样，醒后太阳照样升起。”
“云峰，我错了，原谅我。”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回来吧。”
“明天我就回来。”
“好，我来机场接你。”
“好。我们回家。”
“雪儿，我爱你。”
“老公，我也爱你。”雪如的心变得轻松而欢快，就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就像每次旅行的夜晚她与云峰的通话一样。
云峰的心早被碎得七零八落，他的心里存着挂念、思念、关心、爱意和回忆，也有愧疚和恨，甚至有报复。但唯有对雪如，他可以对别人说话很凶，唯有对她说话总是温柔，他甚至不知道那是爱还是习惯。
他突然觉得自己懦弱而屈辱，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反而安慰她，担心她。他想打电话去骂她，指责她“不要脸，坏女人。”他想想有些低幼，还是睡觉吧，还有三十多个小时她就会回来。
“回来再说吧。”他自言自语道。